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又氣又笑:「娘!您這樣,也太慣著微微了!」
韋老夫人哼了一聲,索性讓沈濯站起來:「微微到祖母這裡來。」伸手便把撲過來的寶貝孫女兒摟在了懷裡。
對羅氏瞪眼道:「她哪裡是那個沒分寸的人?就你,瞎嚷嚷!上回你就揪她耳朵,這回又揪!我告訴你,你若把微微揪成招風耳,我可跟你沒完!」
羅氏哭笑不得:「娘!咱們不是在說她私見翼王的事……」
「什麼私見?!不是她陪著孟夫人出門,三皇子遠行前去跟孟夫人告別,所以碰上了,說了幾句話,如此而已!?」韋老夫人截口便不讓她再說,「你當娘的,嘴上給我把好了門!」
羅氏也暗悔把話說急了,險些壞了女兒的名聲,臉上微紅,低頭不語。
韋老夫人這才回過頭來哄沈濯:「微微別怕,有祖母在呢!」
接著卻又誘她:「只不過,你得把跟三皇子說過的話都告訴祖母。祖母才能幫你看看,人家到底是安了什麼心思,非要見你這一面。」
這話若是兩年前說,沈濯大約張口便把自己和秦煐的對話仔仔細細地告訴韋老夫人了,但到了如今,她哪裡還能被老祖母騙到?
忽閃忽閃眨了眨眼,沈濯歪歪頭,一臉無辜:「沒說什麼呀!孟夫人就在旁邊呢。我就光聽著。哦,他謝了爹爹幫他的忙出京避禍。」
哈?
韋老夫人看著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寶貝孫女,有些無語。
甘嬤嬤在旁邊抿著嘴偷笑。
羅氏正在嘆氣,外頭壽眉笑著走了進來:「奴婢出去的巧,正趕上大爺剛進門,聽說了,馬上回朱碧堂換衣裳去了。說是立即就過來。」
沈濯面上一喜:「爹爹回來啦!」
韋老夫人和羅氏看著她立即變得有恃無恐的小臉兒,簡直沒法跟她生氣!
一指院門,韋老夫人才懶得管:「去,自己找你爹爹去。你們父女倆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羅氏也賭著氣站了起來:「老夫人說得極是。你去跟你爹爹說,只要能說通他,我今後就是個瞎子聾子!」
啊!
爹爹哪裡還用得著說服?
賣個萌就「什麼都行」嘍!
沈濯高高興興地從韋老夫人的坐榻上跳了下來,一溜煙兒跑了出去,灑下一路銀鈴笑聲。
聽著她這笑聲,韋老夫人和羅氏又都軟了心胸,也跟著嗔笑起來,對著嘆氣:「罷了罷了,她那樣聰明,由她去吧。」
然而等沈濯找到沈信言時,卻看到自家仙爹端起了一張從未有過的嚴肅臉。
「爹爹……我做了充分的準備的,而且,他現在謝爹爹還謝不及,怎麼會害我……爹爹,我以後保證都小心謹慎……」沈濯連忙求饒。
沈信言卻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剛接到了隗先生的急信。」
急信?
沈濯一愣:「怎麼?」
「出事了。」沈信言把厚厚一疊信遞給了沈濯,面色凝重。
沈濯急忙展信看時,大驚失色:「信美伯和万俟盛遇襲?!」
……
……
皇宮中,建明帝也正在大發雷霆。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竟然無法無天到了這種地步!若不是万俟盛新尋的幕僚竟有一身好武藝,他和沈信美兩條性命,豈不是就送在了這群山匪手裡?!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啊!」
綠春在旁邊聽著,也忍不住嘆氣。
沈信美回鄉辦理分宗,跟沈信言昔日的同窗、如今的湖州長史万俟盛十分投契,遂把臂出遊,遊覽江南盛景。
誰知就在卞山附近,竟遭遇了「山匪」。
兩個人因是微服,只帶了三五個隨從,竟是被那群山匪銜尾追殺了十幾里地。
千鈞一髮之際,万俟盛的老家人福順為他延請的新幕僚梁無咎剛好遇上。兩下里一通名姓,知道竟是才定下的賓主,這才仗著地勢熟悉、武藝高強,救下了已經渾身是傷的沈信美和万俟盛……
而那群山匪,竟然就此無影無蹤了。
「算來沈家小公爺和這位万俟大人,也是福大命大了……」
綠春感慨。
想到沈信言剛從吳興回來,他的族兄陳國公長子和同窗湖州長史就險些被山匪亂刀砍死……
剛任了戶部侍郎的沈信言怕是會立即把湖州當地折衝府的軍餉都扣光了罷……
咦?不對,自己怎麼光想到沈信言,卻忘了陳國公?!
建明帝連忙命綠春:「快,令人即刻去陳國公府送安慰去!老國公幼子剛剛去了邊塞,長子遇襲,他不定氣成什麼樣呢……」
話音未落,外頭小內侍上氣不接下氣來報:「陳國公已經入宮了!一路怒罵,想攔的內侍險些被馬鞭子抽死……」
得,慢了一步。
建明帝有些心虛,忙道:「那塊給老公爺備座,還有清心茶!」
綠春看了他一眼,也縮了縮頭。
清心茶?
人家也得肯喝才行……
果然,陳國公進了宣政殿,噗通跪倒,放聲大哭:「老臣請旨出京,回鄉剿匪!」
建明帝一聽這話,正中下懷,當機立斷:「去!朕賜你尚方劍一柄!遇著那推諉搪塞、拖延戰機的,老公爺盡可替朕一劍斬之!」
陳國公的哭聲不停,連連叩頭:「謝陛下聖恩!老臣謝陛下體諒!謝陛下!謝陛下!」
看著老頭兒鬚髮皆白,卻哭得像個孩子,建明帝只得跟綠春使眼色。
綠春會意,忙上前攙了陳國公起身:「老公爺,您還要去剿匪呢!快別傷心了,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陳國公抬袖擦淚,順勢站起:「哎!我知道!我已經跟家裡人都交代過了,我就不回去了,我這就出發。」
穩穩心神,又續道:「我已經命人給老二去了消息,他那個脾氣沖,我一封信未必摁得住。陛下替臣安撫兩句吧。」
建明帝有些錯愕:「您,這就出發?」
「啊!這就出發。陛下,您尚方劍呢?給我罷。」陳國公絲毫不知道客氣為何物。
建明帝和綠春兩個面面相覷。
所以到了最後,陳國公就在宣政殿裡立等著建明帝寫了聖旨、綠春拿去讓門下審過備檔,然後拎了建明帝從御書房摘來的尚方劍;一個時辰後,在宮門跨馬提刀,帶著家將、侍衛,直奔吳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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