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弗朗的前行,自有卑躬屈膝的奴僕為他拉開那扇象徵著奧林最繁華的風月場所的厚重大門。極其富有感染力的音樂自門後傳出,那是藏匿於角落中的伶人樂師們在靈魂的引導之下,所貢獻出的關於瘋囂的愉悅!
那音樂宛如擁有某種魔力一般,宛如低語一般,在空曠的大廳之內迴蕩。往日熙熙攘攘的接待大廳被徹底清空,燈火通明的大廳之內,無數深色的紋路繪製成某種怪異且繁雜的紋路,在幾處關鍵的紋路交織處,甚至還立有一些古怪的晶體。面色蒼白的古樸盔甲士兵筆直地站立在牆邊,充當著守衛。
很難想到,在半天之前,永不閉館的紅纓館還是往日一副熙熙攘攘人潮洶湧的模樣,貪婪的、迷亂的氣息自亡國士兵踏進紅纓館的那一刻起,與那些在白日裡紙醉金迷沉迷於聲色犬馬的貴族亦或是混進來乞求一份賞識的假貴族們一同被毫不客氣地粗暴驅逐。然後,從未見過的教徒緊隨士兵之後,在一個伶人的帶領下,以無數的名貴秘儀材料,在短短的半天之內,將一份頂級的秘儀從無到有憑空繪製而成,當然,這其中藉助了少許歡宴者和瘋囂女士的力量,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丹肆一條條命令傳下之後,亡國士兵、伶人、以及歡享宴會的食徒們高效且迅速地完美的完成了這個苛責的要求。
「那是亡國士兵。主要是負責看護秘儀不被有心人破壞」老管家解釋道,隨後帶著弗朗自一個隱秘的樓梯而上。踏入紅纓館的二樓,那是區別於一樓的景象,大量的桌子被整齊擺放,無數食物被放置在桌子上,甚至有些許還冒著渺渺熱氣。無數種類各異的美酒被隨意地堆疊在牆邊,平日裡只能在某些貴族的酒窖之中才能尋見,在高端品酒師唇舌之間一沾而過的頂尖美酒亦是如此。
原本被作為宴會大廳使用的二樓此時已經面目全非,巨大的長桌子散落在各處,而亦有一些空蕩無物的短桌平行排列,似乎這才是真正入座之地,而最為重要的主位之處,則在一處高台之上,幾張明顯寬大幾分的小桌子被整齊排列在其上,小桌之上並無菜餚擺放。幾張華貴的椅子放置在小桌之後。
看到如此正常一幕,弗朗反倒是鬆了口氣。在他心中,這場由妖邪籌辦,由妖邪參加,想必會有一些駭人聽聞的奇怪景象,譬如頭骨做成的酒杯,猩紅鮮血釀造而成的醇酒,以及殘骸斷肢。但真正看到場地時,他方才發覺自己似乎想多了。雖然此地的宴會極為繁華,甚至遠超弗朗平日裡的見聞,但萬幸,並沒有出現弗朗心中料想的血腥場景。似乎這場名為宴會實則為一種秘儀的極樂之宴,若是沒有一樓大廳的那些繁密的咒文和紋路的話,那便不過是稍稍豪華一些的人類宴會罷了。
「時間倉促,只能布置如此簡陋的秘儀。」老管家似乎有所遺憾,「能主持一位眷屬的極樂之宴,這在劇團也是少有的經歷,足矣大肆炫耀一番。」
「已經很好了。」弗朗環顧四周,諸多廚師傭人穿行在長桌左右,將手中的餐食放置在空位之上。
看到弗朗的目光,趁著還有一段時間,老管家便開口解釋道,「這些都是普通人類,等到宴會正式開始之後,這些人類將會被驅逐,以免對秘儀造成不利的影響,當然,這也是為避免對他們造成不必要的傷害,畢竟這等上位秘儀,如果沒有邀請函,但是四處散發的能量,就足以引發常人的畸變。」
弗朗點頭,邁步向前走去,沿途中碰見的傭人紛紛低頭,不敢直視弗朗。這並不是因為所謂的妖邪,而是深深植根於他們為人處世規則中的生存指南,不可直視貴人,以免觸怒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
若是觸怒了這位年紀輕輕,但卻能包下整個紅纓館用作宴會的年輕貴族,想必那位紅纓館的主人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折磨致死,以求這位年輕貴族息怒。
「那裡就是您的位置。」老管家伸手指向那個位於最高處,地位最為崇高,裝飾最為華貴的椅子。
看到弗朗有些不解的目光,老管家笑著解釋道,「不必擔心其他客人,您作為這場宴會的主人,以及秘儀的中心,是必須要坐到那個位置的。」
聽得老管家的話,弗朗深吸一口氣,踏上不高的台階,接近了最頂端的那張華貴但又古怪的椅子。各式各樣怪異的紋路圖章裝飾點綴在椅子之上,在詭異的形象中又夾雜著頗多的不可侵犯之神聖意味。這兩種矛盾的感官刺激卻在一張椅子上彰顯,倒是頗為奇怪。
「那是整場秘儀中,最為重要之物,也是一個連接您與秘儀的樞紐,是歡宴者冕下特意動用力量傳送至猩紅位面,經由食徒中轉而來。」老管家躬身站在一側,為弗朗介紹著這把不同尋常的椅子。
