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曾相識的話再次響起,給祁無樓帶來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他清楚地知道,剛剛那略有算計的舉動已經徹底惹到了這人。
祁無樓看著沐湮毫不留情轉身而去,不知怎麼的,一貫無法無天沒心沒肺的自己,居然有一種鬱悶的感覺。
真是糟糕……
他下意識地伸手揉了自己的心臟……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的輕率。
腦海集中風暴思索了一番,最終決定還是老實帶著吧,為了送封信,惹惱了需要常住的人家,實在是不怎麼妥帖的。
這麼一想,因分離而帶來的沉重居然就這麼消散了去。
祁無樓不樂意承認自己的心思,半咳嗽一聲,自我暗示不是捨不得這魔星不是捨不得這親情生活,只不過是作為一位需要競爭上位的王族怎可沒有收術師為己用的想法。
片刻後自覺整理心情妥當的他,收斂臉上的微笑,跟著也往屋內走去。
一進門,就見程氏與沐杉文熱情地招呼他用飯。
祁無樓想著要收心腹,當然不會忽視那來自親人的枕頭風,於是開始賣力地刷好感度。
當一位博學柔弱(?)的美少年想要刷好感,沐杉文與程氏分分鐘就被籠絡了去。
一邊扒拉著手中盛滿的米飯與菜,聽著旁邊程氏親切地關懷,祁無樓感受到身後隨之而來的一次又一次更加危險冷冽的氣息,他看著窗外漸漸暗下的天色,心裡突然有些發虛。
這位看來是護食的主,曲線救國討好路線估摸著不行。
收服這位的任務任重而道遠啊!
祁無樓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個舉動最終導致沐湮做出那個決定。
******
越是濕熱的南方,下起雨來越是讓人感覺陰冷。一輛輕便的小驢車正在馬路上歡快地走著。
上面有兩人,一人端坐在正前方,身量約莫七八歲的孩童,單手拿著韁繩,時不時輕輕揮舞一下,雖身著質樸布衣,身上也沒半點金墜飾品,但那悠閒自得的神態以及優雅的坐姿,愣是讓她仿佛是坐著四馬豪車的貴主子一般。
她身後不遠處蜷縮著一人,雖身上裹了一床被子,但嘴唇有些發青,身體不自覺地哆嗦,明顯是凍得不行,只見他如夢魘了一般嘀嘀咕咕嘮叨著什麼,好一會兒後猛地睜開雙眼,大大的無神的雙眼,配上驚怒警惕的表情,更顯得鬼魅般恐怖。
「誰!是誰派來的,」祁無樓被凍醒後立馬警惕地察覺到自己正在移動的車上。
這估計是很破爛的車,因為四周通風,差點沒把他給凍死。
他腦海里轉過無數陰險狡詐的人的面孔,但此時線索太少,也不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都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了,居然還會被擄走!
等等,不對啊!
有沐二少那種恐怖的實力在,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擄走?
莫非沐二少本就是他們的人?
不,這不可能……
那麼,難道說是整個沐家都被自己拖累了,著了他們的道?
思及此,祁無樓回憶起那香甜的米飯心裡不知怎麼的就焦躁起來,沉穩地厲聲道:「不管你是誰派來的,心思都方正點。這些時日我也不是沒留下點信息手段,舅爺家已得了准信。想你被派來執行任務也該是個聰明的。知道凡事多留一線的好處……」
祁無樓坐起來,臉皮已經冷得有些僵硬了,但依舊淡淡的帶點威嚴地開口道:「若是你這次沒有牽連無辜人,那我保證,回京後我也不會多針對你做些什麼,可若是有……你全家老小都會下去陪你。」
「嘖,」冷淡又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
祁無樓一怔,意識到是誰後先是一陣狂喜加慶幸,緊接著又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
瞬間他就明白理由了,他這是被抖包袱了!
他有那麼令人討人厭麼,居然連申辯討好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打暈給連夜送出去了,這,這也太被嫌棄了吧!
對一位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瞎眼後更是被奴僕家人捧著的少年來說,沐湮這種明晃晃的排斥帶給他的打擊是巨大的。
「沐二少,不知這是哪兒?」祁無樓開口道。
「在去最近衙門的路上,」沐湮冷淡的聲音響起。
祁無樓心裡一緊,不行,還不知最近這衙門當官是哪位的支持者,萬一……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轉為暗地,若是被暴露出來,只怕難道一死。絕對不能去衙門。
「小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昨日之事雖處理不夠妥當,但好歹也拖到沐二少過來救場,就算一時口誤,想必也並不是多大的事,不知我是哪裡礙眼,還是從何處得罪了沐二少?為何連夜就判了我的罪行呢,」
祁無樓有些疑惑的聲音響起,他是真的疑惑。
雖然他的舉動確實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在刁奴過來的時候奮不顧身的幫了程氏與沐杉文總沒錯吧。何以如今卻被打暈弄到馬車上。
「若無昨日,你早死了,」沐湮冷淡開口。
若是昨日祁無樓沒有幫忙,她今日會直接打暈這個心思重的累贅,拋棄到縣城與領鄉的主幹道上一切聽天由命,根本不會親自過來護送。
「……」祁無樓沉默了一會,小腦袋在有些顛簸的驢車上一顫顫,他不甘心。
忽然,祁無樓鼻尖聳動,然後腦袋似有所感地看向一個方向,說看也不對,畢竟他雙眼無神,只是用鼻尖嗅了嗅,「沐二少,那裡是不是有三顆呈品形的枯樹?還有一個翹出去的圓形石台?上面還有一朵臭臭的花?」
沐湮愣了下,嘴角抽搐,那麼點臭味都聞得到?真是富貴胚子呀!
依舊低聲道:「是的。」
「能讓我過去看看嘛?」
「……」這要出么蛾子了?
「這裡,我很懷念……」祁無樓的聲音略低沉下來。
「……」
雖然沐湮不想節外生枝,畢竟無數次的經驗告訴她,很多時候一個意外的選擇就會造成更加意外的後果。
但沐湮並不是一個真正鐵石心腸的人,或者說,被迫無奈當上女皇的艱難讓她的心變得堅硬,但是經過地府的修身養性以及紅塵中這份從未接觸過的母愛親情,讓沐湮堅硬的心裂開了一道口子。
「好吧。」
遲疑了一下,沐湮還是同意了。
祁無樓似是感激地微微低下頭,嘴角揚起一抹淺得無人能見的微笑。
兩人來到枯木旁處,對面三面環山,三品枯木夾著一個大大的平滑的石板,石板衝著外面的那頭正是一處陡峭的懸崖。
祁無樓右手扶著枯木,臨著懸崖站著,似是羽化登仙。
沐湮單手捏住藤鞭,站在後面微微蹙眉,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這種似是隨風而去的情景很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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