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法師 第十九章貧窮報告

    眼看著兩位義賊同夥轉眼間死在他人手裡，激流城盜賊工會的明日之星「魔術師」約翰孫暗自慶幸自己及時反應過來，第一時間選擇潛行。

    憑著暗影蜘蛛絲和少女頭髮編織而成，提升潛行技術和陰影親和力的「夜行衣」，暫時還無法被人發覺。

    不過，「魔術師」約翰孫猶如一攤污泥濯水停留在街道角落裡，發現轉瞬間秒殺兩隻同夥的狠人，遲疑不定的眼神掃視左右後，前後兩次短暫地落在自己身體附近。

    有那麼一瞬間，約翰孫還以為自己的潛行被人看破，按捺不住地想要起身逃離。

    可是，陰影親和度相當不錯的夜行衣，傳來了一陣令盜賊職業者心安的冷意，猶如中了一發冷靜之光。

    「我知道，你沒有走遠！我也知道，暫時找不到你。我有個建議，這堆價值幾個金磅的香料食材，兩個人分總是好過三個人分，作為處理掉多餘痕跡的報酬，我勻兩盒魚子醬和一條醃豬腿給你！」

    話音剛落，臉上夢著黑巾，一口雄渾醇厚嗓音，聽起來就知道不是一個與正義同行的男人，拿走了幾個染血的包裹，竟然都是小件、貴重的香料。

    沒想到，「魔術師」約翰孫對此卻頗為讚許地眨了眨眼睛，目送這位黑吃黑，疑似道上兄弟的男人走遠，又乖乖地待在原地不動。

    直到一刻鐘過後，那個該死的男人又去而復返地回來一趟，將附近地面狠狠地踩踏過一遍，始終沒有任何發現後，才悻悻然地拍拍屁股走開了。

    這一次，「魔術師」約翰孫看到他真的走遠，背影漸漸模糊，消失在街道盡頭，才真的確信那個人不會回來。

    「野豬約克，刀疤喬安，你們運氣真的太差了！也不是第一次出來摟活，竟然會碰到剛才那種習慣黑吃黑的狗東西！安息吧……」

    約翰孫頂著夜行衣從地面緩緩起身，看上去就像是血族後裔「獵血者」液化身體，潛伏在一灘路面積水力，隨著獵物接近迅速恢復原形似的。

    「魔術師」來到頸骨折斷、裂心而死的約克身邊，看著死不瞑目的「野豬」，立即動手搜遍全身，掏出了百寶鑰匙，隨手揣進腰袋裡。

    隨後，約翰孫又從喬安身上，找出了瞬間熄滅的「榮耀之手」，順便伸手合上了「刀疤」大哥因劇痛受創而死微微凸起的雙眼。

    最後，「魔術師」空蕩蕩的左手朝下，似乎抓住了什麼似的，往上一翻就憑空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陶瓶。

    約翰孫拇指稍微用力一彈，「啵」的醫生，麻利地去掉瓶塞，然後朝著兩個同夥屍體的傷口，抖落了一些灰白色，骨灰似的藥粉。

    盜賊工會核心成員行走在黑夜深處，消除痕跡必備的事後藥，只需要一點點，就能將帶不走的夥伴屍體，又或者失手幹掉的事主，憑空消融在原地。

    還在往外噴血的傷口，接觸到特製藥粉的瞬間，就發生了劇烈的反應。

    無論是血肉、筋骨，還是毛髮、衣服，就像是浸泡在強酸池裡，冒出大量刺鼻的濃煙，隨著灰色泡沫急劇冒出而劇烈消耗著存在的一切。

    紅黃白綠相間的酸液順著路面地形，朝著較低洼的下水道蜿蜒遊走而去，流經「魔術師」的腳邊，約翰孫皺起眉頭，略帶嫌惡，卻又謹慎地後退一步。

    直到兩位同夥的屍體徹底被特製藥粉融化，「魔術師」約翰孫才拿起今晚收穫，滿意地走入黑夜深處，漸漸地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接下來約翰孫是去激流城黑市拋售贓物，還是返回盜賊工會稟報前後經過，包括有人黑吃黑的突發事件，那就跟伊芮絲汀騎士團前旗隊長一點相干都沒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幾位手腳不乾淨，被飯店主家辭退的狗東西，驚訝地發現不惜付出後半生職業生涯為代價，一點點搬進自己家裡的那些香料食材，竟然不翼而飛了。

