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成為一隻鸚鵡 第二十三章 送行記
啃完兩個山核桃，丟掉爪子裡的果殼，感覺到屋裡靜悄悄的，看了一下掛在客廳的表，才十一點，還得等一個小時才能吃飯。
沒人理自已，呆在家裡又無聊，韓雲多動症又犯了，望著大而明亮的落地窗，窗外的樹木鬱鬱蔥蔥，看著分外喜人。
窗子不似老舊小區安裝的推拉式樣，而是向內打開有把手的那種，外面上著紗窗，窗子這會是打開狀態，看得韓雲心癢難耐。
飛到窗邊，仔細觀察紗窗的打開方式，底下有個卡槽，正好卡住紗窗的底邊，韓雲回頭看了看樓上，沒人。
用堅硬的喙找到中間那一借力點，使勁往下一壓再松嘴一放，好了，紗窗終於如韓雲的意願脫離卡槽向上捲起，自由的風在向自已招手。
韓雲沒打算為一點小事害怕到離家出走的地步，外面的世界有多亂，身為人時早已經歷，萬萬不可能做出愚蠢的行徑，自已就是出去玩一下，一個小時吃飯時間再回來。
跳到外面的窗台上，回過身不忘把翹起大半的紗窗扯回來，重新壓到卡槽里，完美越｜獄有沒有！
張開羽翼自五樓陽台飛下，在空中滑翔一段距離，撲扇著翅膀探索新的領域，出來一趟就得多看看長長見識，在心中勾勒出一副不花錢的旅行地圖。
看看時間該吃中午飯，段明湛看了一會其他養鸚鵡的鳥友發在網上的視頻，對比一下跟國內鳥友的鳥相比檸檬的確有點怪，但若是同國外鳥友的鸚鵡做對比檸檬的一切舉止並不算出格，摸了摸心口笑言一句，檸檬千萬別成｜精，國內不准有此類事件發生。
跑去找大哥，說明一下檸檬沒有聰明過頭，一切都按鸚鵡正常發育成長路線邁進，又問中午吃什麼？
「你拿來的菜能做四菜一湯。」段嘉羿從座位上站起來，伸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一同往樓下走去。
「不知道檸檬吃什麼？」前兩天那貨還點過菜，段明湛記起這茬笑著同大哥當趣事說。
「都是你給慣的，沒個正形。」段嘉羿下樓往廚房走去，感覺屋裡靜悄悄的，邊從冰箱裡拿菜邊問。
「那隻鸚鵡呢？」鳥一般都挺活潑，鸚鵡又及喜親人，喜歡在有人的時候極力表現自已的存在感，這些都是剛從網上查到的，以後要養鸚鵡總該有個認知，萬一把弟弟的鸚鵡養廢了沒法交待。
「檸檬，檸檬，檸檬。」段明湛沒看到檸檬的影子，堅果袋子安安靜靜的呆在原地，客廳再大也不至於找不到那抹無法忽視的色彩。
「不在？」跑哪去了，段明湛樓上樓下犄角旮旯里都找過一遍，就是沒有檸檬的身影，當下心裡慌了。
「門鎖著，以鸚鵡的力量轉不動把手，更談不上開門出去。」樓下有動靜，樓上能聽到，之前確定沒有聽到大門響動過，段嘉羿從廚房出來特意到門口看過。
「窗戶。」段明湛跑到落地窗看了看，一臉疑惑，「紗窗完好，檸檬要出去總得先把紗窗打開。」
「網上有鸚鵡開鎖的視頻，不是插鑰匙的那種。」段嘉羿分析，「紗窗是下壓式卡扣，想打開非常容易。」上前為一臉莫名的弟弟示範了一遍。
「家裡的紗窗屬於推拉式，檸檬沒接觸過這種紗窗，難不成這回又無師自通？」不行段明湛決定到樓下看看。
「外邊有樹林，檸檬若是出去大概也會去那邊，大哥在家做飯，我下去看看。」臭檸檬不打聲招呼就往外面跑，要嚇死人的知不知道，段明湛恨得咬牙切齒。
「行。」段嘉羿到是不怎麼擔心，家養鳥一般很少離家太遠，聰明的鸚鵡像鴿子一樣能夠準確無誤的找回家門。
在成排的樹木間飛竄的韓雲暢快極了，興奮的叫了兩聲，就聽四周樹上被自已驚飛的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林間的靜謐被打破，嘈雜聲一片。
找棵樹歇腳，看螞蟻在樹幹上來回穿梭運東西，偶爾路過自已的爪子邊，飛起來讓路，不喜歡螞蟻爬到身上的感覺，多來幾次煩了直接換棵樹。
