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圍觀的民樓底下。
兩名警察從一邊的警車上取出一套白布,輕輕地蓋在地上的屍體上,然後轉過頭勸著旁邊兩個已經哭成淚人般的少女。
「逝者已去,你們不要太傷心了,還是讓我們先收拾她的遺體吧。」
本來按照規定,這種現場應該不許陌生人進入的。但看著這邊兩個如杜鵑啼血般的哭喊著的花季少女,誰也不忍心下狠手強硬的將她們趕走,反而細聲溫語的安慰起她們,儘可能的開解起來。
周圍圍觀的人群當中,不少上了年紀的人,紛紛不忍看這
悲泣的場面,轉身悄悄的離去。
「真是作孽喲,這麼年紀輕輕的娃娃,咋就想不開呢?」
現場對面,原本有些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突然一起轉過視線,瞧了過來。
「這,這是什麼情況?」
林柏英下意識的驚呼起來。
在他施法開了靈視的眼中,此刻無數透漏出不詳氣息的血色文字,突兀的從兩個哭哭啼啼的少女身上浮現。
眨眼的功夫。
兩個少女的眼睛、耳朵、臉頰、額頭、頸部、手臂,所有能看到地方都被這些血色的字跡布滿,沒有一處例外。
「凶」
「死」
「亡」
「滅」
等等充滿惡意不詳的字跡在她們身上不停蜿蜒盤旋,密密麻麻的疊在一起,令人望之生寒。
「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
林柏英苦苦回憶著自己聽過、見過的種種故事秘聞,想要搞清楚這兩個少女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他苦思明想的時候,一道細若蚊蟻但又字字清晰的聲音傳入林柏英的耳朵。
「她們被什麼髒東西給纏上了,或者說,被詛咒了。如果警官你想救她們的話,那可就要趕緊了,我觀她們的命火如風中殘燭,怕是時日不多了。」
林柏英驀然回首,才發現身邊的那個神秘人早已遠遠的離開,只剩下背影可見。
在案發現場和剛剛離去的背影的方向兩頭互望了一下,猶豫再三,他最終決定還是先處理案發現場的麻煩再說。
拋開那傢伙的恐怖不說,林柏英仔細的看了看那兩互相攙扶著的少女,暗自搖了搖頭。
「這兩人才是個大麻煩,到底惹上了什麼鬼東西,難道真的要去求助師兄?」
......
夜晚。
「我回來了。」
在經過一下午的緩衝後,林阿嬌終於接受了阿美死亡的事實。
在與美玲道別之後,她神情低落的回到了剛剛搬進不久的「千尺豪宅」中。
「你還知道回來啊,也不看看都幾點了。」門剛一被打開,圍著圍裙的林母劈頭蓋臉的上來訓道。
「說了多少次了,要按時回家按時回家,現在外面那麼亂,你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你不知道你楊叔他鄰居的表舅家的女兒就是因為晚上去外面玩,現在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半點消息,她媽據說都哭瞎了,你是不是也想我哭瞎啊!」
「今天只是個例外,媽,你別煩我了行不行。」
阿嬌回答道,說完她便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想要冷靜一下。
殊不知這一下瞬間點燃了林母的暴脾氣,林母氣憤之下一把將她的房門拉住堵在門前。
「好好好,現在你覺得我煩了嗎,那你早幹嘛去了啊?你還回這個家幹什麼,你去外面當個小太妹去啊!我每天那麼辛辛苦苦的將你養大,你現在就翅膀硬了,不聽我的了嗎......」
說著說著,她就要哭出來了的樣子。
阿嬌聽著母親嘴裡的絮絮叨叨,心中的悲傷、憤怒、委屈
瞬間湧上心頭,下意識的衝著她大聲吼道。
「阿美死了,我想靜靜可以不。」
說完,她便衝進房間砰的一聲將房門拉住。
林母一個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著一旁看報紙的林爸反問道,「阿美死了?」
說著,她就要上前敲門,想要問個清楚。
林爸見狀,順手放下手中的報紙,走過來一把拉過她,半哄道,「行了,行了,就別打擾阿嬌了,讓她休息會兒吧。」
林母還想反駁幾句,但最終還是在林爸的眼神語言裡放棄了,她悶悶不樂的哼了聲,然後走到廚房,將準備好的飯菜放進保溫桶中。
房間中。