言至於此,老管家停頓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為了這把椅子能按時送達奧林,歡享宴會付出了二百三十位普通食徒,以及兩位狂熱食徒,帶隊的食徒大主教受到重創。支援的伶人和亡國將士,也有些許損耗。弗朗少爺,您需要知道,光是送餐人已經讓很多對歡宴者抱有惡意的敵人頭疼了,所以很多人並不希望歡宴者能再有一位眷屬。尤其是一位,像您這樣戰績顯著的眷屬」
弗朗撫摸著那張椅子的扶手微微停頓,他轉過頭,以紫眸環顧下方的忙碌的一眾傭人。
少年平淡的聲音響起,「所以說,這場宴會可能不會很順利?」
老管家搖頭,「並不是可能,是一定。至於是哪一方鬧事,就並不清楚了。先前那位攔車的貴族,顯然是某些人試探的棋子,不過這枚棋子並不傻,在察覺到自己被利用之後,選擇了後退。」
「想一想就讓人很頭疼。」弗朗嘆息一聲,他轉身,坐到了那張看似乾淨整潔,但實際上卻沾滿血污的椅子之上。某種光是看上去就很名貴的皮質包裹著扶手,自弗朗放置於其上的手心傳來一絲絲涼意。
「很抱歉,弗朗少爺,其他事情我們都可以為您分憂,但是唯獨此事,我們不能插手,只能由您親自解決,這也是秘儀的一部分,畢竟宴會之上有所衝突,是在所難免的。而您作為宴會的主人,如何處理衝突,這也是宴會對您的考驗。」
「秘儀的一部分?那我的行為是否會影響到秘儀?」對秘儀一竅不通的弗朗,他想來不恥下問。
「會的。」老管家面色疑難,「您的處理方式會直接導致您對秘儀力量的接受程度,請您,謹言慎行。」
弗朗看著面色猶豫,吞吞吐吐的老管家,心中對老管家未說之語瞭然於胸,「管家先生是想要勸我,不要再退縮下去了嗎?」弗朗勾起一個有些生硬的笑容,在老管家張口之前,說道,「放心吧,管家先生。我不是一個死板的傢伙,我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怪物,像這種關乎己身的事情,是不會讓步的。」
老管家在聽到弗朗如此言語,心中大定,緩緩吐出一口氣,露出一個頗為放鬆的表情,「少爺能想通,那便是極好的。」
弗朗沒有回話,只是以指尖輕點扶手,這身有些繁重的禮服壓著他喘不出氣,猶如身下椅子上所承載的冤魂徘徊在他的頭頂,向他投下質問的目光。
「還是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啊。」弗朗輕聲說道。老管家眼神柔和,看著身旁的那個自生來便被稱之為妖邪,近乎在萬人唾棄聲中如同一根雜草一般頑強野蠻生長的少年。
歡宴者如何想,瘋囂女士如何想,亡國之帝如何想,窺秘者如何想,都與他一個垂垂老矣的老管家有什麼關係呢?弗朗啊弗朗,曾經野蠻生長的野草又不止你一人。老管家對弗朗向來有一種疼惜愛護之心,這無關於所謂的眷屬,只是因為在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咄咄逼人的女孩對面,弗朗那紫色眸子中閃爍的倔強,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那個面色同樣蒼白,身體同樣瘦削的少爺。
康斯坦丁
已經過去許久了,久到以眷屬的壽命來說,他也已經很老了。那徹骨的仇恨隨著時間似乎也變得並不怎麼重要了,他日日夜夜修整諾頓館,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本以為自己會跟著諾頓館一起,在這個偏僻但危險的位面里落滿灰塵。
可偏偏就在這時,瘋囂女士降下神諭,命令他去迎接自己的新主人。想來那位以作弄人和看戲為樂的神明,早就已經料到此時的境地了吧。
「弗朗少爺,不必緊張,我會一直伴隨在您的身旁,無論我們將面對什麼。」老管家躬身,「這是我,在此場宴會之上,為您獻上的禮物:即為我那不值一文的卑微忠誠。」
看著那張平靜如一的面龐之上閃爍而過的錯愕,老管家露出了許久沒有顯露過的孩子氣,朝著弗朗眨了眨眼睛,顯然頗為得意,「雖然走了一些捷徑,但就事實而言,我可是第一個向您獻上禮物的客人。甚至連那幾位冕下都未曾搶過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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