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張月聽不到,如果聽到了,想來,他會淡然地告訴顏夕,「放心,我們很好,甚至還有點開心。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血色充斥了整個茶館,以至於白刑泡好的茶都沾上了血腥味。但他卻並不介意,依舊津津有味地品著茶。看著地面上那個被血液激發的陣圖,正在閃爍著白光。光芒愈發熾盛,射出一道道光線,在茶館裡交織纏繞,像是有千萬條蛇在撕咬,頃刻間,血色褪去,一個巨大光爐懸浮在半空,在爐子內部,有三片茶葉,根根挺立,繚繞著淡淡的血氣。
白刑大手一揮,將那三片茶葉吸到掌心上,仔細端詳,嘴角漸漸咧開,一顆顆白牙從紅唇間露出,還沾著一些口誕,鼻尖輕輕抽動,貪婪地將茶葉上散發的那股有人血腥味吸入鼻腔,細細體會。濃郁的生命力似火山爆發一樣,湧入白刑體內,滿頭銀絲無故生出了幾抹黑色,他看上去更年輕,而他只是聞了聞茶香。
「真是好茶啊!」白刑忍不住讚嘆。
「既然是好茶,那是不是要招待一下貴客呢?」
平靜的語氣,有些懶散的聲音,在白刑的耳畔響起,毫無預兆,就像忽然吹來的一陣風,本不應該引起關注,隨風而去便可,但這風卻吹的白刑心底發寒,他怔怔地注視著手心上的茶葉,還在。那聲音從哪兒來?
白刑深吸一口氣,雙拳握緊,閉上眼睛,不在用眼去看這個世界,而是依靠感覺,難以捉摸但確實存在的感覺。世界開始變換,他仿佛找到了什麼,那是一條路,不知通往何處,他的意識很自然地便邁開了步子,走上了那條路,一步踏上去,他莫名有種超脫的感覺,仿佛路的盡頭是永生。
白刑的步子越來越快,濃郁的生命力吸引著他,他要往前走,一直走到路到盡頭,看看永生到底是什麼?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走了一輩子,意識的旅行時間總是模糊的,但這都不重要。因為他到了,看到了一了墓。巨大的棺材躺在已經挖好的墓坑裡,打開了棺蓋,裡邊鋪滿了銀針茶,還有各式各樣的茶點,棺材上方還立了一座碑,碑上寫著「白毫老人白刑之墓」。
「找死!」
白刑聲如驚雷,唇舌之間綻放雷光,將眼前的一切景象撕裂。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如劍,向前方刺去,整間茶館都被這目光震碎,木屑紛飛,在天空如狂風暴雨般灑下。三道人影並肩坐著,手裡捧著茶,愜意地品味著茶香的悠遠。相比起來,暴怒的白刑就像一個被氣壞的小屁孩,可憐,無助,還有些可笑。
「人生的盡頭就是死亡,哪有什麼永生。或者說,死亡本身就是永生,你的這一生在最後都回饋給了自然,你的肉體會成為大地的養料,你的靈魂會墜入輪迴開啟一段新的人生,你的精神會得到傳承被世人所銘記,這才是你想要的永生,而不是靠著奪取別人的生命苟延殘喘。」張月給白刑倒了一杯茶,說道。
「你們就是因為這個要來殺我的?自持正義?不要在這裡噁心人,每個人都在為了活著而努力,少在這裡謳歌死亡,死亡意味著終結,輪迴的人生也不再是你,而是另一個人。誰願意自己的靈魂成為其他人?誰願意自己只是活在了人類的記憶里?活著才是世界最值得追求和珍惜的東西!而你們卻要我死?可笑!」白刑看著他們,這三張熟悉的臉,每一張都宛如鑿進了腦海里深刻,就在剛才,他確定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
啪嚓!一塊剔透的碎片從張月舉杯的指尖迸出來,插在鬆軟的泥土上,茶水順著玻璃杯的裂縫中流出,弄濕了張月的手,「真正在糟蹋生命的人是你,有多少人經過剛才的陣法變成了你的養分?你有什麼資格謳歌生命的偉大?幾百年的歲月,你都活到了狗身上了嗎?原本,你應該死的更早,若非我們臨時發現了布置在整個城市的大陣,你現在可沒辦法在我們面前講道理。」
「我可不記得,你們有過機會殺死我。」白刑從蒲團上站了起來,那如茶香一樣悠長綿遠的威壓再一次籠罩而來,天地色變。陽光不再,被滾滾而來的烏雲和雷聲取代,一瞬間,天地間失去了光芒,「這裡可是我的底盤,你們太自信了,年輕人。」
張月搖了搖頭,黑白瞳不知何時睜開了,他看著白刑,笑道:「你錯了,這裡是我的地盤。」
話音一出,天地突然開始憤怒了,一道白色雷霆突然劈落下來,千萬丈長,要將天地都劈開似得。白刑還沒反應過來,當雷鳴在耳畔響起時,他眼前已經只剩下白光了。白刑呆呆地站著,周身布滿電光,帶著一陣焦味,衣服被燒毀了大半,露出了大片焦黑的肌膚。
奶媽喝完最後一杯茶,擦了擦嘴角,不耐煩地看向張月,「說完了嗎,你們廢話真的太多了。」張月無奈地笑了笑,不多說點廢話拖拖時間,眼前這個局面可不太穩定,但現在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便開始真刀真槍地硬幹吧!
