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香記 第五十六章：無心的紅蓮

    「蓮香！」之凡驚呼道。

    誰都沒有看到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所有人反應過來時蓮香已經被擄到了阿修羅的村子中，叫做紅蓮的男子仿佛得到了心愛的玩具，到手後便對其他的不再有興趣。

    「走啦！」紅蓮一手緊緊抓著蓮香的胳膊，另一手向身後的眾人揮動，示意回去。頃刻間，剛才還披堅執銳的阿修羅們立刻就散回了紅蓮的村中。只留下森林中面面相覷的帝釋天們，這就像是一場孩童的鬧劇，來的沒有緣由，去的無影無蹤，唯一確定的是，那個叫紅蓮的年輕人像是鬼魅一般可怕。

    另一邊，在阿修羅的村中，蓮香沒有像俘虜一般被虐待，反而受到了貴賓的待遇。陳蓮香被送到了村子中最大的一間屋中，一進屋便是柔軟的地毯，低頭一看竟是整塊的雪貂皮，屋內的擺設也是光華燦爛，楓葉紋描金的碧藍色琉璃盤，四周鑲嵌著大道不可思議的水晶，在九瓣蓮花的燭台光亮映照下閃動著七彩的流光，墨玉雕刻的博山香爐宛轉吐納著輕煙，冰綠色的玉佩被掛在香爐的一角。這些窮極匠心的珠寶古玩隨地亂扔著，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

    而蓮香也沒有時間再去關注這些古玩，紅蓮已經走進了屋內，脫去剛才穿得錦袍，只有居家的一件單衣，腰間掛著一塊碧綠色的玉佩。一進門就立刻像小孩子般的在蓮香身上嗅了嗅。然後仰頭問道，「為什麼你身上會有這麼好聞的味道？」

    蓮香注意到，這個叫做紅蓮的男子那雙黑色的眼睛中深色的幾乎看不到眼瞳，蓮香只是淡然的回答，「我一出生便這樣。」

    「真是奇怪呢，」一邊說著，紅蓮一邊隨意在地上坐下，隨手拿起一顆雞蛋般大的水晶石在手中把玩，「你叫什麼名字？」

    「陳蓮香。」

    「蓮香，和我的名字很像呢，」紅蓮仰頭望著蓮香，眼中不再像是剛才那般帶著傲慢地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而是頑童般的狡黠，「你家人把你撿回來時也是看到蓮花了嗎？」

    「不是，」蓮香回答，臉上依舊是不變的冷漠表情，「我們陳家世代調香，家中每人名中都會帶有花名，我出生便帶有這樣的香味，所以叫取了香這個字。」

    「身帶香味，像個女子一樣，可惜你又不是一個女子，否則一定能嫁個好人家，哈哈，說不定本少爺也能看上你呢，你要是有妹妹什麼的，倒是不妨介紹給我，本少爺娶她做老婆。」紅蓮哈哈的笑起來。

    「舍妹已有婚約在身，」陳蓮香輕描淡寫的解釋道。只是自己被形容為女子，蓮香本蒼白的臉上倒看不出有絲毫的變化，心中卻是不由得動了一絲殺氣，他自幼帶有奇香，但從未有人敢用用女子來形容陳家之主。

    「你是從哪裡來的？」停住笑聲，紅蓮繼續問道。

    「洛陽。」陳蓮香回答道。

    「洛陽，」紅蓮重複了一遍，忽然激動的跳起來抓住蓮香的胳膊，「你是從外面來的嗎？」

    「外面？」蓮香微微疑惑，立刻明白了，「沒錯，我就是從這片雪原的另一頭來的。」

    「那你帶我走吧！」紅蓮一下子興奮道。

    蓮香頓時一愣，紅蓮立刻又重複道，「你帶我走吧，帶我去外面！」

    「什麼？」蓮香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你說讓我帶你離開？」

    「對啊！」紅蓮放開蓮香的胳膊，負手轉身望著窗外，「我要你帶我走出這片雪原！我要去外面的世界！」

    「走，那你的族人怎麼辦？你不是阿修羅的少主嗎？」陳蓮香更加疑惑起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阿修羅！」紅蓮轉身瞪著蓮香喊道。

    「你不是阿修羅，那怎麼會在這裡？」陳蓮香忽然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於是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撿來的。「紅蓮說道，」一年前，我被這個村子的人撿了回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一醒過來就已經在這片雪原中了，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雪原中，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於是這個村裡的人就用他們的族花給了我名字。」

    「那你為何要幫阿修羅攻打帝釋天的森林？」蓮香問道，若是說阿修羅與帝釋天是世仇，他們的戰爭也許沒有任何意義，那麼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人為什麼又要參與，或者說是挑起戰爭。

    「好玩啊！」紅蓮眨了眨眼睛，表情像是最天真的孩童，「我覺得看著他們打鬥很好玩！」

    「可你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怎會讓整個村子的人都聽從你的命令？」蓮香道出他的疑惑，從剛才的一切可以看出這個村子對紅蓮已經是到了惟命是從的地步。阿修羅是嗜血的強大種族，怎麼可能會聽命於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毛頭小子。

    「很容易啊！」紅蓮笑了起來，臉上依舊是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中有什麼殘忍，「把不聽話的人都殺掉就可以了。」

    短短几個字，卻讓蓮香不寒而慄。

    「我把他們的什麼長老啊，族長啊什麼的都殺掉了，然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違抗我的話了！」紅蓮臉上的神情像是懵懂無知的孩童，而每一個字都如滴血般殘忍。而且那麼血腥的過去從他嘴中說出像是說了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

    臉色一變，蓮香立刻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淡淡道。「帶你走可以，只是……」

    「只是什麼？」聽到蓮香答應了，紅蓮喜出望外，「只是什麼？你還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做到！對了，你是森林裡那邊的人，那叫什麼？對了，帝釋天，是不是要把這個村子裡面所有的人都殺掉？我現在就可以把他們都殺掉。」

    「不是！」蓮香連忙打斷他，這個黑髮黑眼的男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明明是這個村子的人救了他，而他卻能輕易說出這樣的話，或者，所有的生命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一般微小的存在，感恩什麼的，他從來都不會知道。想到這個，蓮香忽然一步上前，一隻手撫在了紅蓮的胸口，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是不是沒有心？」

    短暫的沉默。

    紅蓮的笑容慢慢從臉上消失，神色一下子暗淡下來，忽然轉身拔出牆上的利劍，舉手，徑直朝自己的心臟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