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夜.漢都督祝彪,引步騎十萬破趙軍三十萬與麟州青陽,趙大都督安國公趙勝,僅引騎兵三萬趁夜遁逃,餘部二十餘萬趙軍悉數被殲
十月,漢軍復麟州,收延東失地河東將楊延彰高燮討叛將郭明於延平郡
反叛兩月,靖綏軍似乎要走到末路終點了,趙軍三十萬主力青陽大敗,十亡**,漢軍旬日收服麟州延東失地,靖綏軍的士氣就更加低落了
現在北平的水師營已經西來延平郡有大片臨江,水師經常攻擊,四處起火,幾日前,就有押糧隊被人攔截現在這一隊是臨時派出的,倉促之間,斂取各縣了糧草,又儘快的押回延平郡城,精神不說,體力上也是很疲倦的
不過目前來說,郭曉的運氣還算不錯,一路行來,都不曾遇到漢兵攔截,距離郡城只有三五十里路了,再行上一段路就歇息,明天上午就能抵到郡城,這讓他和他手下的士兵心中略鬆了口氣
郭曉騎在馬上,隨著馬匹的行進,身體微微搖晃著,臉上一副疲憊的涅
雖郡城明日就可至,郭曉的心情卻不見有絲毫輕緩,依舊沉重
現今的局面,作為郭氏一族成員,他是憂心重重,夜不能寐的
郭明作為延州都督靖綏軍節度使,手下收瞞召的靖綏軍有七萬人之多,卻在河東大將楊延彰高燮三萬餘軍的兵鋒下顫顫不可擯為一名老兵,郭曉深知道靖綏軍的戰鬥有多差,軍心有多不穩定
一想到此事,他就只能無奈嘆息
趙軍敗得太快了,也太不得人心了不說靖綏軍和控制的延州根本不能鐵桶一塊,就是那些在兵火之中選擇依附於趙國和靖綏軍的地方豪強大戶,也不過是牆頭草,平日對著趙國和郭明會俯首稱臣,一到了關鍵時刻,為了家族利益,隨時可以棄舊迎新,甚至是積極地驅亂反正
現在只是三萬兵馬前來,郭明手中平白控制著三四萬靖綏軍主力,延平郡還有近萬趙兵,卻也根本不敢啟城野戰
郭曉此刻帶著一絲苦笑,他這次籌備糧草,算是見識到了豪強大戶官紳地主背後的動作了,可又能如何?
延西面臨著官軍的進攻,多處出現民變,靖綏軍若再與地方的世家豪強撕破麵皮,只怕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不過,這些都是大事,自己只盼著這次押運糧草能順利回去就行
郭曉騎在馬上,雙目眯起,望向了前方,又派出了一騎探馬,去前方探路
謹慎如他,自不消在這臨近郡城之時,再出現什麼變故
「校尉大人太謹慎了,這裡離著郡城只有三五十里,巡邏兵哨都是常見,豈有危險?真有人攔截糧車,之前已動手了,哪會等到現在?」隨軍的文吏說著
徵集糧草也是要有記錄的,而記錄之人,就自然要文吏了
郭曉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小心謹慎是他的天性
「這次祝帥親率大軍前來延州,趙軍節節敗退,令人憂心啊如果延平再出現幾次差錯,對士氣影響頗大,還是謹慎些」郭曉雙眼微微眯著,緩緩搖了搖頭,輕聲嘆的說著
周圍聽到這話都沉默下來,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心下有些沉重
正當郭曉暗自感嘆時,前方一騎探馬飛奔而回,看神色,頗有些驚惶!
「莫非是出事了?」他心中閃過第一念頭就是這個
「報——」
「前方發現騎兵,是官軍!」探馬剛剛說完這話,前路的方向上就已響起了轟隆隆之聲!
塵土飛揚馬蹄聲雷霆一樣,滾滾而來!