阿嬌一頭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直直的躺在那裡,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絲毫沒有注意到,一縷灰白色的陰氣自她仍在床上的小包中渺渺升起,消失在房間當中。
文華東方酒店的高級客房當中。
此刻,房間一片漆黑,涼風從被大開的窗戶中灌進,吹的房間中一片嘩嘩的作響聲。
張驕半支著腦袋躺在單人沙發上,面朝巨大的落地窗,居高臨下的看著燈火璀璨的九龍灣。
絲絲縷縷的灰白色陰氣不斷從他五官中滲出,順著夜風不斷飄往遠方。
數十里外的少女的房間中,在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後,
阿嬌已經在悲傷中慢慢沉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眉目皺起的她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下的被子,牢牢的抱在懷裡,緊皺起來的眉頭方舒展了幾分。
月照當空,清亮的月光透過狹小的窗戶撒了進來,為房間鍍上一層銀光。
在她的窗外,絲絲縷縷灰白色的陰氣聚集成一道虛幻不定的身影,在月光下緩緩靠了過來。
一雙死寂的眼睛,隔著窗戶,正死死的盯著阿嬌的睡姿,一刻也不曾離開。
張驕死死的盯著房間中的一切,絲毫沒覺得自己大半夜的跑到一個女孩的窗外盯著她睡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他現在半人半鬼,此刻正值午夜,房間裡睡著的女孩在他看來跟塊死豬肉也差不多,更何況在他的眼中,那熟睡的女孩根本沒有半點誘惑可言。
無數的血色字跡不斷從她身上蔓延開來,爬滿了整個房間
,密密麻麻疊在一起,整個房間如同刷了一層鮮血一般。
張驕就這般站在窗外,冷冷的注視著越發詭異的房間。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直到午夜三點鐘時,一直安靜躺在床上的阿嬌突然一下直愣愣地坐了起來,雙目泛白。
光著腳丫在狹小的房間裡轉著圈,輕聲哼唱著奇異小調的歌謠。
「玉靈郎,玉靈郎,葬身荒郊古道旁。四時八節無人祭,風吹雨打沒處藏,吾今請爾來解惑,奉上佳肴你先嘗。」
奇異的小調聲中,密布在房間中的血色字跡紛紛脫落,好像遇水溶解一般,變成了一團粘稠的液體。
血色越聚越濃,顏色也越來越重,直至變成一團黑色液體。
濃郁的陰臭味瀰漫整個房間。
像剛剛灑落的鮮血味兒,又像擱了許久的陳年墨水混雜到一起的味道。
黑色液體當中,一道穿著白色長袍的詭影翩然而出。
「你正在接觸特殊鬼物,筆仙玉靈郎。」
張驕聽著耳邊突如其來的提示音,仔細的打量著房中出現的惡靈,想看看它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值得被特殊提示。
他來這個任務世界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遇到被特殊提示的東西。
它看不清楚臉面,身上的白袍上有無數黑色的字跡在不斷的變化與滾動,右手提著一桿兒臂粗的玉色毛筆,筆尖之上一片殷紅,滴滴鮮血搖搖欲墜、似落非落。
張驕瞪大了眼睛,死寂的雙眼中充滿了難得一見的情緒。
遠在酒店的身體上,方天敕令如同烙鐵一般,不斷的在他眉心閃爍鎏金朱紅的光澤。
他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筆仙玉靈郎,滿是貪婪。
但對方好像是沒發現他一樣,絲毫不加理會他貪婪的目光
,徑直來到少女面前。
阿嬌不由自主的抬起腦袋,緊閉著雙眼,面上一片恐懼,嘴角急促的張合著,好像在和人爭辯著什麼,但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漸漸地,少女嘴角張合的速度逐漸變慢,以至於緊緊的閉起,神情從恐慌到絕望再到木然,仿佛已經認命一般。
而在她面前的筆仙玉靈郎,則高高抬起握著毛筆的右手,對著她的腦門直接寫下一朱紅大字。
「死!」
少女頓時渾身戰慄,隨即木然的回躺到床上,安靜的好像一具死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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