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金瓶梅《逝者如斯》 第167章捉姦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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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宇恆雖然激動，但也清醒地知道，他的理想體制還相當遙遠。聽說前幾年某省有個老太太因組織賣淫被抓起來槍斃了，後來又有人因嫖娼被抓而自殺，這些嚴酷的資訊常使王宇恆昂揚的陰莖又膽怯地低下頭，瑟縮成一團。槍打出頭鳥，還是安分守己地倒懸著吧！強欲只有靠苛律酷刑才壓得住。

    不知道現代中國社會為什麼在兩性關係上還如此保守？古代聖賢早就提出「食色性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綱領，這是開宗明義的社會序言，是立法之本，以這一儒家思想的先旗為指導，妓院應該和飯店一樣普及。誰曾想後來又出了朱熹那麼個大傻子，一拍腦門子來一句「存天理，滅人慾」，便導致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什麼叫天理，什麼叫人慾？他有沒有哲學頭腦？人慾就是老天給的，最大的人慾就是生存欲，滅了它人還活著幹什麼？朱熹怎麼不自殺以起示範帶頭作用？沒有人慾社會能發展麼？人活著還有奔頭麼？中國古代很多所謂的思想家其實只是道德理論家，並不是哲學家，他們鼓吹的道德也不是老子的那種客觀道德。

    但即使是程朱理學最為猖獗的宋明，也允許妓院存在啊！那時婚外戀是違法的，叫通姦罪，要受嚴懲。而今天的法律對婚外戀卻很寬容，卻嚴抓如上街買菜一樣不動感情的性交易，真是本末倒置！哪個對家庭的破壞力大啊？而賣淫解決的是生計問題，是就業、是飯碗，其人道意義要比婚外戀大得多！你可以把妓女改造成服務員，但勢必就搶了其他服務員的飯碗，現在的問題是人多位少，需要開闢新位置！他又想起前幾年有人搞的語言遊戲：在中國沒有失業，只有待業，和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失業完全不同！文痞誤國誤民吶！

    王宇恆想像著自己是在一次立法會議上慷慨陳詞，時而舌戰群儒，時而面對大眾激情講演，不時贏得台下熱烈的掌聲，當然，也可能夾雜一些斥責、謾罵甚至磚頭。唉，中國就缺少自己這樣的勇於為民請命者，鐵肩擔道義，捨得一身剮，敢把嫖客扶上馬！他的理想之所以遙不可及，就是因為沒有人肯為賣淫合法化而奔走呼號，即使十個人里有九個心裡贊同甚至嚮往，只有一個反對，那也只能聽到這一個人的聲音，那九個能保持沉默就算好的，可能大多還要表現出比反對派更為強烈的反對，更為義正詞嚴的怒斥、痛責。唉，也只能等我們這代的有膽有識者身居高位後，來完成這個歷史使命了！不過到那時自己已經老了，搞不動了！

    王宇恆又頹然倒下，瀰漫的思維像煙一樣越散越淡，疲倦的他終於昏昏睡去，一夜無話。第二天他及時回到現實中來，又成為在感情漩渦中苦苦掙扎的渺小蟲蟻。別說在大庭廣眾之下力排眾議，宣講大逆不道、驚世駭俗之言論，就是今晚對魏紫霞一個人說個「不」字，他都緊張得很，一早兒就開始為此憂心忡忡。

    這天的三頓飯中，王宇恆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在食堂里尋覓，希望能見到魏紫霞的身影。如果見到她就告訴她今晚自己臨時有事，改日再約吧。早說完早輕鬆，在這種公共場合下，匆匆見面，草草收場，魏紫霞不會有太過激的反應。這是借鑑了小時候低分捲紙讓家長簽字時常採用的兩個方案：或者有外人在場，或者選在母親上班臨走前，使她不便或來不及發作——這次是合二為一地沿襲了。

