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辰和沈易佳都不知道的是,午時剛過不久,皇宮就進了刺客。筆神閣 m.bishenge.com
青天白日,竟有人敢膽大包天闖入皇宮意圖刺殺皇帝就罷了,那麼多禁衛軍還讓刺客跑了。
皇帝震怒,第一時間便下旨封鎖了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命巡城衛的士兵挨家挨戶搜查刺客,並將林木以及今日當值的所有禁衛軍丟進了大獄。
若不是李公公在一旁勸著,皇帝差點以護駕不力的罪名當場讓人將林木砍了。
「陛下,賢王殿下求見。」御書房外響起小太監的通稟聲。
皇帝略顯急促的搶過李公公手中的瓷瓶,將裡面的丹藥倒出來,一股腦就往嘴裡塞。
李公公忙恭敬的遞上一盞茶。
皇帝不耐煩的將茶盞揮落在地,沉聲道「宣。」
「宣,賢王進殿。」
不多一會兒,上官裕便進了御書房。
他躬身一禮「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一改之前的怒容,抬起頭道「老二,你今日進宮有何事?」
「兒臣聽聞父皇遇刺,擔心父皇的身體。」他道。
皇帝擺了擺手「朕無事。」
上官裕垂下眼睫「父皇無礙便好,如此兒臣也能放心了。」
皇帝點了點頭「你有心了。」
隨後皇帝又問起恩科一事。
上官裕道「兒臣正想跟父皇說這事,關於主考官,兒臣屬意翰林院張學士,吏部陳尚書,御史中丞趙老大人以及戶部陸尚書……」
他口中提到的人,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尤其是兩朝元老張學士和趙老。
除此外,也有瑞王派系的官員以及保皇派。
保皇派暫且不說。現在京中就兩個成年的皇子,太子之位總會落到其中一人頭上,他能把瑞王派系的官員算上,可見他並未存有私心。
皇帝很滿意「那就讓他們明日進宮見朕吧。」
果然,所有兒子中,只有這個才是最孝順又最讓他放心的。
「是。」
父子兩人又說了會朝中其餘事。
全程下來,皇帝都是心平氣和的跟上官裕說話,一旁的李公公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皇帝。
這麼些天下來,他也發現了,只要有賢王在場,皇帝似乎就不會動怒。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上官裕才從御書房出來。
連山看他站在御書房前不動,詢問道「殿下,咱們出宮嗎?」
上官裕收回視線,搖頭「也許久未見母后了,去未央宮。」
連山一愣,忙跟上去。
未央宮是有小廚房的,小廚房並不算大,甚至有點破舊,被素雲收拾得很乾淨,不過因為沒有食材,平常也只作燒水用。
今日一大早,宋黎便將手裡為數不多還值點錢的東西收拾了出來,親自去找了門口的侍衛想換一袋麵粉和兩個雞蛋。
宋家剛平反那陣,大家都以為廢后也該從冷宮搬出去了,連看守的侍衛都很是殷勤了幾日。
不想等到了皇帝給宋家恢復爵位,卻始終沒等到要恢復宋黎皇后之位的聖旨,這些人討好的心思也就淡了。
不過也不敢再像往常那樣愛搭不理。
聽聞只是要袋麵粉和幾個雞蛋,侍衛象徵性的拿了根釵子就把她要的東西送來了。
冷宮裡的老鼠多得數不勝數,素雲特地抓了好幾隻關在小籠子裡。
每日從外面送進來的吃食,她都會先挑一點出來餵老鼠,確定老鼠吃了沒問題才敢送到自家小姐面前。
今日亦是如此,一拿到麵粉,她就拿了個碗準備裝點摻了水去餵老鼠。
「不必了,他們現在不會對我做什麼。」宋黎無奈的搖了搖頭,找來個大一點的盆就準備開始和面。
有辰哥兒這個國公爺在,凡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哪還敢來害她?
