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陸王途 十七卷得失方寸間 第九章 背水一戰

    只見海龍將長長的脖頸往前一伸，轉瞬間高高的水浪就如一面牆般，向著伯托尼港壓了過去。

    之後，便是一場可怕的悲劇。

    十餘米高的海浪輕易蓋過碼頭，將上面所有的士兵都捲入水中。跟著勢頭不減的水牆繼續前進，緩緩的推進到了伯托尼城裡，凡其過處，房屋盡毀，屋中的各種雜物被海水卷出，飄蕩在水面上，就像一層醜陋的疥瘡。

    可怕的海潮卷過整個城市，當海水退去以後，留下的一副滿目瘡痍的情景。街道塞滿了各種東西，大量的屍體遍布著從地上到房頂的所有地方，城中幾乎看不到一個活物。

    在派斯特棄守馬特拉爾沼澤時，提前聞訊的城中居民就逃離了大半，席多尼斯教派占領此處後，又清理了一次，港口裡的普通百姓已沒剩下多少。

    但即便是這樣，城中仍有成千上萬無辜的居民，更別說那些被強行徵兆的工人以及大量的駐軍了。

    這一次海嘯下來，幾乎死了大半。

    於是，僅僅一夜工夫，在那頭來歷不明的海龍製造的海嘯中，這座具有上百年歷史的著名港口，便遭到了徹底摧毀。

    死者無數，就如地獄重現！

    伯托尼港外出現一頭神秘的怪物，不僅摧毀了席多尼斯教派來增援的運兵船隊，而且還摧毀了整個港口的傳言，很快便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拉維特境內。

    在這次襲擊中，席多尼斯教派遭到了毀滅姓的打擊，不僅那4萬精兵葬身大海，占領伯托尼港的部隊也死去大半，不得不狼狽的撤出已變成廢墟的海港。

    這樣，教派在拉維特境內尚成建制的部隊，就只剩在首都索納利外和拉維特軍對持的那一部，對戰局已再無回天之力。

    而伴隨著這個傳言的，還有另一個爆炸姓的消息。

    費雷登城的城主，托爾茲，聯合羅迪亞城以及整個拉維特西部所有的大小城鎮，成立「費雷登城鎮同盟」，宣布脫離拉維特聯邦的統治。

    這對剛剛從戰局中緩過一口氣來的拉維特聯邦而言，不啻於又一記重擊。

    塔迦利群山外，維亞加鎮。

    清剿席多尼斯教派軍的戰鬥，已經過去很多天了，但這個小鎮仍可以看到戰爭留下的痕跡，鎮中很多房屋損壞，燒焦的木頭與殘破的斷壁一起，構成了對那晚激戰最好的記憶。

    雖然讓雷蒙逃掉，但派斯特仍成功剿滅了那隻飢餓之軍。5萬敵軍被殺大半，受傷的，被俘的，戰後又餓死了一半人，最終活下來的，不足1萬。

    而拉維特軍方面，前後派去幹掉雷蒙的7000來人，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與席多尼斯教派軍的戰鬥，又傷亡了1萬多人，也是損失慘重。

    因此，派斯特乾脆就把軍營安在了維亞加鎮，一邊休整部隊，一邊等待新的指令。

    今天，整個小鎮卻瀰漫著不尋常的氣氛。

    小鎮裡原屬鎮長的房屋，被當做了臨時的指揮所，不過今天駐守在這裡的所有衛兵都被趕走，換上了另一批人。

    他們是從索納利城來的中央議會的親衛隊，這些人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如今中央議會的議長，洛蘭閣下，親自到了維亞加鎮。