    說不清楚這些財物來歷的事主，根本不敢去保安局片區報案，隨之而來的一日三餐都成了問題，就算早餐能省去，那麼下一頓午飯該怎麼解決？

    去市政廳救濟署領取最低維持生命的救濟餐，那狗都嫌棄不吃的豬食，還不如街頭搶奪貴族婦人的包包，等著巡街騎士將自己押送到監獄裡吃牢飯。

    「所以我就說嘛，激流城的年輕人唯一出路就是坐牢！」

    懲教處處長富勒先生翻開一份新鮮出爐的《激流城的貧窮報告》，看到第一署名人是住在新城第五大道的西蒙，也就是老熟人的兒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激流城是東南行省一座新興的輕工業和工商業並舉的年輕城市，在寸土寸金的城區住宅用地範圍里，普通人的薪水難以購買地皮建造屬於自己的房子。」

    「租房價格居高不下的現在，將位置不夠好的三層居所分拆開來租賃，大幅度降低的租金，還是迫使年輕人選擇合租的方式，才能勉強擁有棲身之所。」

    「九個銀先令的租金，面積不過二十呎，算上水費、燃煤，就花掉了剛進入就業市場年輕人三分之一的薪水。」

    「在外面飯店隨便吃一份有肉有菜有水果的套餐，至少也要八個銅芬尼，周末偶爾去酒店吃一頓好的，至少一個銀先令起步。」

    「而選擇坐牢的年輕人，住宿完全免費，每天三餐定時定量，一個月下來至少能省兩金磅。」

    「就算頭痛發燒，也不用去市政廳下轄公立醫院排隊，排到病死都沒人理會，監獄裡有醫生會第一時間出手救治。」

    「激流城的年輕人借錢買地蓋房子，用一輩子時間還錢還利息，愚蠢至極！排隊等待市政廳公寓樓搖號，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自己，簡直浪費時間！」

    「所以，激流城年輕人最合適的出路就是，坐牢！年輕人坐牢的理由，就是不夠努力引起的貧窮罪！」

    當然了，在外面風評不夠好的激流城監獄系統，必須作出適當的改革，以去掉黑獄、水牢、血汗工廠等污名。

    懲教處處長富勒先生耐心地看到最後，終於看到一點點智慧閃光的火花，他的目光猶如實質的火苗，點燃了眼前的這份《貧窮報告》！

    「我的小西蒙在西南行省都靈艮市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想出這種從來沒有人想過的改革方略！」

    「帝國監獄市場化供給側改革初步試行的可行性方向……換句話說，收養孤兒和輕度犯罪的感化院不能給孩子們開課上正規教程，必須把他們當作產業工人培養成能夠上工具機操作的合格藍領！」

    「至於年輕人居多的懲教所，必須把他們培養成流水線上的工具！至於關押重刑犯的狐狸河監獄，收容女犯人的渡鴉監獄，就必須進行針對性的改造！」

    問題是，前期投入會相當大，這筆錢從什麼地方出？

    伊芮絲汀騎士團前旗隊長提出的建議是將監獄犯人勞動力貨幣化，通過出賣勞動力賺取到改革刷新監獄系統的第一桶金。

    「小西蒙以典當鋪為抵押，想要借錢成立建築行，一個目前來說，暫時什麼都沒有的皮包公司！」

    異想天開的思路，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