    然而三頓飯都沒有看到魏紫霞，王宇恆又縱橫浮想：她不會是為晚上的見面而特意節食一天，來個強制突擊迅雷閃電式減肥吧？或許恰恰相反，她是去另一個食堂買飯，避免自己見到她驚人的飯量？其實王宇恆喜歡看女孩吃東西的樣子，嘴饞貪吃是個可愛的特點，總能讓他想起小孩或動物，心生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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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飯，王宇恆在宿舍里嚴陣以待。他又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鬍子一天未刮，又添一分蒼老困頓，再把眼神暗淡下來，嗯，效果不錯。

    楊雲峰、于濤、黃松三人平時晚上很少在寢室里逗留，今天卻磨磨蹭蹭，裝模作樣地看書或聽音樂。王宇恆一針見血地質問道：「都等什麼呢？等著看熱鬧啊？我不需要這麼多燈泡！」

    「幫你照一照，免得黑燈瞎火的你摸不著正地方。」

    「看看你那個紫霞姑娘到底長什麼樣，是真龍還是恐龍？」

    「都走！都走！」王宇恆如轟蒼蠅一樣驅趕著，「等一下，先把床和桌子收拾收拾！」

    「心虛了，沒準兒是個醜八怪。」

    在王宇恆的催促下，三人悻悻離開，卻都沒走遠，而是疏散潛伏在旁邊幾個寢室里，並分別把門敞開到最大限度。

    終於到了約定時間，走廊遠處準時響起了高跟鞋均勻叩擊地面的聲音，向這邊從容鳴奏，在男生宿舍嘈雜的背景音中脫穎而出，清脆悅耳，沁人心脾——啊，女人的聲音！從這款款的腳步聲可以想像出魏紫霞的雍容與風韻。王宇恆到門口一看，果然是她！

    王宇恆向魏紫霞揮手致意，說了聲：「在這裡」，並像燈塔一樣站在門口指引守候。魏紫霞點頭微笑，可能是逐漸看清他與昨天判若兩人的灰暗形象，果然神色詫異起來，還有一絲掩蓋不住的失望。

    而魏紫霞恰好相反的努力也令王宇恆有些失望，就是她的濃妝艷抹。一看她的臉就是剛經過人工大力雕琢，眉眼唇耳腮及頭髮沒有一處是原始自然狀態，王宇恆估計自己若親吻她是很難直接觸到她的肉體的，因為她已被厚厚的塗層嚴密包裹起來，自己只能啃一嘴塗料。她的濃艷乍一看確實很搶眼，再配上她的貴婦氣度，環佩叮噹，不容小覷，但就是有損她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形象。知識男性沒有幾個會喜歡女人濃妝艷抹的，這一點就連知識女性也往往意識不到。

    王宇恆讓魏紫霞在門後那張床坐下，自己坐在對面，先自責說屋裡太亂，這已經是收拾一遍後的樣子了，請她屈尊忍受且不要見笑。又問她喝不喝水，她說不喝；問她今天課多不多，作業多不多，她說不多。魏紫霞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令王宇恆心裡沒底。

    兩人又閒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平均每說五句話門就要被推開一次，一會兒是于濤進來找楊雲峰，一會兒是楊雲峰進來找于濤，一會兒是黃松進來找錘子，一會兒是聞訊且好事的付輝進來找王宇恆請教美學及心理學問題！每個人見到魏紫霞時都佯裝意外一怔：「吆，有客人哪！」隨即很禮貌地問道：「這位是……」王宇恆便介紹道：「這是我選修課上的一位同學。」說成別的都不妥當。

    於是那每一位便非常熱情地招呼，以主人自居，最為好客的付輝竟還涎著臉伸臂示意握手，魏紫霞急忙站起來伸手應對。他本來就不是這個屋的，用他顯什麼好客？充什麼大尾巴狼？王宇恆恨不得沖他屁股狠狠踹一腳，讓他夾著尾巴遠遁。

    而後他們又很知趣兒地說：「你們聊，我不打擾了！多坐一會兒！」便飄然離去，並善解人意地把門關嚴。一群狗人兒！王宇恆心裡暗罵，他本想往疏離的方向談，卻與他們營造的曖昧氣氛相悖，他真想告誡魏紫霞，他們這是欲擒故縱，以圖一會兒捉姦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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