奶媽起身了,嬌小的身軀站在張月和老黑兩個大男人面前,卻有種讓人跪伏下來的衝動,一頭秀髮在風中漂浮,她今天穿著一件寬鬆的t恤群,長長的衣擺遮住了小短褲,露出兩條圓潤筆直的腿,外人看來這是很秀身材的裝扮,但對於奶媽來說,這樣穿不過是因為打起架來方便。
白刑動了動身體,將那些該死的電光震散,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前的一切都讓他一頭霧水,他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一個埋伏許久的陷阱,什麼時候埋下的,怎麼埋下的,對於此刻來說都不重要,他首先得跳出去了。所以,不等奶媽動手,他先動了,一步邁出,天地間的距離無故縮小了,仿佛不管多遠,只要白刑邁步,那邊只有一步的距離。
拳頭,山一樣的拳頭,砸了下來,空氣被清空了,這一片空間直接被壓縮成了真空地帶。奶媽失去了她最得力的助手,外界的氣用不了,那就用體內的氣,她鼓起腮幫子,對著白刑的一臉,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氣流旋轉,形成一個小漩渦,瞬間將那些被清出去的氣吸了回來。白刑龐大的身體被沖回來氣體凝住了,出拳的姿勢就這麼僵在了半空,雖然只有一瞬。
轟!拳頭依舊砸了下來,大地塌陷,方圓數千米掀起了層層土浪,氣勁衝起千米高。老黑和張月迅速飛上高空,躲開這狂暴的力量。奶媽只動了一小步,她躲在了白刑的身下,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地方,因為白刑不會讓氣勁傷到自己。
氣勁還在肆虐,白刑的這一口氣還沒能去完,體內的氣如長江奔騰,隔著皮肉都能感受到其中劇烈的震動。但奶媽知道,越是強大的攻擊,體內氣的運行就越容易出現漏洞,只是強者往往可以隱藏這些漏洞,比如白刑。但白刑強大的是身體還有那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戰鬥直覺,而不是靈魂力。所以一切漏洞,在張月眼裡都清晰可見,也意味著在奶媽眼裡清晰可見。
奶媽的手從白刑的胸口處劃到小腹,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五指併攏如刀,用力刺去。噗的一聲!震動停止了,白刑體內奔騰的長江被截斷了,氣體逆行,直接攻入心臟,他猛地往後退開,路上灑下了鮮紅的血液。「我變弱了?」
白刑低頭看著胸腹那道長長的深紅色劃痕,喃喃自語。這是不可思議的,他不是第一次和奶媽交手,他清楚奶媽的天賦和實力。也許,多年後,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會超越自己,但不應該是現在,他竟然在第一個回合的交手就落了下風。
奶媽的手有些疼,特別是方才並起的五指,現在她連握拳都在顫抖,但比起白刑要好上不少。刺客最必要的素養就是抓住時機,得勢不饒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刺客其實很流氓,很無賴。
奶媽動了,身隱於風,意凝而不露,在白刑眼裡,她徹底消失了。戰鬥本能和直覺會幫助他規避危險,但那是在心足夠冷靜的時候。奶媽的第一下已經讓他心亂了,這個時候,本能和直覺反而會害了他。
白刑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感受著四周,很快,他感受到了異樣的波動,是在右邊,他毫不猶豫地往左邊垮了一步,但這一步沒有跨實,那巨大的腳懸停在半空,看上去很是滑稽。白刑收回了步子,往後挪了半步,又往斜後方跳了一步,他感到周圍都是風險,因為,風,無處不在。
在他踏出第五時,真正的風找到了他,纏住了他的脖子,順著他跨步的方向,輕輕一甩便將他砸到了地上。煙塵中,奶媽的身影顯露出來,雙腿正纏著白刑,將他壓在地上,雙掌按在他的後腦,勁力在掌心凝聚,正打算轟上去,卻又退開了。
下一瞬,無形的勁力從白刑後背沖天而起,天空的烏雲被轟開了一個大洞,陽光從其中射出來,照在白刑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心卻是冷冰冰的。白刑從地上的人形大坑爬了起來,看向站在高空的張月,那雙黑白瞳盯得他心裡發毛,也許從一開始真正需要對付的不是那個小姑娘,而是這個從頭到尾幾乎沒有出過手的張月。
感受到白刑的目光,張月很不要臉地躲到了老黑的背後。「敢情你讓我不要出手,就是為了這個?」老黑詫異地偏頭看向動作極快的張月,問道。
張月也不否認,非常坦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刺客遊走輸出,肉盾保護輔助,這不是刷boss的常規套路嗎?」
老黑搖了搖頭,張開火翼,將張月保護了起來,自己則是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用鼻孔對著白刑,雖然這個模樣在別人看來,其實很幼稚,甚至有些滑稽,但老黑覺得這是一種蔑視,應該是很帥,所以擺得很自然。再說,他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樣子。
「躲在別人身後很舒服嗎?小眼睛。」白刑冷冷地說道,一邊說,一邊邁開大步跨過了數千米的距離,實實在在的一步登天。感到那壓迫而來的氣息,老黑身上繚繞的火焰雀躍起來,那是一種興奮的情緒,他雙拳緊握,挺起胸膛,傲然地迎向那滔天的氣勢,但他沒有出手,因為不需要。
奶媽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周身一尺。
風,又變得狂暴了。天上的烏雲被吸引過來,在天空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是閃耀的雷霆。白刑身上那破爛的衣衫被瘋狂地吹拂,拍打著他強壯的身軀,發出啪啪啪的聲響。他依舊找不到奶媽,或者說,奶媽此刻就是那烏雲,那雷霆,那狂暴的風。
轟!
