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遇上這些主動上門套交情的傢伙,蔣添錦不介意和他們寒暄一番,但是今天不一樣,他已經鎖定了葉伊,對這些騷擾自然也是十二萬分的不耐煩。
他停下腳步,對緊跟身邊的特別助理說:「你負責接待一下!」
「是!」
三十餘歲的金絲邊眼鏡幹練地回答了一聲,隨即熟練的招呼起各路賓客,為蔣添錦擋下所有不必要的寒暄。
蔣添錦徑直走到葉伊身邊:「葉丫頭,有什麼看上眼的東西嗎?」
葉伊眼珠一轉,說:「蔣老先生,你這是故意把我往火盆上推嗎?」
蔣添錦裝傻地說:「葉丫頭不愧是考進華清大學的高材生,說話太有水準,我居然都聽不懂你的意思了!」
葉伊無語。
她看四下無人注意自己,一把抓住蔣添錦的領帶,低聲說:「你我今天本來就已經夠顯眼,你還故意盯著我不放,這不等於告訴全場,我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怎麼可能引人想歪!我像是那種人嗎?」
蔣添錦以為葉伊擔心別人懷疑他包養小姑娘。
葉伊白了他一眼說:「你想哪去!我的意思是,你對我太殷勤,會讓人疑心夏叔叔的立場!」
「啊!」
這下子,蔣添錦終於回過了神。
在市人眼中,葉伊和夏保國全家的關係都非常好,她能出席今天的慈善拍賣會也全是因為夏保國。旁人看到蔣添錦和葉伊走近,倒也不至於疑心蔣添錦和葉伊有特殊關係,但卻會立刻想到夏保國!
畢竟官商勾結是亘古不變的法則。
「夏叔叔是要進省委的人,你別害他!」
葉伊警告蔣添錦。
蔣添錦笑著說:「那我先去看看展品吧!」
葉伊點頭,走到正在展品台旁打轉的周常熙身邊:「周叔叔,你是不是很肉疼啊?」
這次慈善拍賣,有好幾件展品本是周常熙的私家珍藏。
周常熙苦笑著說:「肉疼是自然的,都是我的心肝寶貝!誰讓我囊中羞澀,只能忍痛割肉。」
葉伊笑著指了指正在瓷器區走來走去的蔣添錦,說:「喏,現成的冤大頭,就看你能不能抓緊!」
周常熙望過去,不由笑出了聲:「你呀你!蔣老要知道你私底下居然這麼算計他,非得起的吐血不可!」
葉伊說:「想求我辦事,不出點血怎麼行!」
隨後,葉伊拉上周常熙,開始在展品間走來走去了。
周常熙得到葉伊承諾,也不再擔心自己的寶貝被不懂的人拍走,和她行走在展品間,笑容自然地介紹著每件東西的來龍去脈。
葉伊經過這幾年的學習,對古董鑑定也算小有心得,但是比起周常熙到底還是差一些。
於是她一路虛心聽講,不時問出妙趣橫生的問題,周常熙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僅能說出古玩展品的精妙處,還能旁徵博引,講古董背後的逸聞趣事。
如此精彩紛呈的問答,難免引來古玩行家的駐足傾聽,很快,他們身邊就圍滿了出席拍賣的人。
「……由此可見,物品的價值也和它曾經的所有人有直接關係。像這一串玉珠,成色中上,研磨也尋常,本身的價值不過一萬,但它是前朝太監總管李公公的私人物件,所以拍賣方將它的起拍價定為十萬!」
周常熙停下講述,身後頓時響起如雷的掌聲!
「原來如此!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我說這破珠子怎麼定價這麼貴,原來是李公公的東西!」
「我跟你們說,這東西我一早就看上了!你們誰都不許和我搶!」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本來不起眼的玉珠頓時成了搶手貨。
沒想到自己的科普竟無意中提升了大家對拍賣會展品的競爭興趣,周常熙頓時覺得愧對蔣添錦。
這時,黃滿堂走到葉伊身邊。
「周先生,葉小姐!」
葉伊點頭,說:「黃叔叔。」
周常熙也跟著說:「老黃你如今的生意倒是越來越紅火了!」
黃滿堂說:「托福托福,僥倖啦!來,我帶你們轉轉!」
葉伊說:「不用了,會場上的展品,周叔叔剛才已經全都給我介紹過了。」
「不,還有一件展品,他肯定沒有給你介紹到!」
黃滿堂獻寶一樣地將葉伊帶到會場一角,指著還在擺放展品的工作人員說:「這是半個小時前才送到會場的壓軸品,一把劍!」
「一把劍?!」
葉伊眉頭一挑,來了興致。
黃滿堂低頭,小聲說:「還是一把青銅暗格紋劍!工藝不輸給那把越王劍!」
「你確定……」
西漢以後,鐵器便完全取代了青銅器,所以存世的青銅劍最少都有兩千多年的歷史。而且即使是青銅武器盛行的春秋戰國時代,也只有貴族有資格用暗格紋裝飾劍身的青銅劍。
「對了,這把劍的長度寬度分別是——」
「您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黃滿堂掀起紅布,露出匕首長短的青銅劍,劍身完整,殺意逼人。
須知道,初起之時,青銅劍長只有二三十厘米;至春秋戰國之際,長度達到五六十厘米;戰國晚期出現長度超過七十厘米的青銅劍,等到了秦代,關中秦劍的長度更上新台階,最長者接近一米。
並且,和後世的認知不一樣,青銅劍器的質量和它的鑄造年代並無直接關係!
在上三代,青銅是禮器,只有貴族才有資格使用,每一件青銅器都凝集了萬千奴隸的心血。且青銅質脆,不能鑄造過長過薄的東西,所以匕首長短反而最適合發揮它的效用的尺寸!
這一把表面裝飾暗格紋的青銅短劍如果最終確定是商周時期的東西,它的價值將無法估量!
「確定是上三代的東西嗎?」
黃滿堂說:「送一把青銅劍的人說,在這把劍的出土位置確實挖到了很多裝人骨的罐頭!都是不滿十歲的孩子!」
聞言,葉伊深吸一口氣!
這把劍果然是商代的!
要知道,商代是出了名的信鬼神愛殺人,祭祖要殺人,打仗要殺人,天災要殺人,造房要殺人……而青銅劍正是商人舉行祭祀時最常用的法器!
難怪時隔三千年,劍身依舊纏繞著那麼濃烈的血腥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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