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各種……】
「叔,這到底怎麼回事?」
趙三立站在車轅上,抻著脖子張望了半天,也沒瞧明白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只好轉頭請教自家叔叔。
「我上哪知道去?!」
趙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焦躁的把手伸向腰間,卻不出意外的抓了個空——在離京還有十幾里的時候,他的刀就被錦衣衛收走了。
這讓趙奎很沒有安全感,更隱隱生出些不詳的預兆。
不過真要是有什麼兇險,也應該輪不到自己這個官差頭上吧?
畢竟後面車上那兩人才是正主。
而且一個出身匠戶賤籍;一個是即將被革掉功名的不孝之人,就算他們客死他鄉,多半也不會有人追究什麼。
「王守業、哪個是王守業?!」
剛想到這裡,就見幾個錦衣衛大呼小叫的沖了過來,個頂個罩著一身靛藍錦袍,最小怕也是個從五品的副千戶。
這一群貴人,大呼小叫的找那小瓦匠作甚?
趙奎滿心的疑惑不解,忍不住從車轅上出溜下來,想看看他們究竟意欲何為。
誰知某個絡腮鬍的錦衣衛千戶,卻誤會了他這番舉動的意思,猛然來了個急剎車,指著趙奎喝問:「你就是王守業?!」
趙奎哪敢胡認?
忙滿面堆笑道:「小人是漷縣班頭趙……」
啪~
沒等他自報完家門,那千戶一耳光上去,差點又把趙奎抽回車轅上!
「不是你,你特娘耽誤什麼功夫?!」
那絡腮鬍千戶嘴裡罵罵咧咧,甚至還想補上一腳。
「諸位大人,王守業在此!」
幸好後面車上及時響起了王守業的聲音,幾個錦衣衛這才舍了趙奎,一股腦的尋了過去。
「叔,你沒事吧?」
躲在一旁的趙三立見狀,這才敢上前攙扶自家叔叔。
「起開!」
一把推開堂侄,趙奎緊咬著牙關,抹去了嘴角的血線,正要在心底發狠咒罵幾句,卻見那些錦衣衛千戶,又簇擁著王守業折了回來。
趙奎急忙低下頭,遮住了怨憤的嘴臉。
誰知打頭的王守業,看到他之後卻又停了下來,拱手笑道:「趙班頭,咱們後會有期了。」
趙奎聽的不明所以,正不知該如何回應,方才那動手打人的千戶,就又不耐煩起來,一面伸手去搡王守業的後心,一面罵道:「囉嗦什麼,趕緊……」
誰承想王守業一閃身,竟讓他推了個空!
那絡腮鬍千戶先是一愣,繼而勃然大怒,扯出半截腰刀喝道:「好小子,今兒我非……」
「這位大人。」
王守業退開半步,不卑不亢的笑道:「就算有什麼事兒,也該先等我應付完吳大人的差事吧?」
那千戶頓時發作不得,可又有些羞刀難入鞘。
好在旁邊幾個同僚,也怕在這裡耽擱久了,吳景忠那邊兒再出什麼意外,於是紛紛開口,勸他莫和鄉下泥腿子一般見識。
於是這一場小小的風波,才算是消弭於無形。
「呸!」
眼見王守業與錦衣衛們漸行漸遠,趙三立立刻又活躍起來,蹲在車轅上狠狠啐了一口,幸災樂禍道:「這不知死的東西,連錦衣衛都敢招惹!」
趙奎卻覺得事有蹊蹺。
這王守業明明是個聰明人,又怎麼如此不知死活?
可他區區一個匠戶,又有什麼底氣,在錦衣衛千戶面前硬充強項令?
百思不得其解。
趙奎下意識轉過頭,望向了王守業原本乘坐的馬車,不想卻恰巧與一道深邃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趙奎為之一怔,眼睛的主人卻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隨即車簾垂下,遮住了那衰老清瘦的面孔。
那詭異的笑容,在趙奎腦中久久揮之不去,更讓他內心深處隱隱生出了一絲涼意。
或許自己當初,真就不該把那兩條怪魚獻上去!
