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一路疾行軍後全軍都必然精疲力竭,若屆時與晉軍相遇,恐與戰不利啊。」張楠身側的一軍官低聲說道。
「除此外還有別的之法麼?」張楠臉上有著一抹悲傷,宋軍實力不濟,常規之戰有敗無勝,不兵行險招,他也是徒具奈何啊。
「這是咱們唯一翻盤的機會。否則,就是早死兩天和晚死兩天的區別。」張楠遙望著北面的山嶺,長吐出一口氣。早死兩天與晚死兩天有區別嗎?沒區別。
「將軍,兵馬都已經渡過。」半個多時辰後,殿後的文中嶽就帶著一群親兵找了過來,兩萬宋軍到這個時候已經全部渡過了臨水。
「中嶽兄,辛苦!」張楠衝著文中嶽抱了抱拳。
二人一通客套後各自歸隊,還和之前一樣,一領軍前,一押陣後。
臨水是一條大河,河水充沛,貫穿了整個臨河郡。但是在小猴山,水流多在山嶺間穿行,除去兩側的細窄水畔外,其餘的地界全是起伏不定的山巒丘陵。
有著充足軍力的晉軍,早就注意到了這裡。兩日來不住的有兵馬秘密潛入其中,即使宋軍不出現,這裡的晉軍過不兩天也會越過小猴山殺到臨水以南去。
這些高低不平的山巒丘陵,對於慣於平地作戰的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一道阻礙,但偏偏的,晉王手下就有一隻於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精銳——
寧道思口中的於將軍於普,是晉軍振威將軍,響噹噹的一員大將。這臨水大營以西的兵馬,悉數歸他調遣。主寨扎於小猴山東北方向的一個鎮子外,兩日來不斷匯集到西部的各支兵馬,以其主寨為節點,布開了一張呈扇形的大網。
兵鋒含而不漏,乃是因為蓄力還未足。一旦到暴起的時候,那就是從西面掃向臨水之南五萬宋軍的一把鐮刀。
快馬飛報把宋軍渡水的消息傳來於普帳下,朗聲的大笑里,蜘蛛張開了大網,靜靜地等待著獵物到來。
兩萬宋軍,四人並肩,前後排相隔間距一步,整個行軍隊列前後綿延七八里長,如同一條蜿蜒於山嶺間的長蛇。
丘陵上,胡欽望著不遠處河畔行進中的宋軍,冷冷一哂,向身邊地於普說道:「將軍,宋軍行進中完全沒有防備,末將請命,願以所部精騎沖他一衝!」
於普抬頭望了望天空,才一個半時辰,宋軍來的快了點。
嗯了一聲,他打眼盯著胡欽,沉聲道:「不可硬戰,只需擾敵。」騎兵,晉王手下有不少數量。可現在八成以上都調往了棣州防備唐王,隨大軍南下的只有兩三萬騎,又分在了兩路。
臨河郡這裡作為其中一路,於普軍又只是此路軍的右翼,胡欽部總數只有兩千餘騎。於普還想著過河之後,靠這兩千來騎突擊狂飆一把呢,如果在這裡折損過大了,可就笑話人了。
「遵命!」胡欽語氣鏗鏘有力。話落下,就狠狠一勒馬韁,坐下戰馬掉頭朝山嶺下跑去,不多時就消失在了眼線中。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的悶響聲傳來。
張楠的臉色猛的一凝,這是騎兵衝鋒的馬蹄聲。
「敵襲——敵襲——」
就在他要將軍令傳達的前一刻,嘶厲的叫聲從頭最前的先頭部隊處傳來。
「嗚嗚——嗚——嗚——」
遠處的山林中,悠遠的號角聲傳來。
「布陣——布陣——」張楠手提大刀,縱馬從後衝出,一路高喊:「依列布陣,亂動喧譁者,殺無赦。」
可想從急行軍隊列變換為軍陣又談何容易,尤其是在河畔這下載地帶。
就在張楠高呼大叫壓陣的同時,一陣悽厲地長嚎響徹雲霄。
「沖啊——」
「殺啊——」
連綿不絕的大喝聲中,兩千許精騎緊隨在胡欽之後從宋軍前沿的一處山谷岔道衝出,向著尚在混亂中的宋軍潮水般掩殺過來。
轟鳴的馬蹄聲漸行漸近,胡欽看著目光所照內的這個單薄脆弱外加混亂無比的軍陣,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竟然在這種地形運用騎兵。」張楠意想不到。他並不擔心自己的這兩萬大軍會因此敗而一朝崩散,因為在這種河畔這種地形是沒有充足的正面來大規模運用騎兵的,現在這支奔馳而來的騎兵群必是一支小規模的隊伍。
聽聲響似乎只有一兩千騎,或許還會更少。張楠抬眼望著雷霆般震盪聲響滾出的山谷,長久的行武經驗讓他大致上判斷出了敵軍數量。
就這點騎兵,在現在這般地形下,最多就是擊潰先頭部隊。張楠很確信,在敵騎突進中軍的時候,一個整齊的軍陣必然會擋在他們面前。他內心中真正感到憂慮的是,行蹤暴露了。這個時間點來的太早了!
