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主位上落座,王守業心裡頭想的還是那符篆的事兒。
方才在紅玉和李如松面前,他雖然表現的雲淡風輕。
但那符篆之力能輻及一整卷絹布,卻著實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雖然效果並沒有明顯的增進,依舊是百十斤的抗性的。
但架不住這玩意兒能夠批量生產。
屆時只需疊上兩三層絹布,效果就不在普通皮甲之下,若直接疊個七八層,怕鐵甲也不外如是。
尤其這絹布輕軟便捷幾無負荷,若是以之成伍,再配上那甜水膠餵出來的異化馬,往來縱橫誰人能敵?
至於裁剪方面的問題……
實在找不到別的法子,或許可以把坐好的衣服封起來繪製符篆,等有了效果再設法裁開。
「老爺?」
正想些金戈鐵馬殺伐事兒,忽聽得嬌杏在耳邊一身輕喚,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她的父兄等候『發落』。
「咳。」
王守業順勢清了清嗓子,卻見對面的陳七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弓腰駝背慌慌張張的好不卑微。
「坐下說話。」
王守業伸手虛虛一抬,卻也並未顯出什麼和顏悅色。
這年頭就連妾的家人,都算不得正經親戚,何況是一個通房丫鬟?
若刻意做出親近之態,倒反會惹得嬌杏得隴望蜀,認不清自己的位置。
等陳七惶惶不安的坐回椅子上,王守業這才開口道:「說來倒也是巧了,原本喚你家哥兒來,是打算幫他在衙門裡尋些幫閒差事,誰曾想昨兒有人轉賣了個莊子給我,眼下莊子裡正缺人手,不知你父子可願去幫著看顧一二?」
這莊子原是胡獻忠家裡的,他因似縱李旭等人惹出禍事,現如今已被革職下獄,羈押在大理寺牢中。
胡獻忠自知就算能活下來,多半也保不住家產,乾脆將大半產業轉賣給了衙中同僚,一來是急於換些銀子好去疏通關係,二來也是希圖留下些香火情分,不至於徹底失了依憑。
白常啟當仁不讓的拔了頭籌,李芳未曾理會此事,那次一等的肥肉卻並未落在張四維、又或是兩位監副手上,而是便宜了王守業。
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這座莊子了。
莊子其實不大,攏共也才有二十幾畝地,但其中三分之一被開闢成了暖棚,專種些冬日成活的果蔬,論進益不下於兩三百畝水田。
大棚菜在這年頭稱得上是尖端科技,要想順順噹噹的繼承這份產業,自然離不開精通此道的熟手,因此莊子裡原有的農戶也不就好隨便汰換了。
所以王守業就想尋個粗通文字、賬目的,去莊子裡做個監工管事,免得交接不清之際,再生出什麼亂子來。
陳七恰好就符合這些要求。
不過陳七聽說差事是在城外,那臉上就顯出些勉強來,支支吾吾的,半晌也沒個准音兒。
這倒也正常,在這京城繁華之地呆慣了,沒有足夠的好處,誰又願意去鄉下做泥腿子?
「爹!」
嬌杏見狀卻是不樂意了,揚聲道:「老爺要抬舉你,你怎的還……」
「住口。」
王守業喝止了她,順勢起身道:「那莊子就在城外不遠,你不妨先過去瞧瞧——若是覺得可行,月例、紅封都比照現在的莊頭。」
說著,也不等陳七父子回應,徑自出了客廳。
「老爺!」
嬌杏見狀,狠狠剜了父親一眼,就待追上去找補幾句。
可剛到門口,卻又被陳七給攔了下來。
「丫頭、丫頭,爹還有事兒要和你商量呢!」
陳七乍著雙臂,有心對女兒賠上笑臉,卻又抹不開當爹的面子,腮幫子鼓起又落下、落下又鼓起,最後只餘下滿臉尷尬。
「什麼事兒?」
吃他這一攔,老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嬌杏也便沒有再追,只是板著臉道:「多少朝廷大事等著老爺處置呢,這百忙之中點播幾句,你可千萬別耽擱了!」
陳七見女兒對自己的態度,比當初愈發沒大沒小,一時氣往上撞,轉頭就待奪門而去。
可剛到門前,就見四名腰胯鋼刀的官差,結伴從西廂房裡走了出來。
他腳步一頓,又訕訕的退回了廳內,咽了唾沫,裝作若無其事的道:「那徐掌柜你還記得吧?」
「怎麼?!」
嬌杏聞言頓時面色大變,亢聲道:「都這時候了,你難道還巴望他家的彩禮不成?!」
「不是、不是!」
陳七把手咬的撥浪鼓一般,順勢指著兒子道:「是你弟弟,徐掌柜昨兒晚上找了來,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想把女兒嫁給你弟弟,兩家依舊做個姻親,還許下好些嫁妝呢!」
嬌杏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回頭看看弟弟陳翀,略一猶豫,搖頭道:「先別急著應下,若我以後能有個依憑……」
說著,她抬手摸了摸小腹,又繼續道:「屆時幫小弟娶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什麼難事——說不得還能攀門官親呢!」
「這……」
陳七聞言有些遲疑,訕訕道:「當初都已經說好了的,結果你……現如今人家還願意把女兒嫁過來,咱們再推託拿喬的,怕是不太和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
嬌杏不為所動,轉身詢問自家小弟:「二狗,你又是怎麼想的?」
「轉過年我都十四了,怎麼還叫小名……」陳翀嘴裡嘟囔著,見姐姐沖自己瞪眼,忙道:「我聽姐姐的就是!」
「那就這麼辦吧。」
嬌杏不容置疑的一錘定音,又不放心的交代二人,儘快去城外莊子一趟,然後便急吼吼的想去王守業面前固寵。
「姐、姐!」
這回卻是陳翀攔下了她。
就見少年舔著嘴角,訕訕道:「我跟爹還沒吃早飯呢,你看……」
「餓不著你!」
嬌杏揚聲喚來了張安家的,吩咐她做幾道拿手的葷菜,領著陳七父子在廚房裡搭桌用飯,這才匆匆的回了後院。
陳七見女兒把自己撇下,心下是老大的不快。
可等到了廚房,發現給自己準備的飯菜,竟比那幾個官差強出不少,登時又生出了優越感。
雖是廚房裡擺開桌椅,卻愣是吃出了老爺做派。
正吃的起勁,忽聽的外面有人大呼小叫起來:「義父、義父!不好了,這東西被我弄壞了!」
陳七好奇的捧著飯碗往外張望,就見一個面容稚嫩卻人高馬大的年輕人,正抱著一大軸絹布,飛也似的奔向後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3s 3.656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