雷光撕裂蒼穹,從漩渦中墜落下來,撞上了狂暴的風,凝成一個巨大的直徑百米的雷球,也不管張月和老黑兩人,當頭砸了下去,大地瞬間被清出了一片空地,方圓千米,被大火席捲,寸草不生。更不要說此刻在天空中瘋狂肆虐的雷霆,空氣中都滿是暴躁因子,在碰撞,在擠壓,在融合,衝擊波席捲,烏雲漸散,天地間一片清明。這時,太陽終於可以展現出它完整的身姿,但比起方才的雷光球,似乎少了幾分威勢。
張月和老黑從一片落地的黑色羽毛中走了出來,赤裸著上身,褲腳上還燃著火,身上冒著青煙。老黑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雖然對自己的樣貌沒有什麼影響,他又俯身借著張月褲腳的火焰點了一支煙,叼在嘴裡,說道:「我平時是不是太縱容她了?這是謀殺親夫和親弟啊!」
張月和老黑要了一支煙,也借著褲腳上的火點燃後,才將火焰拍滅,愜意地吸了一口,「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高空,白刑頭上的短髮根根直立,背對著太陽,將他襯托得如同神袛,但如果可以看到後背那一片焦黑,還有淡淡的血跡,便知道他到底有多狼狽,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的力量,神色愈發難看,渾濁滄桑的眸子裡閃爍著淡淡的恐懼,「我真的變弱了,為什麼?你的攻擊,不應該這麼輕鬆就打破的防禦。難道,先前,你面對我,還敢留手?」
奶媽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隱於風中,尋不得蹤跡,「我敢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你要不要試試?」
「別嘚瑟,你的左手還能動嗎?」白刑淡然地說道。
風中,奶媽捂著自己軟綿綿的左手,她的手臂骨已經全部粉碎了,此刻正像一灘爛泥掛在肩膀上,右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滿是血痕。方才的碰撞,她被白刑纏住了,雷光中硬抗了一下,那平實的一拳,卻差點把她打成肉泥,若非及時爆掉了左手的骨頭,削弱了拳勁,她現在應該已經粉身碎骨,湮滅在自己轟出去的雷光中了。
「你猜猜?」奶媽輕飄飄地揮出一掌,氣流凝聚,化作一道颶風直刺白刑的心臟。白刑連忙後退,不敢硬撼,同時大手探出,直接穿透颶風的中央,氣勁從掌心吞吐,嗤啦一聲,天空上多了幾道細細的裂縫。
奶媽腳步在風中虛幻地舞動著,別人看不見她,但張月卻看得很清楚,此刻的奶媽就像是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后,舉手投足瀟灑自然,卻自帶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他忍不住問道:「奶媽以前是不是學過舞蹈?」
老黑吐出一口煙,笑道:「何止啊!你的老姐以前可是大小姐出身,別說舞蹈了,琴棋書畫,吹拉彈唱,貴族禮儀,她都會,而且順手也教會了我。你忘了上回在欲之花的舞會上,我們的風度了嗎?你姐她啊,是真正的貴族。不過,她有一樣,不好。」
「什麼?」
「咳咳咳,說實話,你姐她讀書不咋地……」啪的一聲脆響,老黑臉上多了一個通紅的掌印,順帶著連嘴裡的煙都飛了出去。
張月默默地閉上了嘴,方才奶媽本來要拍出去的手掌,轉換了方向,順手就甩到了老黑的臉上。他心裡暗暗念叨:戰況這麼激烈,怎麼還有空打隊友?
天地之間,時不時傳來一聲震響,從天邊打到地下,塵土飛揚,碎石亂舞,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雲層也會被莫名其妙地吹散。戰況陷入了僵持,奶媽也沒有餘力再分心了,
老黑和張月已經抽完了一整包煙,地上卻只有幾個菸蒂,因為過不久就會被風吹走。「真的不用我出手嗎?我感覺不太好啊,奶媽打生打死,我們幾個在這裡抽菸,我有點過意不去。」
「差不多了,做好準備吧,爭取一擊必殺,絕對不能讓他逃出去。不然永無寧日的將會是我們。放開身心,一定要擋住。」張月拍了拍老黑的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的灰塵,目光遙遙望向高空,落在那和奶媽碰撞的白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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