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風停雪,是一個GM。
嗯,這個職業,也就是所謂的遊戲客服。說好聽一點,是遊戲管理員,說難聽點,也就是遊戲線上的客戶服務。
不過相對大多數電話客服來說,在她們每天24小時的守在電話座席前接待那些因為賬號被盜、遊戲登陸不上去、遊戲各種莫名其妙的小白問題打來電話的玩家的時候,我至少還能夠守在電腦前處理遊戲裡面的各種故事和事故。
我從小就喜歡玩遊戲,當年超級瑪麗和魂斗羅風靡全國的時候,我就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遊戲愛好者的大軍中來。可惜的是,在沉迷霸王大陸、街頭霸王等當時令所有男孩子都熱血沸騰的遊戲後,遊戲帶給我的是至今不悔的喜劇,同時還有沒有考上大學的悲劇。
幾經周折,我終於圓了自己兒時的宏偉目標:有朝一日,能夠以遊戲作為職業,能夠天天玩遊戲還有飯吃!
於是我就成為了一個遊戲GM。
在到遊戲公司上班前,我很是憧憬了一下這個所謂的遊戲管理員的工作,我幻想自己在遊戲裡面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我幻想自己在遊戲中特立獨行享受無數玩家的頂禮膜拜,我幻想自己能夠在遊戲裡面結識一段專屬自己的網絡愛情……
可惜的是,理想畢竟只是理想,幻想也永遠只存在在意淫之中。
上班第一天,我就和另外一個同時入職的小宅女一起被委派到二樓項目組裡出外勤,我負責給飲水機換水,整理剛剛遊戲展會收拾回來的海報易拉寶等等雜物,那個眉目也算清秀的小宅女則被指派抹灰、收拾書報,給堆積如山的文件卷宗歸類。
就在這樣充實而又忙碌的一天裡,我開始了我的遊戲職業生涯。
後來我才明白,遊戲客服其實就是網路遊戲公司生態圈中最底層的一個環節,雖然在玩家印象里GM似乎無所不能,可惜那僅僅是遊戲裡,而且往往所謂無所不能的GM還只限定於極少數幾個有著高級管理權限的客服組長級別,我這類的遊戲客服所擁有的權限僅僅只是在線上接受玩家的投訴和BUG提交,以及在現實里幫老大去食堂打飯,給飲水機換水,以及被外派去項目組打雜出外勤。
這樣的工作雖然枯燥,但是不管怎麼說,也算實現了我兒時簡單的小幸福,能夠成為一名遊戲工作者。
原本,我以為我今後就這樣一輩子循規蹈矩的在遊戲公司做著客服的工作,看著我自己熱愛的遊戲,並多少跟心目中崇高的遊戲事業掛點邊,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自從那個夏天的午後開始,我就被捲入了一系列的玄而又玄的各種奇妙事件中去。
這是一個炎熱而煩悶的午後,氣象台又一次掛起了颱風警報,並一再在電視和廣播裡重申,周末有颱風,請大家最好不要外出。
可惜的是,作為二十四小時全勤輪班的我來說,這根本就是另外一個次元的存在。
我依然要在一早趕到位於張江高科的公司開始二十四小時的輪班。
好在是周末,所以不存在什麼擠地鐵之類的煩躁,我8點半即趕到了公司,開始例行的線上答疑活動。
下午2點,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刻,我強打著精神,扮演著美女GM的角色跟著線上的宅男玩家們發嗲:「大家好,現在是天族客服小美為大家服務,有問題的話,大家可以通過在線頻道與我溝通,小美隨時為大家提供最貼心的彩虹天使服務哦~」
就在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線上玩家們回應各種莫名其妙的遊戲問題時,放在兜里的手機振動了。
我摘下耳麥,拈起手機看了看,是我一個公會一起玩遊戲的朋友老黑。
我抱著手機躡手躡腳的跑到走廊,按下接聽鍵,笑著說道:「哇!今天你老婆回娘家嗎?不用陪老婆所以想起兄弟了?」
話筒那邊安靜了些許,然後一個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小風,能來我家下嗎?」
我笑笑,「這麼嘶啞,你昨天晚上唱K唱通宵嗎?」
那邊叮哐一聲大響,把我嚇了一跳。電話里突然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風停雪!要死人了,你快給老娘滾過來!!」
我有點犯暈,這不是老黑的女朋友LULU的聲音麼,我納悶的說:「LULU,你,你搞什麼搞啊……」
「我是老黑,小風,你快來我們家,出事了。」老黑把電話又拿了回去。
我莫名其妙,「你們要分手了?不過家事調解這活兄弟我不專業啊,你找街道辦的婦女主任比較合適呀。」
老黑沉默了一下,大抵是壓制一下想罵人的衝動,然後再次低沉的說:「小風,拜託了,趕快來看下,我們……」
他停了停,繼續說:「我們大概遇到鬼了。」
老黑是我當年玩仙境傳說RO認識的朋友,在仙境傳說里老黑是個十字軍,專好在蜈蚣洞裡面刷蜈蚣,結果結識了同樣無聊蹲點在洞裡賣紅藥水的弓箭手LULU,於是一段幾乎所有三流網戀故事都會出現的情節,男孩遇到了女孩,於是他們就變成男人和女人。