素雲覺得有道理,端著碗去餵老鼠了。
宋黎……
上官裕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某間屋子上方升起的裊裊炊煙,與之前每次來看到的荒涼不同,倒是給這座死寂一般的宮殿增添了幾份煙火味。
他下意識朝著炊煙升起的方向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在小廚房裡忙碌的主僕二人。
素雲坐在灶台後的小凳子上燒火,宋黎則站在灶台前將醒好的面熟練的拉成條狀……
宋黎從小嬌生慣養,進宮後又是尊貴無比的皇后,哪裡有多少親自下廚的機會,然而此時麵團在她手裡卻聽話極了,像是重複過無數次……
鍋里的水咕嚕嚕冒起了泡,宋黎抬起頭「素雲,先別加柴了……」
話到一半她頓住,似有所察的看向門口的方向,看清來人是誰,她眼中帶上驚喜之色「裕兒?」
上官裕回神,拱手行禮,溫聲喚「母后。」
「你今日怎的過來了?」問完她伸手要去扶上官裕,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麵粉,又收了回來,不等他開口就接著道「不過你今日來的正好。」
「素雲,先帶殿下去屋裡坐,我這裡馬上就好了。」她吩咐道。
「是。」素雲笑著站起身,將上官裕請去了正殿,又給他倒了杯熱水「二殿下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上官裕溫聲道謝,狀似無意的開口「母后的身體瞧著好多了。」
「是啊。」素雲笑著點頭,感慨道「自從宋家平反,小姐的身子就日益見好。要奴婢說,這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上官裕眸子微微一動,端起茶抿了一口「那就好。」
不多一會兒,宋黎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進來,上面還窩了兩個雞蛋。
她將面放到上官裕面前,見他一臉不解,有點心疼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莫不是又忘了?」
「殿下你是不知道,為了這碗長壽麵,小姐可是一大早就起來忙活了。剛還在擔心伺候的人沒給你準備呢,沒想到殿下就來了未央宮,可不就是母子連心嗎?」素雲打趣道。
「就你話多。」宋黎嗔怪道,見筷子塞進上官裕手中「快嘗嘗母后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以前的宋黎自然是不懂下廚的,可耐不住小時候的上官裕想吃她親手做的長壽麵,她便答應他每年都給他做。
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紅痕,上官裕有點恍惚,想到什麼,他握著筷子的手暗暗發力,抬頭看著宋黎「母后,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宋黎一時沒反應過來。
上官裕含笑道「母后說過每年的長壽麵都要陪我一起吃的。」
宋黎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
雖然這樣說,但她還是讓素雲去拿了一副碗筷。
從上官裕的碗裡挑了幾根麵條出來,催促道「好了,快吃吧,一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上官裕莞爾一笑,夾了一個荷包蛋進宋黎的碗裡,才自顧埋頭吃麵,一碗麵他吃得很乾淨,連一點湯汁都沒剩下。
宋黎心裡開心,嘴上卻道「怎的還跟小時候那般,不管好不好吃,都要吃得乾乾淨淨的。」
她記得第一次給煮長壽麵,小上官裕直呼好吃,母后太厲害了云云。
她有點不信,嘗了一口鍋中剩下的卻發現根本沒熟,當晚小上官裕就鬧起了肚子。
宋黎自責得不行,小傢伙躺在床上一邊哼唧一邊安慰她「母后做的長壽麵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面,裕兒鬧肚子是因為吃了御膳房的劉井公公給的糖豆,才不干母后的事。」
說完許是怕她會罰那姓劉的內侍,又可憐兮兮的解釋道「是裕兒叫他給的,他不敢不給,母后別怪他好不好。」
宋黎哪會看不出小傢伙是不想她內疚,隨便扯了個人出來,心裡軟得一塌糊塗,自然滿口答應。
見她這麼好說話,小上官裕又順勢提出以後每年都要吃母后煮的長壽麵。
擔心再發生這種事,第二日宋黎就讓人在坤寧宮的小廚房開了火,時不時抽出時間在裡面練習。
說要陪他一起吃,也是怕再出現夾生的情況,每次煮完面,她都會先自己嘗了確定沒問題,才敢讓他吃。
