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歌 第三十二章 牢獄英雄多

    天牢儘是英雄！

    就在林馨走了不久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緩慢而響亮，我細細望去馮一道，掌聲並不是來自於他。隨即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想不到，雲熊就被你打敗了。」

    這次我知道了音聲的發源地了，好像就是在我對面，我極力望去，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直線了，我看到對面赫然有著一個人的影子，不由驚訝了一下，進來這麼久，都沒曾發現對面坐著一個人，縱然是這裡的漆黑壞境所致，但更多的是，我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這絕對是一個厲害人物。

    於是我便試探道：「在下瘋歌，敢請教尊姓大名。」

    「他叫王佐，」馮一道為他答道。

    王佐？這個名字立即在我腦海里像洪水衝散過來，我不禁驚訝地問：「大破李超洪十萬大軍的王佐？」

    對面立即傳來了聲音：「正是。」

    王佐在七年前是一個響噹噹的的名字，那時候王佐只有二十歲，逸陽城和碧城兩地的叛亂全由王佐平定，十一戰全無敗績，最後帶領兩萬騎兵在羽鈞城下大破李超洪十萬大軍，被譽為王國的救星，天才將領，是一顆耀眼的將星，當時所有人認為，如果說有人能拯救王國，那麼那個人必定就是王佐。但自從打敗李超洪後，便沒再聽過王佐的消息，想不到他原來被關在了這裡。

    我問王佐：「你不是應該在外平叛麼？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只聽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便沒有說話。

    馮一道卻說：「他本不應去打李超洪，他本不應該不聽劉跋的命令。」

    我聽了馮一道的話，但還是不明白他說什麼，他似乎也意識到，便解釋說：「本來劉跋命令他增援北疆的蘭離王，但他偏要去打叛軍，劉跋最不喜歡不聽話的將領，便把他收進了這裡。」

    「哼！」此時王佐冷冷道，「早知道如此，當時我就該率軍直搗皇城，把劉跋斬了！」

    聽王佐的語氣似乎很恨劉跋，打了勝仗反而被關了起來，豈有不恨的道理。我也終於知道光環下的劉跋是一個多麼心胸狹窄的人，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擁有顯赫身份的普通人罷了。

    「劉跋，我恨不得親自手刃這個人。」此時又響起了聲音，聽上去並不是馮一道和王佐的。

    「請問這位又是？」我問道。

    「我叫申屠蘇。」音聲似乎來自王佐的隔壁，但看不清是否有人。

    申屠蘇？我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申屠蘇不是八年前就死於高昊的手下了麼？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此時自稱申屠蘇的人說：「我知道外面的人都說我已經死在高昊的手下了。」

    「是的，」略停頓了一下我接著說：「外面的人都說申屠蘇帶領十萬大軍與高昊的一萬黑甲鐵騎五戰五敗，最後在祺龍山被高昊斬殺。」

    申屠蘇哈哈大笑起來，迴蕩在整個漆黑不見底的天牢之中。一會兒後，他說：「與高昊打仗的那個根本不是我！是歐陽德。那時候我帶領十萬大軍進駐雲熊的邊境，但云熊正軍勢盛大，我認為那不是進攻的好時機，於是在那一帶布防，按兵不動三個月，劉跋不停催促了我進軍，但我沒有聽，我不能帶著十萬士兵去送死，於是劉跋派來了歐陽德，歐陽德只是一個市井之徒，憑著姐姐嫁給劉跋當上了皇后，雞犬升天，什麼都不懂，一來到我軍就偷偷地奪走了我的帥印，強令出兵。以至於五戰五敗，可悲的是十萬士兵！可恨呀！」

    申屠蘇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激動，不得不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劉跋為了掩飾他自己的過錯和維護歐陽德，便將罪名全部推向我身上，將我打進天牢，對外宣稱我已身亡，若不是蘭離王暗中相助，恐怕我早在獄中死於歐陽德的毒手。」

    我無比驚訝地聽完他的話，想不到這個世人都已經知道的所謂「申屠蘇五戰五敗，死於祺龍山的事實」完全是虛構的，我不能想像這個天下還有什麼事是真實的。我曾經無比相信一些傳統觀念，但若這些觀念都是錯的，那麼我們還能希望自己做著對的事情嗎？

    申屠蘇說：「不知道事實的人，依然被劉跋製造的假象騙著，知道的人卻再也無法說出去，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此時馮一道插話說：「這就是君皇的駕馭之道，他的統治必須依靠欺騙來維持，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此刻，劉跋的形象在我腦中無比無能，但我也悟到，一個人身上若掛著耀眼的光環，他的缺點便完全被遮蓋起來。更讓我驚訝的是，獄中的人儘是顯赫一時的英雄人物，前丞相、改革派領袖馮一道，少年天才將領王佐，前王國大將申屠蘇。我想起了剛進來時，馮一道說過，能夠進入天牢的不是犯了重罪的便是極其厲害的人物，終於理解這句話了。

    「哎，我說，你居然打敗了雲熊了？」申屠蘇問道。

    「應該是說我和銅羽的聯合軍打敗的。」我更正道。

    王佐大笑了起來：「想不到讓你打敗了，那時候我最想打的人就是雲熊，奈何劉跋這廝卻把我關了進來，人生一大憾事呀！我自幼熟讀兵書，便是想實現我的馳騁沙場夢，能跟雲熊打上一場，即便是死也無憾也。」

    「好一句豪言壯語，我理解你，雲熊這麼厲害的人物，誰想都想打敗他，但你們不知道，其實銅羽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他實力雖比雲熊略差，卻比雲熊沉穩，如果說雲熊是獅子的話，銅羽便是潛伏的毒蛇，一擊致命。」說這句話的又是何許人也？

    我不禁問道：「這位又是？」

    「在下杜秦。」那人說道。

    杜秦，這個人我知道，是王國有史以來最著名的說客，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多處的叛軍投誠，總人數超過了十萬，一人一舌，行走於叛軍之間而無畏，真正做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才聽到他對銅羽的評價，可見其洞察力的深刻。

    我對馮一道說：「看來，普通罪犯想進天牢也是件難事呀。」

    馮一道哈哈大笑說：「牢獄也是分等級啊。」

    看著這些英雄人物，我不禁想起了「運氣」一詞，只能說他們運氣實在不好，若他們運氣能好一點，王國也不至於今時今日，他們隨便一個出去都是能夠吞雲如霧的人物，舉手為雲，覆手為雨。若是上天幫他們一把，以他們的能力足以改變了歷史的進程了，拯救王國更不是難事。

    我不由感慨，自古獄中多英雄，奈何時運盡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