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跨院值房。
王守業遲疑的收住了筆鋒,擰著眉琢磨了半晌,又在紙上添了一行不太周正的小字。
上午的會,只是大體分派了任務,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具體的細節,則會在傍晚時進行討論。
也就是說,他只有半天時間,去制定方案、提出要求。
而進行準備工作的時間,也只有短短一個晚上而已。
這雷厲風行的,半點都沒考慮到下面的難處,怪不得都說『皇帝一張嘴、太監跑斷腿』呢。
等等!
想到太監,王守業心下一動,忙又揮毫潑墨續了一行:擬從公中調用一部分內監,出任沿途馭者。
太監本來就要住在宮裡,即便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對他們來說也無傷大雅。
不過……
這條建議要是傳出去,怕是會影響自己與宦官集團的親密度。
而這個團體又素來是最記仇的。
想到這裡,王守業又把這一行給塗黑了,準備等到單獨面見白常啟時,再將這條建議口述給他,並要求以衙門的名義呈送上去。
送死和背鍋,他都沒興趣。
接下來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懸腕想了半晌,使用過度的腦子裡卻亂的漿糊仿佛。
算了,還是先從頭審閱一下,看看有哪些建議需要修改、刪減,又或者需要作出進行注釋的。
他把毛筆擱到山型架上,揭起那筏紙吹乾了墨跡,開始逐行逐條的閱讀。
首先是封印物調用。
舍利子、妖印、死兆石像,這三件肯定是要帶去的,死兆石像多半還要留在宮內。
另外。王守業這回想把冰道人也帶上。
真要出了意外的話,或許可以嘗試用妖印配合冰道人,將其重新封印起來。
而且那冰道人越凍越結實,若再不挪動挪動,往後怕是難以啟用了——其實眼下就已經頗為難搞了,但好在它是背靠著牆壁的,可以來個鑿壁偷人。
再然後就是召集敢死隊了。
王守業曾經考慮過,全部從社會上徵召將死之人。
因為抽籤問診的緣故,城內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山海監基本都已經登記在冊,從中選出一批想要庇佑子孫的,應該不成問題。
但這樣一來,親臨一線的是普通百姓,負責沿途駕馭的是宮中太監,臨危受命的山海監,卻反而從心的躲到了後面。
外人會如何看待這一行徑?
尤其山海監還樹了個『貪生怕死沒入此門』的石碑。
作繭自縛啊!
看來只能從山海衛中挑選敢死隊,又或者乾脆直接抽籤決定了。
嘖~
要是出了意外,山海衛的士氣怕又要一落千丈了。
再然後就是具體實施方案了。
為了儘量不觸動那黑蟲,王守業準備派敢死隊,在黑蟲身下挖幾條溝,然後通過這些溝做好繩扣,再由異化後的戰馬,進行遠程拖曳。
如果順利的話,執行人最多也就是受到詛咒,而不至於命喪當場。
至於沿途的運輸路線什麼的,還要同順天府、五軍都督府進行溝通,才能最終確定。
因為到時候他們會負責驅離道路兩旁的所有官民——至少沿途三十丈內,要確保沒有任何民眾存在。
要不說呢,凡事有一弊就有一利呢。
自從山海監『鎮壓』了一條黑龍的消息,傳遍京城內外,就曾有好幾方人馬明里暗裡進行窺探,搞的白常啟、李芳等人不勝其煩。
而同樣的,正因為此事人盡皆知,沿途的疏散任務,也會比想像中的要容易許多。
再就是異化馬的安全問題。
考慮到一定程度的痛楚,就會激發黑蟲的詛咒。
在這些異化馬充當挽馬的時候,就必須採取更多的緩衝措施,保證它們在發力拉動繩索的同時,不至於會受到超出上限的痛楚。
這方面王守業也只能提出想法,具體怎麼搞,還得請相關人士來拿主意。
再就是……
正讀著,那門帘忽地被人輕輕挑開,一個高挑的女子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王守業初時未曾留意,直到那女子將食盒擱在了桌上,他這才發現來人,不由奇道:「紅玉?你怎麼來了?」
趙紅玉並未急著回話,自顧自將食盒裡的飯菜取出,擺放在書桌一角,然後才不答反問:「聽說明日午後,老爺要護送那黑龍入宮?」
王守業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當下把手一揚:「這事兒你就不要攙和了,到時候至少要動用數千人馬,多你一個少你一個的,壓根也沒什麼區別。」
頓了頓,又稍稍緩和了語氣道:「等我把那兩個符篆交給朝廷,你怕是想不參與這些事兒都難,又何必急在一時?」
紅玉聞言倒也沒辯駁什麼,順勢說起了符篆的事兒。
李如松奉命回去傳話之後,她就按照王守業的吩咐,用剩餘的兩張符篆進行了測試。
試驗結果在意料之中,同時也讓人大失所望。
被撕開的宣紙,不管是那一部分受到連續不斷的『攻擊』之後,都會殃及到所有的『分裂體』,使得所有被灌入的符篆力量,在同時失去效用。
而它的持續承受上限,約莫也只有六七斤的樣子。
現在唯一值得期待的,一是它在失效前,能不能發揮出效果——也就是擋住同時被激發的第一刀。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可以蒙在盔甲表面,作為一次性的防禦道具。
如果不行的話……
怕就只能走『高精尖』路線了。
當然,如果經過訓練之後,普通人都可以熟練繪製符篆,還是有大規模入役的可能性。
不過……
王守業對此的期待值,其實並不怎麼高,畢竟紅玉當時也是受到龍吟的影響,才堪堪突破了那道坎。
而這種機遇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上的。
除非山海監能夠收服那條『黑龍』!
然而這充滿野心的想法,只在王守業腦海里打了個轉,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眼下只是要把它運到宮內,就已經讓山海監上下提心弔膽了,哪還敢誇口馴服它?
還是踏踏實實,先把眼前這事兒處理好再說吧。
簡單聊了幾句符篆,王守業正在紅玉的服侍下用飯,外面錢啟忽然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看到紅玉之後他先是一愣,隨即裝作沒瞧見的樣子,拱手稟報道:「大人,那徐懷志突然提出想要見您!」
徐懷志?
這節骨眼上,那活死人見自己作甚?
難道是……
王守業心下一動,忙撇下筷子起身道:「走,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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