「檸檬，檸檬。」聽到段明湛的呼喊，韓雲從神遊太虛中走出來，心道壞了，自已是偷跑出來的，對方不會生氣吧！
猶豫間不敢去面對，韓雲躊躇良久要不要現身？段明湛的聲音已經離得很近了，思來想去自已總不能躲貓貓吧？中午飯還要不要吃了！
從未想過當野鳥在外瘋，這回不出去等到段明湛找到自已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痛快點。
想通了的韓雲飛下樹，朝著過來的段明湛飛去，末了叫兩聲表示自已不是故意玩失蹤。
見到飛來的鳥，段明湛伸出雙手直接抱住，「回去再收拾你。」嚇自已一跳，還好記得回來。
抱就抱吧，反正自已重，段明湛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巴望著回去前千萬得消消氣，臨到吃午飯，在氣頭上的段明湛很有可能剋扣自已的午飯達到懲戒的目的。
回到家，段明湛抱著檸檬去洗手間洗爪子，野了一回羽毛上都能清楚的看到灰，於是乾脆把檸檬塞洗手池子裡，調了水溫直接開洗。
「髒死了，在哪蹭的？」段明湛臉上掛著嫌棄樣，說話更是像吃了槍｜藥一樣，「再偷跑出去試試，非拔光你的毛不可。」
韓雲認識到自已的錯誤，歪著頭看向段明湛叫了一聲，「呀」搓揉身上的力道不輕不重特別舒服。
「少賣萌，賬還沒算完。」段明湛繼續搓毛，打上香噴噴的浴液，沖乾淨裹上毛巾，擱洗衣機上，「別動啊。」警告一句出去找吹風機去了。
韓雲在毛巾里左蹭蹭右蹭蹭，試圖揭干羽毛上多餘的水分，等段明湛拿著吹風機進來，入眼的一幕十分滑稽當即笑出聲。
唉？莫名其妙被嘲笑的韓雲停止了蠢萌蠢萌的行為，等著笑夠的段明湛幫自已吹乾羽毛。
「長得呆呆傻傻，心眼到不少。」指尖點了點檸檬嫩｜黃｜的喙，段明湛把檸檬從毛巾里解放出來，吹了半天的毛總算幹了。
「回來了，以後再這麼不聲不響的出去可不行！」段嘉羿可沒有義務學弟弟一樣慣著檸檬，吃飯前提醒一句，如若再犯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再犯拿鏈子拴家裡。」段明湛刀子嘴豆腐心，還不是擔心檸檬在陌生的地方出事。
「帶個定位器。」一邊擺飯的段嘉羿提出，「怕丟就得這樣，一會我打個電話問要一個。」
「檸檬不喜歡帶。」段明湛也曾有過同樣的想法，最終因檸檬的堅持胎死腹中不了了之。
「不喜歡就不帶了，哪門子歪理！」段嘉羿輕斥，「就你這麼個慣法，遲早得慣上天。」簡直不像樣，什麼事哪能由著鳥的性子胡來！
「它已經上天了。」段明湛嘟囔一句，都不敢去看大哥陰雲密布的臉，自已嘴欠不該接茬說的。
「啊，哈哈哈哈哈。」吃飯的韓雲聽到哥倆的對話實在憋不住笑噴了，暗暗給段明湛點個讚，這話接的絕妙。
「笑什麼笑，還不都是因為你，吃你的吧。」段明湛拿筷子頭敲了檸檬腦袋一下，沒用力純屬嚇唬。
咯，笑岔了氣，韓雲偏過頭去猛咳兩聲好了，低頭繼續吃，愛怎麼說怎麼說，對上段嘉羿自已為數不多的鳥權也要被無情的剝奪，掙扎反抗於事無補，還是知趣點好。
「必須帶，不帶不讓出門。」就此蓋棺定論，沒有丁點轉圜的餘地，段嘉羿發話從來不允許別人反駁。
「要輕一點的，卡扣樣式。」說起帶定位器段明湛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能不能定做啊？最好署上我的名、手機號、學校那邊的住址。」
「做成活扣被人摘掉怎麼辦？」段嘉羿提醒弟弟有些想法放在現實生活中不可取。
「我原來的設想就是把腳環和定位器做一起，單獨一個環就行，兩個腳都帶看著就沉，還有點像監｜獄｜犯｜人帶著的鐐銬多不美觀。」段明湛據理力爭在為檸檬減負。
段嘉羿考慮了一分鐘點頭，「行吧，按你的要求，製作期間看好你的鳥別又偷｜摸著飛出去。」