震耳欲聾地鐵蹄聲,兩千餘輕騎如風掃殘雲席捲而來。
「立盾——」
「挺槍——」
雖然知道改變不了前軍的結局,可張楠橫馬陣前,依舊高聲一呼。
「咚——咚——咚——咚咚咚——」
十幾面大盾扎立在地上,稍後是些手持短刀的刀牌手。而不管是重盾兵還是刀牌手,人人都凝神屏氣,將整個身體都縮在盾牌之後,死死頂靠著。
數十桿長槍斜斜刺出,一合一,分別搭蓋在盾牌之上,宛若平地立起一道槍林。
但是,宋軍前軍的整齊威武也就是這麼的「曇花一現」,在他們身後,在他們前面,更多原本應該分隔排列整齊的後續隊伍,此刻已是亂成鍋粥。只有張楠所在的這一小塊外完成了布防,而這樣的只有一道的防線也是毫無威懾可言的。
明知不敵,明知阻攔不住,張楠身邊的這一二百宋軍軍士在張楠本人的督導下也只能強撐著。並且繼續聽從張楠的令下,齊齊踏步上前,靠著手中盾牌、長槍,在前軍攔腰布起了一道簡易的拒馬槍陣。
「可惜!人太少了——」衝鋒在前的胡欽一聲冷笑,高居馬背上的他,宋軍前軍的架勢他是看的清清楚楚。就憑這道薄弱又不堪一擊的軍陣,怎麼可能擋得住自己身後的二千餘輕騎。
長槍掛在得勝鉤上,胡欽兩腿駑馬,右手向鞍下一伸一探,已經彎弓在手,利箭搭上。身子在馬背上一仰一縮,右手悠悠向後舒展開來,待他身子縮回馬上的時候手中被拉的滿月的騎弓已經恢復了正常,脫弦的箭矢在空中划行而過——
「咻咻——」
利箭霎時劃破了空氣,發出一陣銳利的尖嘯。兩千餘精騎,就是只有十分之一的士兵可以騎射,這一輪箭矢也是二百多支了。
「噗噗——」
「呃啊——」
最先頭的宋兵更加驚慌的掉頭往回跑。
只是這一輪箭雨,上百宋軍就瞬間倒地。有甚倒霉者,兩人連疊,被一箭前後刺個對穿,像串在竹籤上的肉塊,鋒利地箭矢從下面宋軍士兵地腹部透出,一股殷紅地鮮血順著箭簇流到地上——
「駕——」
胡欽大喝一聲,輕輕一勒馬韁,胯下坐騎立刻靈活的轉了個方向,斜切宋軍而入,往略略前伏地身軀陡然一震,像弓弦般彈起,同時左手撮槍擺到右手中,閃電般往前探出,點、點、點——
三名驚慌失措的宋兵或胸前或咽喉,一道道血箭嗤出——
慘嚎聲連綿不絕地響起,許多宋兵都是被自己人推倒在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放箭——」
「放箭——」
「嗖嗖嗖——」
「咻咻咻——」
不算整齊,卻連綿不絕。一波*箭矢覆蓋了整個宋軍前隊,張楠身邊的那個小陣立刻就有了鬆動。
片刻間,宋軍前隊人馬再度大亂,不單單是他眼前的這一塊方陣,就連後面慢慢變得規整起來的軍陣也陡然崩潰。數不清多少的宋軍士兵痛苦哀嚎著倒下——
「哼——」怒聲一震,張楠右手舉刀向上一撥,兩支箭矢從他頭頂落下。半空中,張楠伸手一抓,操了一支在手。
「咻——」
強勁的破空聲響起,張楠抓箭後反手一投——
「噗嗤——」是利矢入肉的聲音。不遠處的一晉軍騎卒應聲落馬。
「死來!」
胡欽手中長槍亂刺,口中哈哈大笑著,槍身如一道道虛化的黑影,快的讓人看不親切。但是,馬前左右,一個個宋軍士兵在那直直划過的道道森冷寒芒下,命喪於此。
「狗賊——」一名軍司馬挺身虎吼著一聲,舉起大刀相迎胡欽。
「當!」
清亮的金鐵交鳴聲響震人耳,胡欽借著馬力的一擊,當即把宋軍軍司馬手中的大刀擊飛出去。
胡欽手中長槍稍微的一頓,余勢猶疾,一點寒星飛落那宋軍軍司馬的咽喉。熱血激濺,那軍司馬的脖頸已然多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
「呃啊——」載頭倒地。
「穩住!穩住!」張楠不再只顧及那一塊小陣了,看到已經有點恢復跡象的前軍後隊再度慌亂起來,他忍不住策馬下去大吼起來。
「殺啊……」
「沖啊……」
這時,宋軍的中軍,宋軍的後陣,震天的呼殺吶喊聲陡然響亮。
還在吆喝中的張楠,臉色瞬時大變。(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手機用戶請到m.本站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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