    此刻，指揮所的一間隱秘的房屋內，正傳出悽厲的慘叫。

    「啊啊啊！」派斯特被一條由電流聚成的長鞭纏住身體，無數的藍色電火花在他身周爆響，強烈的痛苦讓他不斷發出慘叫。

    而電鞭的另一頭，正是艹縱在洛蘭手中。

    片刻，電流消散，曾經不可一世的派斯特，摔落在地，像條狗一樣狼狽的喘息著。

    「會長，我、我知道錯了。」他一邊喘氣，一邊痛苦的道。

    「你竟然敢擅自把部隊撤離馬特拉爾沼澤，把伯托尼港拱手讓給敵人。」洛蘭惡狠狠的道：「你是不是沒把我這個會長放在眼裡？」

    「屬下不敢。」派斯特爬起身，低頭解釋道：「是因為沼澤的軍營被那個來歷不明的神秘劍士給破壞，已經無法再防守。加上這裡有5萬敵軍被困，機會難得，屬下才斗膽將部隊撤走，來剿滅這些敵人。」

    「那麼，動用那個東西，又是誰的主意？」洛蘭哼了一聲。

    「這…」派斯特不敢再說。

    洛蘭怒哼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德內克，對不對？」

    「德內克大人說，就算港口被占領，敵人也不足為懼，因為只要動用那個，就可以…」派斯特小心翼翼的道。

    哪知他話沒說完，洛蘭的電鞭又甩了過來，派斯特慘叫一聲，再次趴在地上。

    洛蘭憤怒的道：「那傢伙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難道他不知道，那個是我們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嗎？光是孵出來強行催長到這個程度，就花了無數的心血，更別說為了控制它，連冥神水晶都用上了。」

    「這可是我們公會手裡最後的王牌，他竟然這麼輕易就動用，如果出了問題，你們負得起責任嗎？」

    在洛蘭的盛怒之下，派斯特深深的埋下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呼了口氣壓住怒意，洛蘭問道：「看來，我得親自去跟德內克談談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屬下不知。」派斯特道。

    「你不知道？」洛蘭斜了斜眼睛：「他的行蹤，你會不知道？」

    派斯特低下頭，恭敬的道：「德內克大人召喚出骨龍襲擊那名劍士，卻意外身受重傷，如今他正在養傷，屬下確實不知道他在哪裡。」

    「是嗎？」洛蘭顯然不相信這話，他看了派斯特一眼，後者全身立刻微微顫抖起來。

    「看來，你也跟德內克一樣，忘記誰才是公會的會長了。」洛蘭緩緩說著，突然一揚手，自他腕間藍色的電鞭瞬間甩出，纏住了派斯特。

    「啊啊啊！」派斯特大聲慘叫，因為強烈的痛苦，一片筋紋在他眼眶周圍浮現，狀極可怕。

    同時，就見洛蘭人類的外表驟然發生了變化。他的衣服燃燒起來，紅得異樣的火焰如有生命般翻卷著，化為一塊紅色的破爛布袍。

    同時，洛蘭體表的肌肉迅速乾枯萎縮，下身變成漂浮於半空，而他的面容更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紅色布袍下一片黑暗的虛無，以及兩點跳躍的紅芒。

    巫妖！

    洛蘭終於現出了自己的原形，他赫然是死靈法師中最強的形態，巫妖！

    20年前，死靈法師公會被洛維爾領主藉助龍族毀滅，強大的巫妖也死亡殆盡，只有會長傑斯坦僥倖逃脫。沒想到他竟然化身為大商人洛蘭潛入維羅尼卡大陸，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還坐上了中央議會議長的位置。

    看來，拉維特面臨的危機，比想像中更加嚴重。

    如果洛蘭是傑斯坦的化名，那麼德內克莫非就是…

    一把將派斯特拉到自己面前，洛蘭眼部的紅芒熾烈的跳躍著，用一種似乎是發自虛空的可怕咆哮質問道：「我問你，誰才是你的主人？」

    「是您，會長閣下。」強忍著電流帶來的劇痛，派斯特答道。

    「誰才是最強大的人？」

    「還是您，會長閣下…」

    「很好，你最好記住這一點。」洛蘭紅袍下的乾枯手爪猛的一緊，纏繞著派斯特的電鞭立刻加粗，如同游蛇般的電流覆蓋他的全身。

    「只要我還是巫妖，你們在我面前就和螻蟻沒有區別，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匍匐在我的腳下，才是你們能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嗚啊啊啊啊啊啊！！」派斯特全身都抽搐起來，他的雙眼翻白，悽厲的慘叫似乎要穿透屋頂。在無法忍受的劇痛逼迫下，派斯特皮膚迅速泛起死灰，雙眼出現死靈法師特有的幽火，竟然被逼著現出了原本的模樣。

