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厭惡你們。」
隆徽帝這話,可謂誅心。
可接下來的話,卻讓淑妃肝膽俱裂。
「你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聰慧。」
「覺得在背地裡做些陰私之事,朕斷不會察覺。」
「皇后的死。」
「貴妃的死。」
「小七這些年的磨難。」
「樁樁件件,別以為你們都撇得清。」
「你、鄭氏、德妃和賢妃,甚至良妃,都不無辜。」
「朕一次次的三令五申,唯獨你,還敢伸手。」
他屈膝半蹲,與淑妃視線微微齊平。
「別擔心黃泉路上孤單,她們絕不會就此收手的。」
「朕覺得,仁慈不是一件好事。」
「朕不罰你們,畢竟不痛不癢。」
「誰若是繼續在朕的後宮,興風作浪。」
「朕會一一要了她們的命。」
「當然」
隆徽帝起身,雙手負立。
「你們之所以該死,是把朕當傻子。」
「可這後宮是朕的,你們的所作所為,真以為瞞得過朕的耳目?」
淑妃面如死灰。
她猛地提氣。
「陛下」
隨即,便見到隆徽帝豎起一指,抵在唇上。
然後指了指偏殿。
有那麼一瞬,淑妃想當即死掉。
他居然用兒子來威脅自己。
那明明也是陛下的親子。
帝王無情。
直至此刻,她才徹底體會。
侵入骨髓的絕望,不外如是了吧。
「韓愈,送三殿下回宮。」
「是!」韓愈領命。
抬腳向外走。
來到正殿前,看著眼前的奢華宮殿。
隆徽帝沉默良久。
「朝華宮眾人,賜死,陪葬!」
淑妃驚駭抬頭。
簌簌戰慄,「陛下,陛下,妾」
隆徽帝回頭看著陪伴了近二十年的女人。
淡淡道:「愛妃值得!」
看著闊步遠去的男人。
淑妃愣了許久。
最終發出癲狂的大笑。
笑聲撕心裂肺。
聲音漸歇,愈來愈低。
最終歸於寂靜。
她哪裡值得了。
「我豈會是最後一個。」
「鄭氏死前,是否也明悟了呢?」
既如此,何必處死玉貴妃。
淑妃羨慕且嫉妒。
羨慕玉貴妃哪怕死了,她的兒子依舊是陛下最愛重的。
嫉妒她能得到陛下全部的愛。
至於良妃
呵,表面風光罷了。
看似如今良妃最得聖心。
是真是假,徒惹人笑柄。
**
「嗬嗬」
相府,左相聽聞淑妃死訊,整個人都近乎虛脫。
踉蹌著倒退,狼狽的摔坐在太師椅中。
「父親!」
卓程文趕忙上前攙扶著他。
左相用力抓住扶手,依然抑制不住的發抖。
「淑妃娘娘,走了」
這對相府來說,可謂塌天。
淑妃不在,等於失了宮中耳目。
三皇子奪嫡之路,近乎斷絕。
陛下本就有意大皇子,如今更是無望了。
卓程文驚駭萬分。
「怎麼會,淑妃娘娘身子康健,怎會走的如此突然?」
他不明白。
妹妹是四妃之一,且育有正得寵的皇子。
尤其陪伴陛下近二十載。
若非死於疾病,那只能是被陛下賜死。
可是沒道理呀。
左相在短短時間內,好似老了幾歲。
整個人萎靡下來。
**
「殿下,淑妃娘娘歿了。」
刑烈現身。
容清璋提筆的動作微頓,眼神不帶多少波瀾。
「三皇子那邊呢?」
刑烈道:「被韓統領送回宮中,殿下可要去弔唁?」
他思忖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去!」
一位奪嫡熱門的隕落甚至是消亡。
不親眼看看,豈不可惜。
正說著,曲長風來了。
刑烈瞬間消失。
作為新晉皇子伴讀,還是七皇子伴讀。
曲長風可謂萬眾矚目。
人人都猜測,陛下是真的捨棄了七皇子。
可人人都不敢坐實這個傳聞。
如今,堅定保皇黨一派的威遠侯府世子,被陛下欽點為七皇子伴讀。
這背後的隱喻,值得多少人暗中琢磨到寢食難安。
「殿下!」曲長風躬身見禮。
容清璋點點頭,「坐吧。淑妃離世,這幾日休沐。」
淑妃的死,他基本明了。
父皇到底還是給她留了死後哀榮。
那又如何。
終究還是塵歸塵、土歸土。
「午膳後你回府吧。」
容清璋對這個伴讀還是很滿意的。
讀書上的天賦有,不算多。
日後會成為武將,成為他的助力。
另外,他還是小栗子的師兄。
將來去了戰場,他也能安心些。
起碼有這位師兄護著,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曲長風長舒一口氣。
「是!」
他在宮裡是真的呆不慣。
七殿下偶爾流露出的氣勢,太強。
讓他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唯獨在聊起師妹時,兩人的話題才會多起來。
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卻不敢說出口。
更別說當面問了。
又不是嫌命長。
萬一讓七殿下覺得自己惦記小師妹,那還了得。
午膳後。
容清璋和曲長風一起離宮。
他去了定國公府。
「殿下!」
盛淮把人請進書房。
「表哥,淑妃死了,你和舅父盯緊左相府。」
「拿到把柄後,暫且留在手中。」
盛淮心中瞭然。
點頭道:「既然左相無法牽制世家,那相府的確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尤其淑妃一死,左相那邊恐怕很難保持鎮定。
不意外。
接下來的日子,將會是相府和兩大世家的好戲。
縱然他們擔心有人漁翁得利。
那又如何。
留給相府和三皇子的時間不多了。
拖得越久,對三皇子越不利。
為今之計,只能放手一搏。
「左相年紀大了,本該致仕。」
盛淮笑道:「若非他的兩個兒子文不成武不就,他也不會霸占著相位不放。」
「可是換個說法,他如果早退,那兩個兒子也不至於蹉跎到現在。」
歸根結底,還是欲望作祟。
捨不得手中文官之首的權柄。
可他不退,那兩個人到中年的兒子,怎麼上位?
不過是掩耳盜鈴,故作糊塗罷了。
容清璋眉目舒展的聽著。
「淑妃有軟肋,良妃卻不好對付。」
盛淮微微皺眉,「殿下要對付良妃?為何?」
「不知!」
容清璋眼神落在屋外的翠竹上。
「隱隱的感覺,皇后和我母妃的死,她必定脫不了干係。」
盛淮沉默。
殿下也真是任性。
怎能憑感覺行事呢?
「良妃頗得盛寵,殿下切莫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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