「我會帶著檸檬四處走走，等習慣了周邊的環境，檸檬旺盛的好奇心該散了。」段明湛打算走之前看住檸檬，一走就得四十天，以後見不上面了怪想的。
吃過飯照常韓雲要午睡，段明湛要溫書寫論文，段嘉羿請了兩天假，下午出去忙腳環的事，本就不熱鬧的環境顯得冷清。
不知不覺睡著的韓雲，做了個可怕的夢，一下子驚醒過來，望著天花板出神。
暗罵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在午飯時提過腳環的事，做夢就夢到了，做好的腳環不是帶在腳上，忽然轉變了畫風，要往自已脖子上套，大有勒死鳥的節奏，掙扎著掙扎著嚇醒了。
思緒放空兩眼無神，大腦一片空白的韓雲躺在那裡動都不動，忽然聽到大門的響動，一個激靈醒了神。
看了看表下午五點，這麼快！韓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已明明記著沒睡多久，亦或是自已發呆的時候時間跑的特別快？
進屋的段嘉羿把一個裝戒子式樣的盒子放到茶几上，在樓下叫段明湛下來看看，能換就立刻換上，不合適明天拿去改。
「檸檬過來。」段明湛打開盒子，拿出裡面的腳環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的確挺輕的邊緣順滑無毛邊，自已要的信息都在上面，專門要的活扣便於佩戴，簡直不能更完美。
「舊的那個還能拿下來嗎？」看上去像個死的，估計小時候那會套上去，段嘉羿去雜物間找了把鉗子，打算破拆，有了新的舊的留著沒用還不美觀。
「試試。」說著段明湛把新腳環扣在檸檬空置的左腳上，「重不重，走兩步，只要不妨礙走路就行。」
抬爪子瞄兩眼，樣式還行，重到不重，對於實際體重增加的韓雲而言輕飄飄的感覺不到重量，比右腳上舊的好太多。
「來伸爪子，把那個舊的拿掉。」段明湛抱過檸檬放腿上，便於大哥拿鉗子使力夾｜斷舊腳環。
取下來的過程非常順利，習慣帶腳環的右腳，拿掉腳環後總感覺少了點什麼，要不把新的摳下來換過去？
「右邊。」韓雲抬了抬左腳說右邊，告訴段明湛把左腳上的環摘下來還帶在右邊，這樣比較習慣。
「你先帶左腳，右腳放放鬆，明天再換。」段明湛考慮的十分周道，「過來，我給你揉揉。」腳環看似不重對於鳥來說仍存在一定的分量。
韓雲聽話的飛到段明湛腿上，躺下來伸爪子，在對方或輕或重的按揉下，迷迷糊糊睡著了。
「真會享受。」段嘉羿看了一會，上樓去了，感嘆現在的寵物比人過得都好。
段明湛走的那天，韓雲死活都要跟去，美名其曰送行。沒道理把這麼大個家扔給自已看著，一去就得大半天，呆在家裡哪也不能去多無聊，午飯還是自已最不喜歡卻最簡便，都不用加工的滋養丸與堅果，太敷衍鳥了吧！
不讓出去又不給做好吃的，韓雲心裡不平衡，想了半天決定死皮賴臉的跟著去，說不定在外頭還能吃頓好的。
「要去，要去。」韓雲發揮吵死人不償命的本｜色，又跳又叫表達自已非跟著一起去的強烈意願。
「你去幹什麼，這麼熱的天？」段嘉羿不為所動，一個眼神制止身邊弟弟泛濫的心軟意圖。
「你去，我去。」你去我就去，憑什麼你都去了我卻不行，這不公平！韓雲用簡短的詞語表達出明確的意思，再聽不懂，說實話自已也沒招了，呃……
相處了兩天，段嘉羿對檸檬有了初步的了解，這會興起了逗弄的興味，「我去是為送明湛，你去能幹什麼，車也開不了。」眼底淡淡的笑意划過。
我去，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啊！有這麼拿話堵自已的嗎，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當下韓雲回道：「在家，怕。」聲音刻意壓低，流露出一股可憐味，不信段明湛不上勾。
