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與酒是最能讓人們互相熟悉起來的催化劑,吃到一半的時候,新生們就有些相熟的朋友彼此長桌串著聊天落座,大家三五成群的聊著未來的話題。
剛剛進入大學的新生們明顯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其中最多的就是關於「異常」和「鎮異常者」。
能夠通過四輪考試的各位新生或多或少都對這些有所聽聞,此刻好不容易能夠有這麼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場,自然可以無所顧忌的聊聊這些神秘的話題。
聊到這種話題,自然而然就會聊到終測,畢竟這算是絕大部分新生第一次直接接觸到異常。
「終測本質是夢境,分為入夢與觀測兩個步驟,對應的領域是【啟】與【夢境】。」
陸扶蘇很自然的就和這些好奇的新生解釋了一番,畢竟算不上什麼秘密。
「至於放在終測的那個異常,算是一個比較常見的異常,寄生獵頭蛛,之後通識課估計會有詳解吧。」
新生們聊的熱鬧,自然話題慢慢就轉移到了當時綜測考試並列第一的兩人身上。
與其他新生不同,魏莪朮只是坐在軒轅神君的首席左手邊,悶頭吃著盤子裡的美食。
半個煮的軟而不散,肥瘦相宜的獅子頭被他一口吞下肚,繼而用銀質的刀叉與法式香草煎羊排搏鬥,明顯他胃口好得很,無視周遭的紛紛擾擾,無視其他新生對他的評價討論,此刻我們的第一名正悶頭大吃特吃,對食物仿佛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
如果說整個新生宴席里誰吃的最好,估計就是他了。
於知魚坐在另一桌,賠著相熟的幾個女生一起閒聊,遙望被大家討論的核心人物正悶頭大吃,莫名的有些開心。
很符合魏莪朮一貫的風格,無視其他人的我行我素,還有能吃就吃。
但不知道為何,看著魏莪朮於其他聚在一起聊天的新生格格不入,只是默默的往嘴裡塞事物,她內心的某個地方忽然有些酸楚。
她想起了那一天,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年,他的背影,紅黑色的綬帶飄蕩在右臂,那似乎是某個英雄的身姿與之重疊。
他對自己說:「謝謝你,我不再孤獨了。」
那時候的他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微笑,毅然的決定自己去對抗那恐怖的強敵與宿命。
此刻在人群中被討論的他,面無表情的大吃特吃,為什麼讓自己那麼想哭呢?
他為什麼還是那麼孤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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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君校長在自己手邊,也不能阻擋魏莪朮的好胃口,他端起桌子上的啤酒一飲而盡,皺了皺眉頭。
「有可樂嗎?果汁也行,酒有點苦。」
他這樣對侍者說到,順帶把他餐盤裡的碳烤豬扒也拿到了自己面前。
「這是別的桌的?你看他們還吃東西嗎?別浪費了。」
侍者欲言又止,但看了看魏莪朮身邊的真君,後者點了點頭,他只能把豬扒給魏莪朮。
魏莪朮打發走了侍者,又用叉子插起豬扒,三下五除二的就塞進了嘴裡,用力咀嚼了幾口便囫圇的吞下。
其他新生都在別的桌子上聯歡,這個桌子上只有他和真君兩個人,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北境的餐飲,還習慣嗎?」
一直沒說話的真君忽然和魏莪朮主動的搭了話,讓用力吞咽豬扒的魏莪朮差點噎住。
「挺好,挺好,好吃的也多,聽小魚說還打三折嘞。」
魏莪朮看向真君,有些沒所謂的這樣回答,伸手拿過一杯果汁,一口喝乾,準備繼續吃點什麼。
「但是我感覺你有些不開心。」
「校長您說啥呢,我現在有吃有喝,住宿費還全免,水電全免,能有啥不開心?」
魏莪朮聳了聳肩,隨意的拿過一碗麵,吸溜了起來,這碗面做的極好,是傳統的蘇州面,紅湯里能看到細麵條被排成鯽魚背,微微露出湯麵,面上撒著幾點青蒜,增添了喜人的綠色。
真君沒有再說話,只是給魏莪朮的面碗裡面夾了一塊肉。
魏莪朮繼續悶頭吃麵,真君也依然不說話,兩人就這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陣,魏莪朮把手裡的面放了下來,打了個飽嗝,揉了揉有些鼓起來的肚子,醞釀措辭。
「我肯定沒有不開心,只是覺得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校長您看哈,您肯定也知道我履歷,咱們這種學校調查能力肯定沒得說。」
「嗯,我看過你的履歷,在錄取後信息部也進一步調取了你的過去。」
「那您肯定知道,我從小就能看到異常。」
「是,這也是你魂溢症極為嚴重的表徵之一。」
魏莪朮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
「那些異常我從小就能看得見,您也知道,我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所以不會有人特別照顧你的。」
「其實我也能理解,福利院長大的小孩沒有父母,沒有父母的人誰會疼你?能給你提供吃喝就算是仁至義盡,我就算跟所有人講,他們都不信我,所以我只能自己忍著。」
「長大了還好,小時候那會每天都嚇得睡不著覺,後來我遇到一些想要讓人去死的異常,就試著和它們拼命。」
魏莪朮低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沒什麼波動。
「我看到會被異常殺害的人們,就覺得很難過,其實人生老病死都很正常,我不應該有什麼特別感觸。」
「但是他們明明活得好好的,卻被異常這種他們根本不知道的存在隨意的殺害,這樣的結局我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死亡你才會接受呢?」
真君認真的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大男孩,他願意認真的傾聽他想要說什麼,他的聲音平靜而帶有溫度。
魏莪朮沒有直接回答。
「校長,你看過一個電影嗎,叫做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看過。」
「嗯,我也看過,小時候福利院食堂電視上,電影頻道看過免費的。」
「裡面有一段話,我記得特別深刻,他說:「人應當把每一件事情做一個妥當的了結,唯有如此你才能鬆手,否則你就會永遠都有該說出口卻未能說出口的話語,應該去做卻沒做的事情,你的心會充滿懊悔。」」
魏莪朮抬起了頭,看向了北境這位面容英俊年輕的校長。
「我覺得,人不應該抱有悔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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