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高成,還是車利,兩人都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眼前那美到出奇的美景。
樹梢間撒下點點午間暖陽,讓林內的陰寒稍減,正是能夠舒服睡著的溫度。嫩葉在太陽照射下閃閃發亮,彷佛清晨的露珠到這個時刻還沒散退一樣。
隨著清風拂過,枝葉摩擦的沙沙聲響,輕且溫柔,引人入睡。
代表春意的花朵,五顏六色地在四周圍開著。一朵朵、一堆堆,雜亂,沒有秩序。但在這種時候,卻恰如其分地流露著屬於自然的美意。
青蔥的草地蓬蓬鬆鬆的,想必躺起來會十分軟,十分舒服。但這種青草地的濕氣也最重,真躺在上頭,恐怕不用多久時間,就會搞得一身濕。
然而蘇家大小姐躺著的地方,卻有一堆刻意收攏起來的枯葉,隔開了濕漉漉的青草地,也隔開了地面傳上來的寒氣。讓上頭的人可以舒坦地睡著,不被凍醒。
小姑娘的小腦袋瓜子枕在側臥的老虎肚皮上。那頭白毛吊睛白額虎則是趴在自己交迭的前肢上,同樣在睡。
其實要不是小姑娘的鵝黃絲綢衣裳太過顯眼,很容易讓人忽略了老虎肚皮上還有一隻小小的人影。
就這麼一人一虎睡覺的場面,看起來意外的和諧。
只是看在旁人的眼中,唯有說不盡的驚悚。高成、車利兩人,都是瞪大了眼,摀住自己的嘴。生怕有任何一點聲響,吵醒了這頭山大王。
不過蘇家夫人就沒有這一層覺悟了。就不知道她是不怕,還是不知道眼前的大蟲是啥玩意兒,只聽她小心翼翼地輕聲叫喚著:」茵兒,醒醒呀,茵兒。」
總算還知道不要吵醒那頭大老虎,所以放低了聲音。但沒想到該叫的人沒醒,反而是那頭白毛虎先醒了過來。睜開眼、仰起頭,還望了過來。模樣看起來特別兇猛。
老虎的動作不輕,自然打擾了肚皮上小人兒的清夢。伸出小胖手,揉了揉眼皮子。蘇茵艱難地睜開雙眼,一手撐著老虎的肚皮,讓自己起了身。
」娘親呀,妳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蘇家夫人壓低了聲音,回道:」別忘了妳下午還要陪妳父親,去恆親王的賞花宴。家裡找不到妳的人,我這才找出來了。」
揉揉自己的雙頰,提振著精神。蘇茵說道:」娘親呀,能不去嗎?吃全羊宴我可以陪,但是賞花真不想呀。」
」恆親王是宗室里少有的賢王,妳父親的大學也仰賴他贊助。雖然不是沒他就不成,但人情往來,這又是風雅之事,有什麼不好的呢。」
」不過就是吃了他兄弟一隻鷹,老盯著我,要我肉償算什麼。」蘇茵咕噥道。
」什麼肉償,說得這麼難聽。」蘇家夫人微怒道:」人家不過是希望宗室里的孩子跟你親近。按照妳父親的意思,交好他們沒什麼不好的。未來就算幫不上忙,不要扯後腿也是件好事。這就要靠一點情分去維持了。」
想起自家女兒的性子,蘇家夫人笑道:」而且這個時節去,恆親王肯定會準備一些花餅。他們家的糕點廚子,當初在京師也是第一等的。我有幸吃過一回,記憶猶新呢。妳真不去?」
一聽有新鮮玩意兒可以吃,蘇茵整個人都精神了。她撐著地,站起身,拍拍手上的落葉,說:」有好吃的,我當然要去嘗嘗呀。」
蘇茵是個小吃貨?在外人眼中是如此沒錯。而且可不是百無禁忌而已,那可是到了膽大妄為的程度。
不過自家人自己知,蘇茵會這麼逮著新東西就吃,不是因為愛吃。而是因為她要找武經七義裡頭,所需藥材的替代品。
生活了三年的時間,雖然有大半時間處於不得自由的狀態,但是也讓她這個轉世者搞清楚這是什麼時代。最重要的,她知道了現在的時間點,距離自己曾經活過的大夏,已經過去了千百年。
這漫長的時間,有不變的,也有改變的。大部分改變的東西,對蘇茵來說都無所謂。但對於立身之倚仗的武經七義,裡頭可是有醫毒一途。
這一門學問,不是要教人行醫天下、懸壺濟世。最主要用途是研製各種藥物,用來輔助練功,以及面對各種內外傷時的處置之道。
除了推拿與針灸的手段外,就只能靠藥物了。雖說一些常見的藥物,千年前的名字和現在所用的名字差不多,但有一些偏門、稀有的,可能早就絕跡,或者過去的說法被遺忘了。
所以蘇茵就只能靠笨方法,也就是用吃來確認,確定哪些材料是過去吃過的,又或者是可以拿來替代的。而這樣的表現,在外人眼中也就成了個小貪吃鬼。
在蘇家夫人眼中,自己的女兒算是省心的。至少自己當面對她提的要求,無有不允。
只是不合她意的時候,難免有些小意見,不痛不癢地抱怨一下。但最終還是父母的意見會勝利,這算是固定節目了。
眼看自己不硬不軟的幾句話,再度讓自己的女兒服軟,蘇家夫人的心氣上揚了幾分,彷佛之前為了找自己女兒的勞累都不算什麼。這時她總算有精神注意其他地方,問道:
」妳的這個新朋友又是誰呀?第一次見到呢。」
夫人,這是老虎,老虎呀!維持著摀嘴姿勢的高成和車利在心中大喊道。
」娘親啊,這是貓,貓呀。」蘇茵拍了拍』虎』身,很自然地說著。
老虎不發威,被當成了病貓,這樣的輕視當然讓這頭山大王十分不滿。牠昂起頭,張開血盆大口,正準備吼的時候,旁邊又有那甜甜糯糯的聲音傳來:
