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耳邊響起那令人不快的語句後整個世界就陷入寂靜。
「有人麼,」低低的聲音響起,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周圍靜默得仿佛連風也沒有,哪怕他嘗試著向前走也似是踩在消音的地上,幾乎沒有聲音。
最令人痛苦的事情嗎?
祁無樓微冷的唇瓣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心裡閃過一抹不屑,黑暗、孤獨也許幾年前是他的噩夢,可是如今……
祁無樓停下步伐,他敏銳地猜測到對方不敢殺掉自己,既然如此,這種威脅人的手段他自然是不會老實配合的。
就在他停止步伐的那一瞬間,前面突然傳來溫柔得近乎流淚的聲音:「樓兒,是你嗎?」
祁無樓灰暗的瞳孔猛縮,那聲音太過熟悉仿佛是真的存在一樣!
不,她死了!
她早就死了!
祁無樓如此對自己說著,可手指依舊不停使喚地刺破了他的掌心。
「樓兒?」驚喜的女聲漸漸靠近。
「你已經死了!」祁無樓勉強克制住心底的波動,用最為冷酷的聲音說出這話。
說出的瞬間,他只覺得心臟似乎又被挖了一塊肉,疼得令他發酸,他第一次感動慶幸,感謝自己失明的雙眼不會看到對方憂鬱的眼神。
很好,外面的那個,你是真的惹到我了?
祁無樓冷酷地在腦海里翻轉數百個冷酷的刑罰,就等出去後運用在沐湮身上,可不等他繼續轉移注意力,就覺得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光芒!
做了數年瞎子的祁無樓震驚地不自覺睜大瞳孔!
微乎其微的光芒慢慢地出現,漸漸的,他似乎看到飄動的紫色花朵……
這是幻覺!
他知道的,這是幻覺,這是敵人故意的幻術!
如果繼續看下去說不定會有傷害他的東西出現!
祁無樓明明知道這一切,可是一個瞎子是無法拒絕光明的誘惑,哪怕這只能出現在虛幻中。
罷了罷了,左右不會死。
祁無樓似是認命般睜眼認真看,果不其然,視線開始恢復,慢慢地聚焦。
不一會兒就見一身紫羅蘭長裙的美麗婦人坐在窗前,手裡拿著繡帕,水潤的雙眸含著憂鬱,注意到祁無樓看過來後帶點討好柔聲似水地說道:「樓兒還在怨娘嗎?樓兒放心,娘親這次一定求你爹帶你一起出去。」
祁無樓瞳孔猛地一縮。
這一幕,正是他四歲那年,哀求娘親帶他去寺廟,結果卻在旅途中慘遭劫匪,娘親為了救他而死。
「不,」顫抖著聲音的祁無樓發聲,這才愕然發現自己發出的是童音,他居然變成四歲時候的模樣,震驚得祁無樓都忘記之後要做的動作了。
「樓兒,你怎麼了?今兒老精神恍惚的,可是病了?」少婦擔憂地開口道。
「是,是病了,娘親不要去,」祁無樓猛地高聲道,就好像幼犬臨死前的哀泣。
可美貌的少婦只是一如既往溫柔地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他在說什麼。
祁無樓心裡一涼,還想繼續努力一下的時候卻發現周圍的景物慢慢從清晰變得模糊,很快,娘親的身影也漸漸變得空虛看不清,再過了一會,連眼前的光芒也從微弱回歸到黑暗。
「不……」祁無樓指尖顫抖著,用一種仿佛得到一切卻突然從高台上衰落之人的絕望語氣。
沉重得絕望氣息旋轉在祁無樓的心頭。
片刻後
「好玩嗎?」清冷的嗓音突然響起。
也拉回了祁無樓還陷入恍惚中的精神,下一秒,祁無樓準確地拉住沐湮的衣袖,哪怕被她好不耐煩地打開也沒有發怒:「你那是什麼能力?」
「怎麼?還想試試?」
祁無樓一噎,雖然很想再看到娘親與光明,但那都是虛幻的,他沒有那麼傻,思及此他繼續道:「居然是術師嗎?之前是我太狂妄了。我道歉。」
術師,這是流傳至今很古老的行業,比擁有內力的武者起源還早,他們分為很多流派,有畫符驅鬼的茅山派,有看風水為主的玄門,正一宗、南宗、北宗,以及目前大周的國師所在的太一宗。
大部分都是利用物理化學的知識坑蒙拐騙,但是小部分就是真才實學了。
「怕了?」沐湮故意挑釁說。
心裡對祁無樓卻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何為催眠術,那是直擊內心深處最重的渴望,很多人中了她的招數後要麼磕頭祈求原諒,要麼就是奢望享受頂級美夢,很快就陷入這種精神毒癮,一輩子被她操控在手中。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克制住欲望,而且還這么小,後生可畏。
無奈的是,這樣的好苗子與自己可不是什麼友好關係。
「說不怕是騙人的,」縱然臉皮僵了一下,祁無樓依舊雲淡風輕地開口,「我這次認輸,希望與你成為朋友。」
「……」沐湮神色複雜地抬頭看了一下天。
果然是後生可畏,這么小就知道忍辱負重,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絕對的利益的精髓呀。
「好,」沐湮乾脆地應道。
祁無樓反而被這反應給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臉上又掛上完美和煦的笑容,可不等他開口,沐湮又補充說道:「我說的好,只是回應說,我知道你服軟了。」
她看到祁無樓完美的笑容似是裂開一道縫,繼續道:「要做朋友當然也行,不過朋友是志同道合的友人,勉強不來。只能說,我會不帶有色眼光地區看待你,也希望你真正放下身段來結交。至於能不能成,看天意吧。」
祁無樓愕然,沉吟片刻道:「好。」那裂開的完美微笑下似是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淺笑。
「阿湮阿湮!那孩子不……」沐杉文慌慌張張地從門裡跑出來,完全沒有留意沐湮與祁無樓之間言笑晏晏的對峙站姿,「啊!原來你在這裡呀!」
沐杉文看到祁無樓後表情鬆緩下來,然後跑過來有些責備地開口道:「你,你身體還不舒服呢,怎麼就在這外面瞎跑,萬一被拐子拐走了怎麼辦?」
「噗」沐湮看著祁無樓一臉忍耐的表情,心情好多了,便道,「哥哥,你力氣大,拽疼他了。」
「哦,哦,」沐杉文鬆手,憨厚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
「好了阿兄,我們去打水做飯吧,看時辰,娘親也要醒了,」沐湮迅速轉移話題。
「嗯,嗯,」沐杉文立馬跟上沐湮的思路。
於是,三人挑著幾個大水桶便去外圍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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