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香記 第五章：月下孤墳

    這丫頭真的已經惦記上去給大哥治病了，柳墨辰一下子哭笑不得，但只能繼續道，「不過我真的有一個忙想請姑娘幫助，姑娘能否帶我去逛一逛陳府，現在。」

    「逛，現在？可是現在都已經深夜了，」櫻寧有些疑惑，但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一下子大叫起來，「你不會是想去偷香吧！那可不行，要是大哥知道我帶賊去偷了自己家，那還不馬上把我送回去嫁醜八怪啊！」

    「櫻寧姑娘誤會了，」柳墨辰連忙解釋道，「在下乃正人君子，怎麼會做偷盜這種苟且之事。我不過是今日在陳府中遺失了一個配飾，這個配飾是我的珍貴之物，既然請不動陳公子為家兄診治，那麼我和淮瑜明日就會趕回揚州，又不好意思再登門造訪，所以才想請姑娘帶我去找回此物。」

    「我不相信，」櫻寧簡單直白道，「你當我傻啊，這麼巧就丟了配飾，而且就算真丟了東西，我去幫你找回就可以了，你完全不必再跟來府上，大半夜的你肯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櫻寧姑娘今晚只怕是偷跑出來的吧，要是被家裡人知道可不好。那麼問題來了，櫻寧姑娘雖然好心愿幫在下找回配飾，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我丟了配飾的？且今日在蓮香公子面前也說了，我們今天在陳府才是第一次相見，素無交集，而姑娘就如此好心，不怕引起蓮香公子的懷疑嗎？陳府如此之大，姑娘真能一晚上單憑自己就找到在下的配飾，在下可是真的明日就要離開洛陽了。」柳墨辰語氣一轉立馬變成了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

    「這……」聽柳墨辰這麼一說，櫻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擊。

    「更何況，憑在下的武藝，就算是大明宮也能來去自如，在下要真不懷好心，又怎麼會讓櫻寧姑娘帶路去陳府，姑娘大可一步不離的在旁邊監督在下有沒有什麼不端的行為。」柳墨辰望了一眼櫻寧，看著這丫頭的表情心中已知這丫頭雖然疑心未放，但絕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果然，櫻寧猶豫了一會喃喃道，「那你絕對不準拿任何東西，還有，你必須等我，我今晚回去收了東西，就和你一起去揚州！你答應了我帶我去闖蕩江湖的，可不准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柳墨辰舉起了手掌，做指天發誓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入夜的陳府已經一片寂靜，除了到處都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外，整個陳府似乎和其他府宅也沒有什麼區別。而這正是柳墨辰要讓櫻寧帶路的原因，就這麼簡單一探只怕沒有什麼結果，所以只有從府中人的隻言片語中才能查出端倪。而這個有些話癆，現在又一心想著要跟自己闖蕩江湖的傻姑娘正是最好的人選。

    不過一路探查著過來，卻始終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從湖邊繞過走廊後便是陳家之主居住的小樓，柳墨辰剛想過去，就被櫻寧一把拉住，「你掉配飾總不能掉到我表哥屋裡吧！」

    柳墨辰憋了憋嘴，沒有反駁，忽然注意到陳蓮香小樓的下面竟然有一個單獨白牆砌出來的小院，在整個布局中顯得格外突兀，顯然是後來單獨新建的院落，於是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那啊，」櫻寧瞟了一眼柳墨辰所指的小院解釋道，「那是我表嫂的陵園，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我表嫂的墳墓而已。」

    「蓮香公子已經結婚了？」柳墨辰驚訝道，似乎從未聽說過這陳府有女主人的存在，而且既是陵墓卻不歸於祖墳，而是格外的在寢室外隔了這麼一個小院，不管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說來也是個悲情的故事，我表哥和這位表嫂啊可是情真意切，彼此愛得深沉，只是可惜當時我表哥尚未成為家主，而表嫂只是一個普通北境牧民的女兒，所以兩人當時並未能夠在一起。而數年後表哥終於當上家主再回北境迎娶這位表嫂時，卻只帶回了表嫂的屍骨。所以這不才建了這個陵園，表哥也終身不再婚娶，一直守著我這表嫂的墳墓。

    你應該聽說過，我表哥為武皇催放百花，卻唯獨牡丹不開的故事。其實啊，那是因為生於北境蠻荒之地的表嫂一生最想見的花便是牡丹，所以表哥才要為她將天下最美的牡丹都收集於這洛陽城內。我表哥和表嫂的故事真是說一起就要感動一次……」櫻寧顯然已經自己又感動了起來，不由的擦起了眼角。

    原來陳家之主還有這麼一段隱秘的故事，柳墨辰從未在江湖上聽說過，於是不由感慨道，「想不到蓮香公子還是如此深情之人，這個故事我也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是，」櫻寧不由得意起來，「這些事情陳府上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要不是遇到我這八卦之王，你也沒機會聽說。」

    聽櫻寧這麼一說，柳墨辰便更加感到奇怪了，而且北境兩個字對於柳墨辰來說格外的刺耳，十年前，自己和那個女孩相遇時也正是在北境之地。於是沒有再等櫻寧的阻止，柳墨辰一個起身便躍進了小院。

    這是一個簡單卻精緻的小院，牆的一角是棵高大的香樟樹，茂盛的枝葉在池塘中投下暗影。月色中整個池塘卻如跳躍的火焰一般的開滿了並蒂紅蓮。這並蒂紅蓮在中原地區極為稀少，想不到卻在這裡看到了滿滿一池，柳墨辰不由感嘆這蓮香公子不僅是調香的奇才，更是司花的高手。

    而小院的其他地方卻都盛放著各色牡丹。即使是夜晚也讓人眼花繚亂，月色更是刷上了一層朦朧的神秘感，如密密的細雨在嬌妍的花瓣上濺起暈染的墨色。

    花團錦簇中是一座漢白玉的孤墳。石質的尖銳邊角在無數的撫摸中打磨的光滑圓潤。

    墓碑上只簡單的刻著：愛妻千儀之墓。

    千儀，千儀！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柳墨辰竟一下子愣住，像是被閃電直劈頭頂，雙腿一軟頓時跪倒在地，陳蓮香的亡妻居然是千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