上官裕顯然也想起了往事,垂下的睫羽顫了顫,啞聲道「母后煮的長壽麵……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兒子自然要吃完。」
宋黎笑彎了眼「你喜歡就好,等明年母后再給你做。」
上官裕手一緊,突而站起來。
宋黎愣住。
上官裕定了定神,從懷裡掏出一個圓形的小瓷盒放到桌上「這是我從宮外尋來的玉凝膏,對凍傷有好處,母后記得……每日都塗。」
他說著看向宋黎的手,除了手背的燙傷,她的食指也紅腫的厲害。
那是他兒時一次發高熱,除了宋黎也不要,為了給他降溫,又怕冰塊會凍傷他,宋黎便用手捂冰,再把冰涼的手放到他的額頭。
如此反覆,他的高熱是退下來了,可宋黎的手也從此落下了病根。
每到冬日,便奇癢無比,紅腫,嚴重點甚至會開裂。
上官裕像被燙了一下,收回視線,抿了抿唇道「母后,我改日再來看你。」
這下宋黎也察覺到他有心事,嘆了口氣,吩咐道「素雲,你送一下裕兒。」
素雲應了聲是,跟著上官裕出了正殿。
「還好殿下記得,不然小姐又要遭罪了。」
上官裕苦笑道「母后都是為了我才……」
話沒說完,旁邊一間屋子突然傳來劇烈的響動,上官裕頓住。
「是劉貴妃。」素雲壓低聲音解釋道「自從她進了這冷宮,就整日跑到門口吵著要見陛下,後來聽聞景王沒了,她便變得瘋瘋癲癲的……侍衛們被她折騰煩了,乾脆直接把人關在屋裡,不讓她出來。」
「那她這樣豈不是會打擾到母后休息?」上官裕擔憂地問。
素雲不在意的搖頭道「不礙事,她吵累了也是要休息的。」
上官裕瞭然的點了點頭,恰巧這時也到了未央宮門口,他停下步子「素雲姑姑回去吧,母后就有勞你照顧了。」
「奴婢醒的。」想了想,素雲繼續道「殿下若是有什麼煩心的事也可以跟小姐說,雖說小姐現在還沒法出去,可她總歸是殿下的母后,就像殿下小時候,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不要,小姐也會護了殿下周全的。」
上官裕袖下的指尖緊了緊,溫和道「我無事,素雲姑姑快回吧,別讓母后跟著擔心了。」
素雲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
上官裕垂下眸子轉身出了未央宮。
連山一直在外面等著,看到他出來忙迎上去「殿下。」
上官裕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大不離開,
連山愣了下,快步跟上。
離開末未央宮範圍有一條小道,小道兩邊都是假山,平時甚少有人會經過。
甫一走進小道,上官越臉色忽而一變,扶著假山就吐了起來。
連山嚇了一跳,忙過去扶他「殿下,殿下您怎麼了?……屬下去叫太醫。」
上官裕冷冷的回頭瞥了他一眼,連山立馬噤聲。
在連山的記憶中,上官裕待人寬和又從不發怒,是最好不過的主子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上官裕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連山甚至一度覺得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上官裕將方才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個乾淨,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隨手將帕子丟掉,又拿出一塊細細的擦拭十指。
注意到還在愣神的連山,他沒甚情緒的問「你方才看到了什麼?」
「殿下,你……」話到一半意識到什麼,連山忙垂下「屬下什麼也沒看到。」
上官裕看了他一眼「將這裡收拾乾淨。」
「是。」連山鬆了口氣,莫名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從皇宮出來,上官裕直接回了府。
賢王府有一個院子名叫落霞月,看著比別的院子只多了一棟閣樓,門口也沒安排守衛,但卻算得上是賢王府禁地。
除了上官裕自己,幾乎沒有人踏足過,安排在裡面灑掃的奴僕,平時也不會出去。
揮退了下人,上官裕徑直上了閣樓。
閣樓共三層,最上面一層只一個房間。
推開房門,只見裡面供著一尊牌位,上書寫著先母,南宮霞之靈位。
此時,一位中年男子正背著手站在牌位面前。
上官裕一頓,走上前問「您何時來的?」
「剛到。」男子並未回頭。
上官裕沒在說話,從案台上取了三炷香點燃,在供台前面的蒲團上跪下磕了三個頭,隨後便將香插進香爐中。
裡面還有另外三炷只燃了一半的香,可見男子並未說謊,確實是剛到不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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