老黑在現實世界裡的職業當然不是十字軍,他跟LULU一樣,都有著自己的工作。老黑是一家還算小有名氣的軟體公司的程序員,用PHP寫代碼之餘更會上網絡看看玄幻小說,打打網路遊戲。而LULU則是一個典型的上海小姑娘,畢業以後在一家普通小公司做文員,朝九晚五上打卡上下班,在聊膩味了QQ之後,網遊成為她新的樂趣。
當十字軍老黑跟弓箭手LULU在仙境傳說裡面約會三個月以後,在一眾公會的豬朋狗友見證下終於在線上結了婚。
又過了三個月,程序員老黑拉上我壯膽,約文員小姑娘LULU在瑞金路一家KFC里見面。見面那天LULU穿一襲豹紋短裙加純白小可愛,一亮相就把還屬於純情小宅男的老黑煞到了,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原本拉過來壯膽的我也就被他們很沒義氣的用兩塊雞翅打發掉,兩個完全沒有任何友情觀念的賤人就這麼消失在上海的街頭,只留下我一個人裹著一件單薄的小外套獨自去找地鐵。
很多年以後,老黑跟我說,當年拉我一起去跟LULU見面的動機,就是防備LULU萬一是一個超級恐龍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告訴對方,黑暗囂喧就是坐在他旁邊的這個胖子,而他才是那個法師風停雪。
午後4點。瑞金南路。
天空烏雲密布,街角一道道細小的旋風捲動著紙屑和半黃不綠的落葉,猛然一下揚到半空間,又一下灑落在地面上,樂此不疲。
我抱著雙腿縮在老黑家那張超級大的宜家沙發里,環顧著四周,喃喃的說:「冊那,小日子過得不賴的說嘛……」
這是一套很普通的一室戶配置,一張華麗的大床占據了房間五分之二的空間,正對著床的是一個大電視櫃,以及一台29寸的電視,可惜電視上那堆積的灰塵表示其服役時間實在短的可憐。而窗台前兩張並排的一體式電腦台,兩套電腦整齊的並排放在床前,上面雜亂無章的各種飲料空瓶和煙殼,表示它們每天都與主人們共同戰鬥著。
老黑和LULU互相對望著,似乎都在等待對方先說話,兩個人的眼神閃爍迷離,又齊刷刷的看向了我。
我有點著惱了,瞪眼叫道:「我說兩位,哥哥我曠工逃班再冒著颱風天氣被電線杆砸到的生命危險,跑來你們家就是為了坐著看你們倆跟我演觸電情緣的麼?」
沉默了半響,老黑長吐了口氣,說道:「還是我來說吧……」
話說去年年底,LULU跟家裡大吵了一架,具體原因無非是家裡老媽念叨其不求上進,隔壁家囡囡找的男朋友如何如何優秀之類,潑辣不下其母的LULU遂憤然離家出走,直接搬出來跟黑黑一起借了套房子在外提前同居。
老黑被這從天而降的喜悅驚呆了,在度過了半個月狂喜期後,兩個原本習慣在家被人伺候的宅男宅女們才發現生活除了浪漫的驚喜以外,更多的是各種煩人的瑣事。
當然,最大的煩心事還是出來借房子以後的入不敷出部分。
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老黑深深明白這一點。
可惜做程序員這一行基本沒什麼活錢,每個月突而其來的2400塊房租頓時讓原本不怎麼發愁錢的老黑捉襟見肘了。
對於節流,老黑不是沒想過,但是對於剛搬來的習慣花天酒地的那位少奶奶,老黑左思右想後終於還是很明智的放棄了。
於是老黑想到了開源。
一個酷愛玩網遊的程序員能想到什麼呢?
沒錯,私服。
其實早在很多年前,私服服務器客戶端代碼在網絡上漫天飛的時候,老黑就自己在家裡架設了個自己機器的私服玩玩,可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靠這個來賺錢。
創業期間,一切從簡。
老黑很聰明的在淘寶上找了個專賣二手主機的奸商,然後選擇見面提貨,奸商拿出數套掛羊頭賣狗肉的「名牌主機」,都被老黑無情的揭穿了,最終老黑慧眼識珠,在庫房角落裡翻出一台性能還算不錯的主機,價格也還不錯,遂搬了回來。
然後在硬盤裡裝上服務器端,老黑再找到給自己公司放服務器機櫃的ISP提供商,偷偷在機櫃裡多加了一台剛從奸商處淘回的二手主機,插上網線,齊活。
就這樣,黑暗喧囂傳奇私服就這麼開張了。
私服開張以後的那些破事實在沒什麼好提的,雖然這玩意不算犯什麼挺嚴重的法,但多多少少還是不太見得光。所以老黑也一直沒好意思跟我們說這個事。但好在過了幾個月,服務器也還算穩定,再加上老黑隔三差五跑一些論壇貼點小廣告什麼的,也逐漸積累了一些用戶,每個月用戶消費額度也慢慢上來了。雖然賺不了什麼大錢,但貼補下房租以及LULU大小姐的幾件小衣服還是勉強能夠。
原本這是一個挺不錯的80後有為青年為了愛人努力奮鬥的溫馨小段子,可是在一個星期前老黑查服務器數據LOGO的時候,這個溫馨的創業故事變成了莫名的驚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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