「在我面前賣萌沒有用。」段嘉羿不鬆口，就看檸檬往下接著怎麼演，「外頭綠化帶可比家裡大多了，也沒見你怕過。」
你妹的！韓雲朝段嘉羿瞪眼運氣，真想暴句粗口，哪有這麼難纏的傢伙，不就是跟著去一趟，自已這點體格又占不了車上多大的位置，至於一而再再而三的駁回，當大爺沒氣性是吧，行！
「送，送，明湛。」大爺我攻克不了你，還不興我換個人試試，不信去不了，韓雲當即使出殺手鐧，朝段明湛撒嬌賣萌。
「你拿什麼送，我給明湛帶了錢和東西，你準備帶什麼？」段嘉羿打趣檸檬，到想聽聽還能說出什麼花來。
「麼麼噠」韓雲發出兩聲親｜親的響動，直白的告訴對方，自已可以臨別送吻，這可是自已的初吻，比那些個錢啊物呀的價值高多了。成功的刷新下限，臉該不要時就不要。
見此有趣的一幕段家兩兄弟當場笑噴了，指著一本正經的檸檬笑得肚子疼，哪來這麼好玩的鸚鵡。
「去，去。」笑屁啊笑！韓雲的臉拉得老長，可惜身為鳥看不出臉不臉的，只剩下瞪人這一強項，殺傷力可謂微乎其微。
「別再逗它了。」段明湛笑夠了，招招手叫檸檬過來，「帶你去，哪敢不帶你去，又得魔音灌耳了。」摸著檸檬身上的羽毛順毛。
聽到這話，韓雲當下傻了眼，鬧到現在才知道自已忘了最根本的一項終極技能，白白說了那麼多話，又是找理由又是生氣的，白白被兩兄弟無恥的看了笑話，當時的心情啊比山崩地裂來得更兇猛。
「壞蛋，壞蛋，大壞蛋。」太壞了，損不損啊，韓雲暴起張嘴就咬，咬痛了才鬆口，不等對方抓自已，飛竄空中掠過段嘉羿頭頂的時候，故意飛低用爪子撓對方頭髮，讓你們倆欺負我！幹完壞事飛向窗邊，動作利落的壓下紗窗，在紗窗彈起的一瞬間飛出去。
「看吧，怎麼樣，就說會生氣，你還玩。」揉了揉被咬痛卻沒咬破的手背，段明湛看著身邊被抓得翹起呆毛的大哥，無言的控訴大哥玩過火了。
「有意思。」抓了抓頭髮，剛才那一爪子扯疼了自已，段嘉羿卻未因此生始作俑者的氣。
「我走之後，你可不能再這樣欺負檸檬啊？」生怕大哥玩上癮，檸檬該遭殃了，事先提醒總比事後知曉強。
「檸檬那暴脾氣，真惹火了就沒有今天這般小打小鬧，見血都是輕的，萬一氣急了離家出走都願你。」大哥那悶｜騷｜的性子外冷內熱，一般人拿他毫無辦法，段明湛為此憂心忡忡。
「知道了。」心情極佳的段嘉羿抻手揉了揉弟弟的頭，「準備點好吃的，這事就算過去了，放心以後不會了。」
段明湛還是擔心大哥不夠重視，就把檸檬對戰鄰居辛傑家哈士奇的事說了，那可是真見血，在自已家那兇悍的勁，看著都驚心。
「鳥凶點好，不受欺負。」弟弟養了只聰明鸚鵡，原先看著呆頭呆腦，熟悉之後才明白為什么弟弟總夸檸檬聰明，確實聰明又有脾氣。
負氣回家吃飯的韓雲，一邊吃著好吃的，一邊被段明湛哄著，心情好了那麼一點點，看到段嘉羿時依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誰叫對方是罪魁禍首呢！
第二天一早，開車送段明湛去臨市的中心醫院，韓雲一路上都在看風景，盯著車窗外的一草一木，把這段行程的路線記下來，興許某一天能夠派上用場，反正自已大腦容量足夠，這點記憶還是有的。
到了地方，沒有直接去中心醫院報到，到達時已近中午，段嘉羿定好了位置，兩人一鳥去了西餐廳，為檸檬點了一份牛排。
看著眼前一大塊牛肉，韓雲兩眼放光口中分｜泌｜唾液，好想一口吞下去，就不用眼睜睜的看著，段家兩兄弟一人分掉三分之一多一點，只給自已留下那麼一溜溜小拇指粗細的一條，這是在餵鳥還是在饞鳥，能不能給夠份量，一條下去不夠塞牙縫。
比較有良心的兩兄弟，給了韓雲安慰獎，大盤的蔬果沙拉，不要醬汁想吃多少吃多少，飯後甜點，各式小餅乾，可以任選兩塊，剩下的可以打包帶回家，勉強彌補自已受傷的心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