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雖然看不見,但祁無樓依舊精準地找到沐湮所在的地方。
沐湮怔愣了下,失笑:「我也就睡了一次懶覺,偏你誤會我是懶鬼不成。」
「……」祁無樓沒說話。
白玉銜倒是捂著嘴偷笑,沐湮是個憊懶的性子,慣來是喜歡賴床的,又不准任何人在不被准許的情況下進入她的房間,所以喚醒她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咳,」沐湮覺得這沉默的氣氛有點尷尬,轉移話題道,「回來了?收穫怎麼樣?」
還不等祁無樓開口。
今日一行最小的幾個就嘰嘰喳喳說起來了。
「少爺少爺,我找了好多好多的野菜呢!都是按少爺吩咐的去找的,真的好多呀!今天有口福了。」
「少爺少爺,原來那草地里真的那麼竹鼠呢,我逮了好多,到時候賣錢,賺大錢!」
「少爺少爺,我采了好多蘑菇呢,都好醜的,沒有顏色肯定不是毒蘑菇!」
……
一個個抱著自己的籃子獻寶一樣圍繞著沐湮身旁,活潑得不得了,也自得高興得不得了,渾身洋溢著一種實現自我價值的充實感。
特別是對比起旁邊幾個耷拉著腦袋的同伴而言。
幾個小的歡快好一會後,有幾個回過神來,用擔憂的眼神瞟向身後背著竹簍的大孩子們,有一兩個甚至還偷偷塞了一把野菜放在那幾乎空空如也的竹簍裡面。
大孩子臉上滿是感動,但還是堅定地拒絕這類作弊行為。
等最小的幾個抒發完畢豐收的情感。
沐一等幾個大孩子走過來,沐一沐二的表情還算淡定,先是說了一下運了多少柴火過來,但是從沐三到沐七開始,每一個的表情都很憂鬱。
「怎麼了?」沐湮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們。
他們雖然瘦弱,但個頭並不矮,一個個都能俯視沐湮。
可此時的他們卻緊緊地捏著背竹簍的背帶,抿著嘴站在沐湮面前,可憐兮兮的宛如快被拋棄的小狗,倔強的臉上滿是自責,沉默著。
「唉,多大點事啊,魚兒鳥兒都是聰慧的,」沐湮溫柔地看著他們,「沒有關係的。」
「可,可是我們這麼多人要吃飯呢!我們卻這麼沒有用!」一個眼眶紅紅的哽咽道。
「少爺那麼好,萬一被我們拖累垮了可怎麼辦,鳥蛋都沒有幾個,」另外一個眼淚都快下來了。
「我,我只是不想當拖後腿的,明明上回少爺就帶了那麼多回來,」一個自責不已。
「莫,非是……我們,太蠢笨了,連幾個小,的都比不過……」另外一個哽咽的話都有點說不通了。
……
明明是一群大孩子在衝著一個小不點撒嬌,可是目睹這一切的白玉銜卻詭異的發現這場景沒有任何違和感,也許是沐湮本身的氣場實在是太過強大了一點。
「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了,啊,」沐湮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些孩子的得失心這麼重,「你們還是很有用的,我們沐府百廢待興呢,需要你們的地方多著呢!」
「真,真的嗎?」少年們都快淚眼朦朧地直視沐湮。
「當然了,以後我們沐府需要開坑荒地,需要在外經商,需要管理內宅銀錢……找野菜等等都是小道,不過你們先得好好學才行,起碼得會認字,放心,只要努力每個人都有機會的,」沐湮隨便舉了一些例子,少年們眼睛都放光了。
特別是聽到沐湮說讓所有人識字的時候,簡直一片譁然。
「真,真的嗎?」少年們重複的聲音都帶點哆嗦。
這年頭識字的稀少,有錢、有權、拼命和幸運,總要沾了其中一項才有機會,有錢有權的方式大家都懂的。
拼命,那就是舉家供一位書生,這種付出很可能將一個富農家庭給拖垮。
幸運,那就是平民附近有童生秀才願意當教書先生。可讀書了都是奔著權途錢途去的,願意回窮山村反哺的很少……
可見讀書認字對平民而言是多麼的難。
先前沐湮雖然承諾過做得好的能讀書,但那也只有十分之幾的機會,而且還是競爭上游。
不像現在說的,只要努力就行啊。
不難想像少年們是有多麼激動,他們受到的衝擊有多大。
「自然,」沐湮關於這個話題不願多說,說再多,沒有看到實質,這些少年冷靜後也只會當自己在開玩笑,「好了,把籃子都放下吧!一個個都快點去井邊打水,準備洗手吃飯。」
洗手吃飯,睡前刷牙,這是沐湮定下的規矩。
少年們一開始雖然覺得沒必要,甚至覺得這就是少爺的富貴病,窮講究。
但是他們更不願意因為這點小事就反駁主家的心思,倒也老老實實照做了。
沐湮正準備轉身的時候,餘光似是瞟到了一點東西。
咦?
她在少年們採集的竹籃前蹲了下來,翻著翻著,在看到眼前一小片根狀莖竹鞭狀玩意的時候眼前閃過難以置信的目光,靠的近,捏起來,細細地摸了一下。
果然是小葉片披針形。
這居然是有著假人參之稱的三七。
三七可是了不得的好東西,以其根部入藥,其性溫,味辛,具有顯著的活血化瘀、消腫定痛功效,有「金不換」、「南國神草」之美譽。
後世有名的雲南白藥和片仔癀都是以這個作為主藥製作而成。
沐湮真沒想到那些小籮卜頭會採集出這麼一個驚喜來。
伸手翻了翻竹簍,好傢夥,三七居然還拔了不少。
只不過因為拔起來的時候太過隨意,以至於很多三七都處於不可再被種植的狀態,種子都破了許多。
沐湮心疼地翻了翻,從中找出一些還能繼續種植的,咧了咧嘴,開心的笑容都露在臉上了。
白玉銜一直留意著這邊的變化,注意到沐湮的表情後有些好奇地走過來:「沐少,請問你這是在翻什麼呢?這樹根有什麼好看的?」
「這可不是樹根,是中草藥,用處可大著呢。」沐湮起身將三七攤開來給白玉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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