………………
與此同時,朝陽門外。
遠遠瞧見一條矯健的身影,飛快跳上馬車鑽進車棚,不多時就捧出個小巧的朱漆書匣來。
吳景忠臉上的陰沉,這才稍稍減退了些。
他偏頭問道:「世英,這就是你信里說的那個匠戶?」
在得到陳彥彬肯定的回答之後,吳景忠又沉吟道:「若能通過此人,把佛光舍利留在咱們手裡……」
「大人。」
陳彥彬忙湊近些提醒:「那佛光舍利簡在帝心,怕不是咱們能惦記的,若只是人財兩失也還罷了,就怕成國公……」
聽出他話里未盡之意,吳景忠臉色又是一變,半響緩緩點頭道:「說的也是,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咱們還是先顧眼前吧。」
話音剛落,就見蔣世帆捧著兩根繩子,匆匆的趕了過來。
他先看了陳彥彬一眼,繼而把那繩子雙手奉到吳景忠面前:「大人,這是綁著書匣的繩子,上面似乎被人動了手腳。」
吳景忠聞言仔細一打量,果不其然,那繩子上的斷口十分平滑,只有極少一部分拉扯斷裂的痕跡。
這明顯是被什麼人,先割到了只剩一絲相連!
如此一來,等到驚馬狂奔之際,繩子就會因為顛簸整個散開,將那佛光舍利解放出來。
吳景忠的臉色,登時又黑的鍋底仿佛,狠狠瞪了陳彥彬一眼,咬牙切齒道:「好啊、好啊!忠誠伯屍骨未寒,你們就學會吃裡爬外了!」
「大人!」
陳彥彬急忙單膝跪地,剛想要自辨幾句,忽又想起正事,忙回頭喝道:「負責趕車的徐老三何在?!」
蔣世帆也跟著喊:「快去把徐老三帶來!」
等不遠處有人恭聲應了,陳彥彬這才又顫聲道:「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死了也不敢有外心啊!」
「哼!」
吳景忠冷哼一聲,正待說些什麼,朝陽門的門洞裡,卻突然傳出轟隆隆的腳步聲。
吳景忠收住話頭,皺眉望向了門洞。
立刻有人飛奔過去查看,不多時大聲回稟,說是五軍營的人馬到了。
朝陽門附近就設有望樓,這城門外發生如此騷動,五軍營的人馬趕過來查探究竟,可說是在正常不過了。
但既然有外人在場,吳景忠也就不急著處置『家務』了,下巴向王守業一點,吩咐道:「讓他把那舍利重新封存好,然後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卑職明白!」
蔣世帆立刻小跑著奔了過去,向王守業交代了幾句。
但讓吳景忠、陳彥彬詫異的是,王守業竟隨手把那書匣放在了地上,理也不理蔣世帆,大踏步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他這是要做什麼?」
吳景忠狐疑的望向陳彥彬。
可陳彥彬又哪裡知道,王守業到底想做什麼?
正支吾以對,忽又聽人稟報道:「大人、大人!不好了,趕車的徐老三被人滅口了!」
這回非但是陳彥彬吃了一驚,連正昂首闊步走過來的王守業,也不禁腳步一頓。
姓蔣的還真是心狠手辣!
剛冒著性命危險出手幫他的人,轉眼就被滅了口。
這人絕對深交不得!
「站住!」
正思量著,以後該如何疏遠蔣世帆,幾個凶神惡煞的錦衣衛,就擋住了王守業的去路。
為首那人,正是方才吃了癟的絡腮鬍千戶。
眼見他目露凶光,分明有公報私仇的意思,王守業果斷單膝跪地,在數十名錦衣衛詫異的目光中,摸出了蔣世帆給的腰牌,雙手托舉過頭頂:
「下官東廠子字顆番役王守業,參見諸位大人!」
一時鴉雀無聲。
唯有五軍營隆隆的腳步,擂鼓似的傳入眾人耳中。
「你……你是東廠的人?!」
半晌,陳彥彬自地上一躍而起,失態的叫道:「這怎麼可能?!你明明是漷縣南新莊……」
「卑職奉命隱藏身份,在漷縣追查一樁舊案。」王守業打斷了他話,不卑不亢的道:「因事涉我東廠機密,所以卑職才一直不敢向大人明言。」
陳彥彬分開眾人,居高臨下怒視著王守業:「那你如今,又為何敢……」
「夠了!」
這次卻是吳景忠喝止了他,不由分說的下令:「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北鎮撫司。」
旁人都齊聲應諾。
偏王守業又硬梆梆的丟出一句:「按規矩,卑職既然已經漏了底,就該立刻回去述職。」
「放心,誤不了你的差事!」
吳景忠從牙縫裡擠出回應,隨即甩袖子怒氣沖沖的上了轎。
「大人、大人!」
陳彥彬見狀急忙追了上去,扶著轎槓急道:「這事兒必有貓膩!不能就這樣讓他……」
「那你想如何?」
吳景忠撩起轎簾,冷笑著反問:「難道你還指望著成國公,會為了咱們去和黃公公打擂台?」
一句話,把陳彥彬噎的啞口無言。
「蠢貨!」
轎簾重新落下,卻遮不住吳景忠話里的失望與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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