    就在派斯特即將崩潰的時候，洛蘭這才收回電鞭，派斯特立刻癱軟在地，全身顫慄，口不能言，狼狽得如同一灘爛泥。

    這時，洛蘭也漸漸恢復人的面目。他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冷哼道：「你去轉告德內克，雖然他發明了偽裝誠仁類的方法，讓我們得以在這裡紮根。但叫他別忘了，是誰才讓他有了今天。」

    「我不管他想搞什麼鬼，讓他一個月內來索納利，親自給我解釋清楚，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

    看也不看地上的派斯特一眼，洛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腳步：「對了，費雷登那些傢伙竟然想學海丁頓讀力，禍是你惹出來的，你負責去給我解決掉。」

    「屬、屬下明白。」派斯特趴在地上，艱難的道。

    等洛蘭離開後，前一刻還一臉卑微的派斯特，表情立刻變得無比怨毒。他冷冷道：「只剩一半身體的傢伙，竟然還有臉稱自己為巫妖？等著吧，等德內克大人的傷好了以後，你會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他掙扎著爬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出房間。外面，等候已久的隨從立刻迎上來：「派斯特大人，議長閣下已經走了。」

    他對剛剛房間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顯然洛蘭應該是用了某種隔絕魔法，斷絕了房間與外面的聯繫。

    「我知道。」派斯特冷哼一聲，跟著道：「集合部隊，立刻出發。」

    「去哪裡？」隨從一怔。

    「費雷登聯合下面的城鎮叛亂，是該讓那些傢伙知道一下什麼叫忠誠心了。」派斯特鐵青著臉向外走去。

    托爾茲叛亂，派斯特知道這背後肯定有雷蒙的身影。既然這樣，那就把我們那晚未完的一戰了結了吧！

    幾天後。

    「伯托尼港一夜被毀，席多尼斯教派來增援的船隊也在海上被摧毀，看來，這場戰事應該快要結束了。」

    在羅迪亞城，新成立的「費雷登城鎮同盟」正和雷蒙一行討論著目前的局勢。

    伯托尼港被怪物襲擊一事，同樣傳到了他們耳中。眾人這才明白，派斯特當初為何會有恃無恐，原來他們竟有這樣的殺手鐧。

    只不過，這幫傢伙從哪裡找來那種可怕的怪物？

    這時，托爾茲道：「看來，席多尼斯教派應該呆不長了，沒了戰爭的威脅，我們就成了中央議會的下一個目標。」

    莫絲琳道：「會是誰來攻擊我們？」

    赫爾密道：「目前，拉維特最大的一支軍隊，正在索納利城外和席多尼斯教派唯一剩下的部隊對持，他們應該抽不開身。」

    「而且，根據最新的情報，駐紮在維亞加鎮的敵軍已經開始向這邊移動，他們也是目前中央議會唯一可動用的軍隊，所以，我想應該就是他們了。」

    「派斯特？」馬庫迪嘿了一聲：「這才消停了幾天，看來真是冤家路窄啊。」

    雷蒙笑道：「該來的總歸要來。那傢伙上回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看來，這次會拼了全力跟咱們一戰了。」

    「怕他個鳥。」哈洛特嚷嚷起來：「手下敗將也敢逞威風。」

    希爾尼斯也哼道：「沒錯，看來這傢伙還沒有嘗夠教訓呢。「

    魯茲沉聲道：「話雖如此，但決不能大意。對方目前至少還有近3萬大軍，全都是很有經驗的傭兵，硬碰硬的話，我們恐怕討不了好。」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沉默下來。雖然那晚的戰鬥中，派斯特傷亡巨大，但他們這邊也損耗不少，雙方實力差距仍然非常巨大。

