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釋在府里,但是他正在處理公務。所以,他讓人通知內宅他的如夫人:「招待一下宋大小姐。記得稱呼是姑乃乃。」
那妾室很是怯生生地忙命請了宋凝直接進後宅。
然後屈膝拜下去:「妾身康氏,見過宋大姑乃乃。」
宋凝一聽「大姑乃乃」四個字,神情一冷:「我聽說公冶祖堂的夫人已經過世三載,敢問你是?」
她沒回禮,也沒說別多禮,康氏不敢起身,只得屈著膝低著頭道:「妾身是公冶使君的妾室。」
「區區一個妾室,也配來招待我?」宋凝寒冰一般的目光直直地刺進了康氏的心裡。
康氏柔弱,已經嚇得磕磕巴巴:「妾身,使君,使君後宅唯有妾身和幾個丫頭婆子。使君公務繁忙,且系外男,恐姑乃乃不便,所以才令妾身迎奉姑乃乃……」
這話也對。好歹自己的名聲還是重要的。
宋凝嗯了一聲,直直往裡走:「給我準備的院子呢?在哪裡?」
院子?
康氏臉色一變:「府中仄,沒有給您準備院子……而且,使君說,您來秦州散心,必有其他安排。妾身,妾身只準備了午膳……」
宋凝腳步一頓,站住了,冷冷地看向康氏:「你的意思是說,只打發我一頓飯,然後,我就該滾出去了?」
旁邊侍立的宋家管事媳婦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上前賠笑:「姑乃乃,咱們本來也就是照著禮節,來跟老爺的學生打聲招呼……」
「但既然這學生根本就沒把我爹放在眼裡,這樣不方便,那我們就走吧!我宋凝的臉皮,還是值幾個錢的。」
宋凝根本就不給那媳婦圓場的機會,轉身就走。
康氏頓時慌了:「姑乃乃請留步!」
「誰是你的姑乃乃?姑乃乃也是你能叫的?你是我宋家的什麼人?!」宋凝冷冰冰地看著康氏,眼底露出一股無法言明的厭惡。「滾開!」
「宋大姑乃乃……是使君吩咐妾身這般稱呼您的……若是宋大姑乃乃覺得妾身卑賤,妾身就令人去請使君過來相見。使君對宋相絕無半分不敬之心,還請宋大姑乃乃不要誤會於他!」
康氏說完,急急命人:「去請使君,就說宋大姑乃乃要走!快去!」
下人連忙一路飛奔去了。
兩下里正在僵持,公冶釋十歲的兒子蹦蹦跳跳地從內宅出來,看見康氏,高興地撲了過去:「姨娘!」
康氏忙推著他的雙臂讓他站好:「這是宋家大姑乃乃,快叫人。」
小小少年郎有些疑惑地打量一下宋凝,恭敬地拱手躬身:「公冶平見過宋家大姑乃乃。」
孩子倒是很有禮貌,樣貌也算得上體面。
宋凝的神情緩和了三分:「平哥兒嗎?你暫時可以叫我姑姑。」
姑姑?
公冶平竟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了笑,拒絕:「想必是宋相家的大姑乃乃。父親前幾天特意囑咐過我,不得唐突貴客。公冶平年已十歲,不便與大姑乃乃過於親近。既然大姑乃乃有康姨娘招待,想必是要先去內宅一敘的。公冶平告退。」
不卑不亢說完,竟是轉身就走了!
康氏嚇白了臉,宋凝氣白了臉。
下人偏又在此時飛跑了過來:「使君說,公務纏身,無暇趕來。況也不是禮節。請宋家大姑乃乃見諒。一鰥一寡,大家的名聲要緊。」
一鰥一寡!
他是鰥夫,自己可不是寡婦!自己是和離的!
大家的名聲……
他這敢是在說,即便自己不要名聲臉面,他公冶釋還得要官聲呢!?
宋凝氣得雙手都顫了。
康氏被她嚇得忙上前急急解釋:「宋大姑乃乃別急,使君只是正在忙。山野鄙婦,她們不會說話而已……」
別急……
我急了?
我急著見男人、急著嫁人了?!
啪!
宋凝一肚子氣沒處發,看著康氏一副溫柔賢淑、一心為良人著想的樣子就怒火中燒,抬手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康氏臉上!
「賤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急了!是你家使君急著要我父親的提攜!不是我父親,他等著被陛下壓在翰林院做個舞文弄墨的侍讀一輩子罷!現在倒會跟我講節義規矩了!」
宋凝一頓大罵,甩袖而去。
自始至終,公冶釋連派個人過來看一眼、解釋兩句都沒有。
聽說了事情經過,他只是微微一哂,先令人去安慰康氏,接著提筆便給宋相寫信:
「……家中姨娘入門十餘載,怯弱小心,規行矩步,從不敢犯錯。誰知令愛下車伊始,她便放肆得罪,致獲親賜掌摑。老師拳拳託付,學生卻辜負如斯,實在有愧。令愛震怒,學生怕不便相護。不知可否派遣得力之人接令愛回京?」
然後嚴令府衙所有人,對宋凝及其下人,只許無視。
宋府的管事只得守在府衙外,終於等到了他,攔馬苦求:「使君聽仆一言。」
大庭廣眾之下,公冶釋只得給他說話的機會:「閣下何人?」
宋府管事人在矮檐下,只得把頭低:「仆乃宋相府上管事,奉命陪大小姐來秦州。」
公冶釋啊呀呀一聲做戲,忙下馬來,攜了他手,進入府衙後堂,請他對面坐下,溫和問候:「老師可好?師母可好?三位公子可好?大小姐來秦州何事?可需在下派人等前去服侍?」
宋府管事有苦說不出,只得試探:「家裡一切都好。因有相爺口信,卻只得大小姐知道。所以還請使君撥冗,紆尊降貴去見一見大小姐。」
公冶釋怫然不悅:「誒!~男女不便,豈可私下相見?老師若有口信請大姑乃乃轉達,可以告訴我妾室嘛!這樣,我這就派車馬去接大小姐,令我那妾室在後宅擺宴,為大小姐接風。如何?」
宋府管事簡直頭疼欲裂。
宋凝口口聲聲一輩子不進秦州府衙,公冶釋擺明車馬不會與宋凝相見。
那相爺的吩咐,要怎麼辦才能達成?
至於前頭宋凝在人家後宅公然打了人家現在的女主人一個大耳刮子,還把人家男主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的事兒,已經被掩耳盜鈴的宋府管事選擇性遺忘了。
不獨他,就連宋望之,都忘了公冶釋是因為甚麼才被建明帝壓在翰林院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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