」利哥兒,我記得燦叔公祖說過,虎鞭可以滋陰壯陽,虎骨泡酒也很不錯。就不知道哪兒有老虎呢?」女孩兒作勢左右張望。
張嘴欲吼的白毛吊睛白額虎沒吼出聲,反而垂下了頭,縮起了小嘴,叫了聲:」喵~」
蘇家夫人驚訝道:」哎呀,這真是貓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隻的貓。」
高大的高成摀著嘴巴的手放開了一點隙縫,貼近身旁的矮個子,滿心疑惑地問道:」師弟呀,那真是貓嗎?」
」人家都喵出來了,你不把牠當貓,牠還跟你急呢。看你信不信。」車利無奈地說著。
事實證明,新時代的大家閨秀雖然同樣是滿腹詩書,但肯定沒有看動物圖鑑。不過對方那龐大的身軀,還有肉眼可見的尖牙,這些都打消了蘇家夫人上去和這頭』貓』親近的念想。
蘇茵也沒打算讓自己的母親近前,拍拍那顆一點也不可愛的』貓』頭。而是自己輕拍了這頭大』貓』的後腿肘部,說:
」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應急糧食三十七號。別老想著下山打什麼東西吃,山下的東西哪有山上的好吃。」
大小姐取名習慣,過百的數字不念。按照車利所知,這頭白虎取名後的序列應該是』應急糧食一百三十七號』。除非什麼時候,又多了一百多號他不清楚的』應急糧食』。
得了令的白毛吊睛白額虎如釋重負,彈地起身,端是無比的靈敏,然後就往山上跑。跑沒幾步,不忘回頭一望;又沒幾步,又是回頭。
牽著自家女兒的手,蘇家夫人和蘇家大小姐同時揮手示意道別。蘇家夫人天真地說道:」哎呀,茵兒呀,妳和這些大小動物的感情可真好。妳看這頭白貓,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車利一旁心中吐槽道。這是依依不捨的模樣嗎?分明是在看這隻小魔星是不是追上來了,要不要加快速度逃跑。是他就會這麼做
不,也許不會。現在的他知道,回頭看,浪費時間是不可取的。面對這個小災星,要跑就該盡全力逃跑。但凡有一點遲疑,都會遭遇大禍。
送走了被當成貓的白毛吊睛白額虎。一行人從三變成四,母女倆牽著手,齊往山下走。三歲的小蘇茵則是一臉好奇地看著母親剛顯懷的肚子,問:」這裡頭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蘇家夫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問:」茵兒希望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都來一個好不好?我想要有一個弟弟,也想要有一個妹妹。」這句可是蘇茵的大老實話。上輩子表親的兄弟姊妹雖然多,但同父同母的可就沒有了。
雖然對外時,整個家族還頗為團結;但同一個娘親肚皮里出來的,在旁人眼中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她也想體會一下,有一個親弟或親妹是啥滋味。
只是這邊說著好話哄自己那有些天真的母親,蘇茵也不時提醒她注意腳下的步伐,又或是借著牽手的便利,幫她調整下山的姿勢。
蘇因可沒想過,要害她這個二世娘滾下山,弄掉她肚裡的弟弟或妹妹。
畢竟上山容易下山難。雖然下山看起來省力許多,但是一個行錯踩差,反而更危險。
而蘇茵也有注意到,自己的母親爬上山,已經消耗了不少力氣。說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讓她輕鬆一點。
但注意力被轉移了,對下山來說反倒是更加危險。所以蘇茵也只能幫忙著看下山的腳步,別真滾下去了。
要是有點徵兆,就用話術提醒,要不就是拉一把,打亂原有的步伐後,自然踩出的下一步就會注意許多。
這一路說說逗逗,倒是花了比上山更短的時間,就到了山腳下。而在山道的入口處,則有一輛軍用的吉普車等候著。
壓車的軍官看到人,就上前問候道:」夫人,李將軍責令屬下,用車將夫人送回蘇家。夫人請上車。」
這在外人眼中雖然有公器私用之嫌。但多問,回答就只會是』軍民魚水情』。
蘇家夫人婦道人家,雖然讀過書,但見識沒有這麼敏銳,更何況是真有點累了。
一孕傻三年的說法,可不是無的來由。在孕期中,婦女的心思會主動往保護肚中孩子的想法偏向,這是天性使然,也不能怪她們。
蘇茵則是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在她前世,只要拿到虎符,想怎麼安排兵士都只在自己一念之間,哪管辦的是公事還私事。
母女倆一上了車,高成、車利兩人就算心有意見,也沒辦法說什麼。只能乖乖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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