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不再言語,只是近乎固執的緊緊抱住懷裡的女人。
像是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有些愛很偏執,你沒有辦法去評論對錯。
黑玄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從弟弟的懷裡,輕輕掰開了他緊握的雙手,接過了古希婭的身子。
古希婭的狀況,有些不妙。
也許是受到了些許的驚嚇,現在她的身體,有一絲僵硬。
果然,是白玄的行為,讓她緊張了吧……
黑玄忍住內心翻湧而上,沸騰的苦澀,不再轉身看已經陷入癲狂的弟弟,徑直向前走去了。
那是很多年以前。
早到,黑玄根本就記不起來,是獸域的哪一年哪一天。
他和黑玄一起,在獸域的戰場上,涕淚橫流的乞求那個獅族的戰士。
猴族在那一場戰爭中大敗而歸,失去了統領的地位。
猴族的族人,被侮辱,被踐踏,被肆意的欺凌和屠殺,在那場戰爭中,他們的父親,猴族首席的大祭司,死於非命。
會這麼說,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是死在自己族人的手裡。
在獸域,是很少會有獸人背叛自己的種族,為外族人賣命的,畢竟獸域,種族之間的矛盾,大多都是不可調和的。
可是,少,並不等於沒有。
很不幸的,猴族就出現了一個。
猴族的第三長老,大名鼎鼎的天機人——青葉陵。
他是猴族崛起的功臣,也是將猴族送上不歸路的叛徒,曾經萬人敬仰,現在千夫所指。
青葉陵是猴族當年,唯一一個,一級的異能者。
強大到令獸域萬獸臣服。
但是,他,卻成了黑玄和白玄,畢生最恨的人。
如果要問,他們雙胞胎此生活著的意義。
只有兩個,一、竭盡全力守護這個父親堵上性命付出的部落。二、努力變得強大,然後,親手殺了天機人。
這是一個一級底層異能者和二級頂層異能者的願望。
也是一對痛失所愛孩子的執念和報復。
在那個冷漠和血腥的地方,在那個遍布著死亡和怨念的戰場。
救贖他們的,是一個女人。
一個不屬於獸域的女人。
她突兀的出現在了血污和斷肢殘臂中,帶著一臉的茫然和無辜,以及不諳世事的單純和懵懂。
她鵝黃色的衣裳薄而輕,像是一層紗,將她的身體籠罩其中,她很瘦弱,而且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獸人都軟弱。
因為她一出現在戰場,就被面前死不瞑目的頭顱嚇得花容失色。
當時還是少年人模樣的黑玄,一手緊緊護著懷裡已然陷入昏迷的弟弟,另一隻手,還拎著剛剛砍斷的敵人的脖子。
他就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尖叫著連滾帶爬的朝自己的方向退來。
她的衣服很奇怪,裸*露著大片的肌膚,細膩而瑩潤。不似獸域眾人般繁瑣,看起來簡單而飄逸。
她的頭髮很長,發尾堪堪夠到腰際,漆黑如墨,原本是美麗而沉靜的弧度。
但此刻,卻在她瘦弱的後背凌亂。
她嘴裡驚叫著。
「這是什麼東西?!好噁心……&*&%&*&*%*@#」
然後黑玄看見那個奇怪的女子突然轉頭,驚訝的望著一旁佇立著的自己。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在這?」
彼時的黑玄剛剛經歷了喪父之痛,又遭到青葉陵的追殺,在短短一夜間失去了所有,曾經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此刻已經因為那個天機人的一己私慾而支離破碎。
不可不謂之慘烈。
所以,對於這個異域而來的女人,他從語氣到眼神無一不透露著憎恨和惡意。
「你想,怎麼死?」
「啊?你在說什麼?」
那女人的表情和面容都透露著明顯的茫然和無措。大概是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也從沒被一個小孩子用這樣的口氣答話過。
可是,黑玄不是小孩子,他已經一百多歲了。
在這獸域的一百年裡,他曾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沒有預謀,沒有正當的理由,只是因為他是一個異能者,僅此而已。
從前的父親,拼命的想要掩蓋他的光環。
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將被銳利的石頭劃破的手掌給父親看時,父親臉上那近乎驚恐的嚴肅表情。
那時候,母親還在,父親也正壯年,年幼的他在玩耍的時候,驚奇的發現,自己手心被割破的傷口,雖然開始在鑽心的疼,可是,竟然瞬間就癒合,光滑的,看不出一絲痕跡。
他欣喜的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自己的父親。
隨後,迎接他的,就是父親的囚禁。
當時年少,他不懂得父親的擔憂和苦心,也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母親,寧願流著眼淚日復一日的守在他的門前,也不肯將他放出那個,漆黑,不見光的地方。
這樣過了很久,他不知道,父親是怎麼向外人解釋他失蹤的原因。
這種情況一直僵持,僵持到了,弟弟也出現同樣狀況的那天。
異能者是極其稀有的品種,一個家庭中,能出現一個,已經是異數。
可是好巧不巧的,他們家裡僅有的兩個孩子,都身負異能。
所以,無論他們的父親如何偉大,不管他們家族的地位在猴族部落中,有多麼高,都無法同時,救下這兩個孩子。
父親努力了,盡力了,可是,還是,有一天,族長帶領著無數的人呢湧入他的家中。
此時的黑玄已經被放了出來,他和弟弟在一起,和那個日後被稱為模仿師的瘋子,呆在一起。
父親被很多強大的獸人壓倒在地上,母親在掙扎中被族人們誤傷,正在巫醫的房子裡救治。
他睜著金黃色的眼睛,靜靜的看著,緩緩向他走來的男人。
猴族最強的男人,王玄樓的父親,玄易。
他走過來蹲下身子,溫柔的牽過白玄的手,但那雙睿智的眸子卻緊緊盯著一旁的黑玄。
「如果不想父親死,就讓大巫陪你們做個遊戲。」
白玄眨眨眼睛,一臉懵懂的問。
「什麼遊戲啊?」
黑玄沒有接話,因為,他從王玄易的聲音里,清楚的感受到刻骨的冰寒。
「跟著陵,不聽話,就要死哦……」
玄易說完這句話,就抱起了白玄,轉身走了出去。
黑玄看見弟弟被抱走,驚慌的望向父親的方向。
那個平日裡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像是戰敗的俘虜般,狼狽的被人用強壯的手臂壓在了地上。
可父親的眼神依舊堅毅。
黑玄一跺腳,向著玄易遠去的追去。
在路過父親的身邊是,他聽見父親低沉的聲音。
「小玄,照顧好弟弟!」
黑玄沒有回頭,徑直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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