一支騎兵,一支騎兵在飛快的朝這面而來,頃刻間,就逼近了
「不好,敵襲!敵襲!」郭曉看了下,規模不是很大,三五百人,當下大喊:「大家莫要驚慌,敵軍數少,準備迎敵!」
到了這時他已經恢復了鎮定,拔刀出鞘,可是手下糧隊的後面也開始騷亂了起來
「大人,後面也有官軍騎兵,正向我們殺來!」
腹背受敵麼?
郭曉頭上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咬牙狠聲喝著:「還怔著幹什麼?敵人兩隊加在一塊也只有六七百人,我軍三千將士,如何不能與之抗衡?都動起來!要是丟了糧草,回去焉有性命?還不隨我一同殺退官軍,薄糧草!」
隨著他的一聲高喝,手下的士兵還是迅速攏集起來糧隊也開始移動著組成防線
但只是片刻前後騎兵就已經衝上,三下接觸,立刻相互砍殺起來
洶湧一樣的潮水,豆腐渣一樣的堤壩,相互撞擊,只是一交戰起,就明顯分出了強弱,鐵騎踏出,刀槍所向,轉眼之間,就破開了一片,不斷有靖綏軍士卒倒下,不斷有人填上
雖然對這情況有些預感,但親眼見到,郭曉還是倏然震驚,河東精騎不愧是大漢第一強兵,戰力實在太強悍了只見不遠處,馬背上的騎士正瘋狂的砍殺著,兵刃穿刺破開肌肉骨骼之聲綿綿傳到自己耳中
前後兩隊騎兵,沒有輪番進擊,只是簡單的一個夾擊,自己三千步甲就抵擋不住了並隨著局面的愈發擴散開,整個隊伍已經有愧的跡象
郭曉看著河東騎兵從他們撕開的缺口撲上,只是片刻,押糧軍前後兩部就已是崩潰,卻只死死握緊中軍,無力挽救
「兄長雖也選練騎兵,但天地之差,根本不能相比啊」郭曉見這情況,只是苦笑,轉身就要帶隊逃離去,可就在這時,只聽噗的一聲,突然之間馬匹失蹄,一聲嘶叫,就從馬背上滾了下去,跌在地上
「一群廢物!」遠處的河東軍騎兵軍司馬,收回了手中勁弩,冷哼一聲:「傳我軍令,投降者不殺」
這一聲號令響起在戰超除戰死者,大部分的靖綏軍都伏地求降,成了俘虜郭曉在兩個河東騎兵把槍抵到脖子上的時候,也選擇了不加抵抗
這支河東軍也沒有遲疑,帶著這一批戰利品,收拾了一遍戰場後,快速撤離此地
延平郡城,郭明進入的第一日就占據了刺史府做巢穴
但月前的放縱肆意已經一去不復還了,趙軍主力大喪,徹底失去了對漢軍的抑制甚至威脅麟州丟失,延東丟失,延西早晚也保不住
主子都自身難彼,郭明這種人還如何樂的起來?
他雖然還依舊高坐在上首,群將聯袂而入,叩拜行禮,氣派依舊擺的很足但真的此一時彼一時了……
一時大堂靜了下來,只聽見甲衣碰撞聲
隨從將地輿圖展開,默默的退出
郭明面色凝重的看著堂下諸將,這裡頭他的親族親信占據了大半,餘下的三兩個是跟他一樣做了叛臣的漢將
「諸位,將這幾份軍情都傳看一遍吧!」郭明口中淡淡說著,似乎自己臉上擺出的不是那沉重至極的肅穆
幾個地位最高的親族親信大將先傳看了一遍,下面是讓次一級的軍將觀看,這些人雖然也親疏有別,但總體上都算是郭明親近信得過的
凡是看過這幾份軍情的,無不臉色微變,神情變的十分凝重起來
這份軍情在一班軍將中傳遞,不過片刻,傳了回來
其內容基本上是相同的,大致講述的是,在郭明收攏大軍回縮延平郡城之後,地方縣境的士紳豪強,高門大戶,小動作頻繁,甚至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半透明的為官軍張目了
而還有幾處是有了民變發生這些民變,固是最近為了戰爭,湊集糧草過猛導致,但看其情況,與官軍行動相呼應,內情絕不是簡單
