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湮宛如利劍般的視線投射過去,身體整個繃緊,單手扣住手腕,隨時做好刺破血脈放血放毒的準備。
她這套功法也是奇特,每次引入毒物在身體的時候會出現兩種狀態。
第一種毒物正在內耗成內力,身體還沒徹底消化毒物,那麼她的血就是世間劇毒,沒有之一!稍微沾染一點就會化為枯骨。
第二種,當身體已經消化完這次的毒物,那麼她的血就會是變成這種毒物的頂級解毒藥。
前世她練到後面,不僅百毒不侵,甚至還能說是頂級藥人,萬毒克心,這也是她之所以會走上毒醫的道路。
不學點醫術不行呀,萬毒克星這種事萬一流傳出去了,皇帝身份也難保呀。
「……」慢慢尋過來的祁無樓縱然看不見,也能感覺到被沐湮冷厲煞氣重重捆住。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僵,默默地垂下眼皮,四肢也統統放鬆,做出柔弱無害的姿勢,這才緩緩開口道,「野菜采滿了,見你許久不來,這才過來尋找。」
沐湮單扣的手指也放鬆,暗暗深吸提了一口氣,沉穩地說道:「你先將東西送回去。」
祁無樓頓了一下,沒有多問一句,微微點頭,然後低著腦袋一步步正對著沐湮原路向後退,哪怕幾次差點踩到木樁摔倒也沒有轉身。
就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獨屬沐湮冷冽的聲音響起:「等等。」
祁無樓不由自主地緊繃神經,太危險了,前方的信號太危險,簡直就像要殺人滅口一樣,哪怕此時對方語氣緩和他也沒法徹底放鬆下來。
「回去記得洗菜,還要多殺一頭豬,」沐湮慢條斯理道。
祁無樓差點一個踉蹌坐在地上,嚴正以待這麼久,結果卻聽到這麼接地氣的話,實在是,實在是……
「知道的,」祁無樓也無法吐槽,老實應道。
「那你快去吧,我一兩個時辰就回。」
「嗯,」祁無樓點點頭,然後身體繼續向著後退,一直到看不到沐湮的時候才反身快步走回去。
一邊快步走,祁無樓一邊抹著額間莫須有的汗水,嘴角翹起一個若有所思的弧度:哎呀,還真是氣勢驚人得恐怖啊。
沐湮也慢慢將提起的氣給鬆懈,這一鬆懈,更能感覺到極其疼痛的痛楚,肌肉繼續無法受控的自主在抖動,這種難以掌控的感覺實在是說不出的感覺呀。
沐湮木著一張臉,任由鑽心入骨的疼痛麻痹全身,倒也不覺得難受,恰恰相反,反倒有一種懷念的感傷瀰漫上心頭……
她看著高高的綠色瀰漫成片的樹冠,看著偶爾驚馳而過的小鳥,看著深陷蜘蛛網中哆哆嗦嗦的昆蟲。
「咳咳」咳得肺血都流了一手。
沐湮伸出手,翻轉著自己的手掌,看著鮮血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瞬息,以滴落的血液為中心,一片片的枯草以蝗蟲過境之勢向四面八方蔓延。
偶然一隻小野兔帶著好奇心從旁邊踩過,卻整個身體徹底僵住,下一秒,深灰色的毛皮徹底變黑,雙目呆滯無神,然後直挺挺地向後倒下,後腿哆嗦了兩下,再也沒動過。
而它身下,一大片枯草還在繼續蔓延。
沐湮漠然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不少小動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外面跑去,驚懼地「吱吱」直叫,也看到許多跑動不及的小動物,一個個都倒在毒液蔓延的地盤,死不瞑目地僵硬地躺在枯草上。
而這,僅僅是因為她的幾滴血。
時間慢慢的流過,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原本熱鬧的森林徹底沉寂下來,連昆蟲鳴叫飛鳥抖翅的聲音也消失了,寂靜得宛如深淵之獄死亡林海……
直到肺部令人窒息的感覺消失,直到身體重新恢復能夠控制的狀態,沐湮才起身,扭了扭自己的脖頸與四肢骨骼,聽到「咯吱咯吱」骨頭脆響的聲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種痛,真是久違了!
原來我是真的回來了,回到這個俗世紅塵之中……
沐湮的嘴角慢慢的翹起,漠然的臉上綻放出一抹詭譎、怪異又釋然的微笑。
******
沐湮在深林毒海中體會新生,而遠在程氏祠堂的祁無樓卻陷入相當的麻煩中。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啊……
祁無樓在心裡默數著時間,喘著粗氣,原本乾淨俊秀的臉上竟是有些灰頭土臉,衣擺略髒就不說了,纖細白皙的手指上滿滿的一些刮擦傷痕。
四個小時的時間,整整四個小時過去了!不是說一個時辰就回的麼!
背靠著大樹,胸脯大大的喘氣起伏,捂緊嘴巴忍住想吐的欲望,祁無樓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是如此的漫長過。
他的背脊死死地抵著身後那扇臨時打造的活動門,裡面是被他推進去躲好的沐杉文以及程氏。
顯然門那邊的沐杉文一點也不老實,一次次的撞擊體現出沐杉文不願犧牲友人的信念,以及讓祁無樓頭疼欲裂的再次暗嘆:該死的,就不應該相信單純莽夫能有思維的智慧。讓你躲著是為了更好的布局不拖後腿啊!
無法,他只得再次低低地做出似乎被撞擊嘔血的悶哼聲,後面撞門的動靜立馬小了。
祁無樓心裡鬆了一口氣,稍微支起身體,摸了摸已經潤濕的衣袖,黏糊糊的,那是他的鮮血沾染上的。
無神的雙眼浮上一抹陰霾,這群無法無天犯上作亂的卑賤畜生,不過是奴僕的身份,居然就這麼猖狂起來,要不是需要隱瞞身份,這種雜碎碾死千八百個才行。
事情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呢?
原本祁無樓在脫離沐湮的範圍後,便提著兩竹簍野菜摸著樹幹往回走。
剛剛才從溪水邊洗了野菜回來,就聽見哐當以及怒罵爭吵聲。
原來是王婆子一家不甘寂寞地跑過來堵門鬧事了。程氏被那個瘋婆子拉拉扯扯的,沐杉文也被身強力壯的王管事給絆住。
祁無樓耳聞後心裡暗道不好,這種情況他是絕對不能躲開不管的。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留在這裡,能得到那暗藏鋒芒凶獸術師的照付,不過是因為看在程氏以及沐杉文的面子上,而一旦程氏與沐杉文出現什麼損傷,尤其是他在的時候。
百分之百祁無樓會被遷怒。
雖然這麼說有點掉面子,但祁無樓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半分力量抵抗在深山林中的沐少。
不說神乎其技的術師手段,就說之前體會到的那一瞬間釋放出來的宛如殺過萬萬千人的厚重血腥氣息,就足夠讓祁無樓把危險的念頭藏在心裡。
那種能把他驚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的氣勢,絕不是一般人物。
至於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會出現一位如此可怕的年幼術師……
呵,連他這樣的皇親國戚都能半死不活地來到這裡,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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