異元唐使 第三十九章 大隱隱於市

    「無功兄……噢，不知無功兄今天找我有何要事？」兩人相對坐在了石台邊，李少然不免有些尷尬地開口問道。

    畢竟比賽中給人家飯菜里下藥這件事做得實在是有點兒不太厚道，李少然內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韓府的下人上來了兩盞茶，為了避免過度緊張，李少然乾脆把茶盞放到了嘴邊，有的無的抿了幾口。

    「呵——」王績瞧見李少然這般，不免無意識地笑了一下，「是我家主人讓我來邀你，約你午後到悅來茶館一聚！」

    「你家主人？」李少然愣了一下，將茶盞放到了石台上，「你家主人是誰？」

    王績笑著輕搖了搖頭，「她不讓我說，只說讓我轉達給你便好，不過我估計你們應該是認識的。」

    「我們認識？」李少然越發的糊塗了。

    「我個人的猜測而已！」王績回道，「不然她為什麼要讓我在廚藝大賽上給你添亂？」

    「那天是你家主人讓你……」李少然驚了一下，「你家主人不會跟我有過節吧……」

    媽媽咪呀，是不是之前得罪什麼人了，廚藝大賽上沒把自己整倒，這次專門約自己到悅來茶館pk的？

    李少然想著，午後去悅來茶館的時候要不要多帶上幾個人，壯壯膽，助助威，或者說……乾脆自己不去了！

    「少然兄多慮了！」王績打斷了李少然的話，「我想她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們應該沒有什麼過節，她可能只是在拿你取樂而已！」

    是啊，皇家貴族，高人一等，在他們眼裡，所有人不過都是他們腳下的臣民，任其玩弄取樂罷了……當然，也包括自己！

    王績內心有些感慨了，不過也漸漸釋然，遠離仕途，歸隱於世，做個底層人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比以前快樂自由許多了，不是嗎？

    「取樂？」李少然皺起了眉頭，這的確不是什麼好詞，「我不太明白！」

    「這麼跟你說吧！」王績釋然一笑，「那天的確是我家主人讓我盯著並仿效你的，但她並沒有說要讓我一定奪得廚藝大賽的冠軍，當然，功名浮利，我本不屑……嗯，我想她為的只是給你添些麻煩罷了，不過當天少然兄意氣風發，鶴立全場，倒確實是因為我的牛脾氣上來了，所以才會和你針鋒相對地槓上的！」

    「哦，原來如此！」李少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賽場上耍了些計謀，多有得罪，還望無功兄海涵！」

    「這沒什麼！」王績擺了擺手，「到底也是我先不對的！」

    說真的，這個王績也實在是太奇怪了，廚藝大賽的時候他表現的錙銖必較，一心只盯著李少然不放，似乎和李少然有著不可調和的過節似的；而現在，他又看起來豁達淡然、不與世俗，倒又像是一個不求名利的正人君子……總之，李少然愈發看不懂眼前的這個王績了！

    「無功兄，少然有一疑問，還望無功兄能夠解惑！」李少然想了想，問道。

    「少然兄請講，績定當知無不言！」王績點頭回道。

    李少然感激一禮，說道：「無功兄有豁達開闊之胸襟，少然觀兄談吐絕非普通廚子可及　，亦非府院門第之仆可表，不知無功兄……」

    王績淡然一笑，輕輕站了起來，「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

    「相顧無相識，長歌懷採薇。」李少然下意識的接了下去，「《野望》？」

    「你怎麼知道我的詩？」王績驚訝的回過頭來看這李少然。

    「你的詩？」李少然也愣了一下，抬起了頭。

    《野望》？姓王名績字無功？……

    「你是五斗先生東皋子？」李少然猛然站了起來，要不是他背出《野望》這首詩，李少然還真想不起來他是誰。

    王績，姓王名績字無功，自號五斗先生、東皋子，初唐詩人，代表作《野望》……李少然對他的了解僅限於此！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王績慰藉地笑了一笑，「五斗先生？東皋子？哎……自娛自樂罷了！」

    「先生聲名在外，少然豈能不知？」李少然恭維道。

    王績擺了擺手，「你還是叫我『無功兄』吧，於世無功，何談有績？再者，我哪有什麼聲名？前朝棄臣，新朝不入，看淡官場，飄零於世罷了！」

    「無功兄過謙了！」李少然笑道，「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相顧無相識，長歌懷採薇。無功兄有五柳先生之志，又豈非當世之名士豪傑？」

    「可我始終做不了五柳先生？」王績抿過一絲涼意。

    「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無功兄可比五柳先生！」李少然佩服道。

    王績心中浮起些許暖意，是啊，一十八歲舉孝廉，入仕為官，本想有一番作為，造福鄉里，奈何權臣當道，時局動盪，官場黑暗，自己本性正直不阿，故仕途屢遭排擠，自此心灰意冷，辭官歸田，再也無心權貴……本想效仿五柳先生歸隱田園，於是自號「五斗先生」，何料生於人世，豈能無所牽掛，確然甘願隱匿於洛陽行宮的廚房，只肖做一名廚子便好……只是沒想到，沒想到李少然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意，可謂知己也！

    「少然兄真乃績之知己也！」王績眼裡閃過一絲真誠地光亮。

    作為一個有著超強開掛能力背景的李少然，再怎麼說對王績還是有一絲絲了解的（嗯，至少知道李少然他姓王名績字無功，自號五斗先生、東皋子，詩人！），更何況《野望》這首詩李少然從小學就開始學了，可謂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李少然當然知道這首詩的意思和詩中所描述的詩人的心境了，再加上李少然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嘖嘖嘖，小小的馬屁一拍，哈哈，結果是不得了不得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