靖綏軍,此時是內憂外患,禍不單行啊
「這些情報大家都已看過了」郭明臉色陰沉的掃視眾人,問著:「諸位可有什麼想說的?」
「都督,依末將看,這些縣鄉豪強實是可恨之極,居然趁這時候,在暗地裡搞小動作,完全忘記了當初我靖綏軍的大恩,不給嚴懲,不知我軍的威嚴!」
「都督,您讓末將帶一營兵馬回去,立刻剿上幾家看看,看這些不長眼的東西還敢不敢這樣行事!」兩個親族大將紛紛出列請命
此刻眾將齊整的站成二排,不約而同沉默了一下郭明目光掃過,其中後面的幾個人都不由的微微變色,這幾人就是與郭明一樣做叛徒的前漢軍官了只是他們職位沒有郭明的高,態度也沒有郭明的強烈,更別提郭明當初是趙軍千金買馬骨的『馬骨』是以在趙軍面前的地位遠不如郭明,這些日子中也識趣的可勁的親靠郭明,已經成為郭明班底下的親信人物了但這改變不了他們的出身,都是延西地方的大戶豪強子弟
不過,這幾人的家族暗地裡沒做過什麼,還很老師,趙軍專遞的軍情上不曾提起他們的
「不可!」又一個大將出列,說著:「這時要是再用兵鎮壓,必立刻大禍,萬不可在這時進行」
此人蔑視的看著先前的兩個郭明親族,他是久隨郭明的親信,說話沒必要遮遮掩掩,想著想那直白的說就是,同時也是軍中的老行武,最看不起那些靠著衣帶關係進來火箭上升的郭家親族子弟
郭明徐徐起身,望著堂外朦朧的暮色,臉色陰晴不定著幾次握拳要拿定主意,都最後鬆開了拳頭郭明還沒有身處上位者所必須擁有的殺伐決斷
不管『殺』或『不殺』,郭明都應該快速做出決定因為不管不問,那才是最糟糕的斷絕但還好郭明還沒有昏聵到這個地步,他還知道自己必須快些拿出決斷,臉色變得蒼白,一屁股坐下,就欲再與帳下軍將商議,突有一個親兵在堂外高喊一聲:「都督,有急報!」
令親兵進來,這親兵立刻撲通一聲,翻身拜倒:「稟都督,剛剛得到急報,探騎在四十來里外發現數百具我軍死屍和幾十匹騾馬的屍體,經查看,死者都是郭曉將軍部的押糧兵,本該今日運至城西三十里哨營的糧草已全都不見了!」
這親兵最後還稟報說:「已經細緻檢查了戰超沒有發覺郭曉將軍的屍體」
「報!」不容郭明作出決策,又有一人進來稟報:「都督,濱城縣外發現官軍前鋒,打『高』字旗號,有上萬人馬,劉校尉請都督火速定奪!」
接二連三的急報,讓郭明臉色不由大變,不過他到底為人還有些城府,很快就反應過來,冷哼了一聲,語調變得又緩又重,向著左右諸將說道:「看來,河東軍是等不急了,要致我靖綏軍於死地了」
這時,郭明的謀主韓文出列,他是極聰明的人,連想也不想,就朗聲答著:「都督,現在已經斷無後路,我軍再拖延的話,各縣局面就要分崩離析了,這時唯有都督親自督軍,親自抵抗甚至戰勝河東軍,才能穩住局面!」
「那樣延平就能笨延西就能笨」
「保的一時是一時如果都督不戰而盡棄延平諸縣,在下恐擔憂城內趙軍會先官軍抵到前撤出郡城……」
「靖綏軍也一樣能撤——」
「趙軍可全部退回趙地就不知都督的大軍中,有幾人能隨都督一起退去趙地翱」
「先生這麼說,我這些日子籌糧豈不是白費了功夫?大軍到底還是要開出城去?我軍雖然人多勢眾,可戰力上……真比不得河東軍的精銳啊」
「都督明見如今之形勢,若官軍逼到了延平郡城城下才予抵抗,那我軍就只有困守孤城了」
祝彪率領的漢軍主力不會長時間汪在延東,只要漢軍大舉西進,延西的趙軍會不會抵抗都難說再說,延西趙軍只有寥寥幾萬人,抵抗又能抗到幾時?如果延平城的趙軍也離去,那,就是靖綏軍到那時依舊還牢牢的守著延平郡城,在場諸人也都只有一個死——