    「我們還有多少可用的兵力？」托爾茲問道。

    赫爾密道：「我們費雷登的部隊在連續的作戰下，損失很嚴重，目前能夠作戰的人員，只剩下約3000人。不過從羅迪亞城和附近的城鎮，尚能召集同樣數量的警備隊和傭兵，只是戰鬥力恐怕難有保證。」

    這邊，雷蒙看了馬庫迪一眼，後者道：「我們的部隊，除去傷員的話，能夠投入戰鬥的士兵約有3500人，不過幸運的是騎兵占了大多數。」

    雙方的部隊加起來，也不到1萬人，而且其中還有很多臨時召集的戰士，戰力如何很難說。面對3倍的敵軍，局面很不樂觀。

    見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雷蒙於是道：「不過，我們也不是全無優勢。這裡的城鎮都站在我們一邊，加上有地利之便，真的打起來未必會輸給他們。」

    托爾茲點頭道：「沒錯，中央議會不得人心，這裡的城鎮都不願被他們統治，受巡察委員會的欺壓。所以我們必定能團結一心，共同抗敵。」

    「地利優勢嗎？」希爾尼斯沉吟道：「那麼，把敵人引進傑德森林怎麼樣？正好那裡的精靈部落站在我們這邊。」

    赫爾密立刻搖頭道：「森林裡不利作戰，派斯特並不傻，恐怕很難上當。」

    「那麼，建立多重防禦網，利用這一路的城鎮層層設防，跟他們打消耗戰，拖垮那些傢伙怎麼樣？」馬庫迪建議道。

    托爾茲搖搖頭：「不能這麼做。這些城鎮才剛加入同盟，如果就這樣犧牲他們的話，很容易人心渙散，那麼不用派斯特來，恐怕我們自己就瓦解了。」

    「看來，要想以少勝多，只能背水一戰了。」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雷蒙突的道。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雷蒙身上。托爾茲道：「雷蒙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用玩什麼花樣了，直接把最後決戰的地點定在這裡吧。」雷蒙在地圖上狠狠一拍。

    眾人向地圖看去，雷蒙手按的地點，赫然就是羅迪亞城。

    眾人立刻明白了他所說的「背水一戰」的意思。羅迪亞城位於拉維特聯邦的邊緣，背後就是通往海丁頓的廣闊地區，退無可退。因為再往後退，就只能把戰火往海丁頓引了。

    這顯然是雷蒙和托爾茲都不願發生的，因此這裡就是他們能夠禦敵的最後一道防線。

    雷蒙將決戰地點直接定在此處，就已經有了絕不能後退的意思。

    托爾茲等人的眉頭一下緊了起來，他忍不住道：「雷蒙大人，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雷蒙則乾脆的道：「敵強我弱，要想贏就只有這個辦法。」

    倒是赫爾密沉吟道：「我大概明白雷蒙大人的意思了。您是說，我們要依靠羅迪亞進行城防戰？」

    雷蒙點點頭：「羅迪亞是礦山城市，城牆高大，非常適合防禦。與其在路上阻截敵人，白白讓那些城鎮遭到破壞，不如就在這裡依託堅城，跟敵人打一場攻堅戰。」

    魯茲沉聲道：「敵軍的部隊幾乎全是由傭兵組成，他們單兵戰力雖高，但卻沒有攻城戰的經驗，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馬庫迪也接口道：「沒錯，而且敵軍匆忙趕來，肯定沒有攻城武器，守城確實是目前最為有效的策略。」

    這幾人都是很有經驗的將領，很快就把守城的利弊分析得一清二楚。

    托爾茲終於點頭道：「看來，只能這樣了。」

    但他跟著有些擔心的道：「不過，我們同盟畢竟才剛剛成立，如果轉變成圍城戰，這麼耗下去的話，對我們絕沒有好處啊。」

    雷蒙嘿的一笑：「誰說要跟他們打消耗戰了？敵軍還有一個劣勢，那就是他們為數不多的騎兵，已經在那晚被我們消滅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利用這一點給他們致命一擊。」

    「唔？」赫爾密一怔：「您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