因為趙軍根本就不會救援延平郡,救援郭明
郭明眉心一挑,咬牙沉思,韓文話中的隱意有道理,但風險實在太大了些,野戰,兩倍軍力與楊高二將,郭明也看不到勝利的曙光
「都督,不需要真的大決戰只要在濱城縣拉鋸幾次,看祝彪那裡的官軍主力動向……」
郭明當下咬著牙,點頭道:「那好,我就帶大軍走一趟濱城」
十月初十,陰
這一天,天剛蒙蒙亮,便有著大片烏雲從北方席捲過來,幾乎遮天蔽日一樣,將剛剛發白的天空再度遮蓋的黑暗下來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濕沉厚重的感覺,一陣陣冷風颳過,擦過面頰,吹得眼睛生疼又一年的初冬要來臨了
安居縣外,一處田野變成了戰超兩軍小十萬人,正在對峙
昨日下午,楊延彰突然捨棄了困頓兩日的濱城縣城,帶軍一路疾行五十里,在晚上,在安居縣外,截住了向濱城縣進援的郭明軍主力
於是,今天的仗不可避免了
從江津渡江北上,然後一路西進,先是延東,現在兵鋒再指向了延平郡楊延彰高燮初時只有一萬五六千人的隊伍慢慢擴充到了三萬人左右大批的靖綏軍降兵和各地的鄉勇匯入了軍中
這時郭明,傾兵六萬餘,他手中的靖綏軍主力,以及延平郡城內上萬人的趙軍,也都開來了
總計近十萬人的大軍對戰,連綿十數里之遙
一聲號角,人少的河東軍卻率先發起了進攻,全軍結陣滾滾而來,只見一個個大陣排列,片刻後,軍中傳出一陣巨大的呼嘯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風吹得漢軍將旗獵獵聲響,排山倒海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這種高昂的軍心,看得對面的靖綏軍與趙軍不自覺顫抖起來
稍遲了片刻,靖綏軍中也是鼓號齊鳴,郭明在親兵護衛下,來到了陣前,只是行蹤顯得是那麼的倉促
刀山槍林,箭射如雨,殺聲震天!
自高空看下去,兩軍交錯推進的軍陣,所連接處,就是血肉飛濺的絞殺場殺聲,嘶叫聲,慘叫聲,刀劍刺入人體的入肉聲,不絕於耳
瀰漫的血腥味,哪怕再強猛的風,也無法驅散
號角旗幟舞動,中軍將旗處發出一個接一個號令
「結陣前行!」頓時,又有一個部,一千餘人受命前行,行軍鼓點敲起,伴隨著鼓點,全部將士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衝去
一個方陣,又一個方陣楊延彰的指揮下,不管河東軍的內在是不是一個接連一個的鴛鴦小陣,反正外方上看絕對是整齊劃一的方陣的整齊的逼上去,正辰斗,就是一塊鋼鐵一塊鋼鐵在拼湊一樣
受傳訊和戰場的限制,廝殺正烈中靠號角鼓聲與戰旗指揮,是那麼的不靠譜尤其河東軍中除了一萬五千的老兵外,另一半全都是毫無默契甚至作訓的降兵及鄉勇一支隊伍投入進戰鬥,要不就是勝利,要不就是土崩瓦解
滾滾鐵流逼近,洶湧潮水一樣,狠狠的撞在一處靖綏軍中,頓時,廝殺之聲連成一片,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填上
一旦形成混戰,拼的就是誰的鮮血先流光了
「久戰不亂,以一擋十,損而不潰,進退有行……」靖綏軍的帥台處,郭明已經兩眼充血了,喃喃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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