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法師 第一章都靈艮

    帝國西南行省督靈艮市，建立在盛產秘銀的摩瑞亞礦山，前矮人王城廢墟上，擁有最完善的符文工業和冶煉產業，被帝國視為財稅晴雨表的重地。

    城外不僅有編制完整的伊芮絲汀騎士團駐守，城內還有招募本地紳士、納稅人組建的國立龍騎兵「警戒之眼」維持社會面治安。

    流火之月（7月），按照前例，一半以上騎士團成員退出戰鬥序列，攜著為帝國服務的榮光，回歸田園牧歌的日子即將到來。

    旗隊長西蒙早早地卸下營房管理事務，手頭上的俗務統統交給副隊長，就連帶隊訓練都不參與。

    每天無所事事地遊走在訓練場，長久地停留駐足，似乎想將眼前的所有一切都牢牢地記住。

    直到臨退役的前一天，西蒙趁著還有空閒時間，從半自動行李箱裡翻出蒸汽動力甲的攻城錘部件——唯一可以帶走作為紀念的裝備。

    旗隊長小心翼翼地用養護油，再次保養了一遍，又一遍。

    西蒙眼神充滿了不舍和留戀，兩年的服役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

    想起剛來伊芮絲汀騎士團的前三個月，被老兵立規矩，腳踝都跑出骨膜炎了，那時候沒有一天不想回家。

    等自己熬成旗隊長，開始帶來自帝國各地的新丁時，西蒙繼承歷代前任隊長的傳統，又當又立的往死里虐新兵，又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稍後，西蒙想起了城裡包括水蛭酒館、蝗蟲旅業、蜜芽酒店等都靈艮本地商業行會參與的共建時光。

    免費享受到的各種服務，以及無限量供應的酒水美食，簡直讓人爽翻天。

    可惜，同期進入伊芮絲汀騎士團為帝國守護都靈艮這座財稅重鎮的袍澤，只有少數幾位才被允許留下來。

    「我記得，三支旗的拜倫·赫德利打算去肖香克監獄服務於他的典獄長叔叔，獲得紫心勳章的福斯特·岡普決定回家繼承家族莊園和幾十條捕蝦船……」

    西蒙想了一圈，發現袍澤們都有好去處，猛然間察覺到自己退出騎士團後，恐怕只能回老家激流城，從老頭子手裡接管那幾家盈利頗豐厚的店鋪。

    創業這條路可不好走，畢竟自己家裡並沒有太多積累，一旦創業失敗很難翻身，難道就這樣庸庸碌碌地過完剩餘的人生？混成一隻米蟲！

    「噹噹當！」

    恍惚之間，騎士團駐地的警鐘被人奮力敲響，節奏慌亂中帶著悲憤的嗓音，這是緊急集合的指令。

    旗隊長從未熄滅的雄心瞬間復甦醒來，稍微想了想，立即帶著養護過後，油光鋥亮的蒸汽動力甲攻城錘部件衝出了營房。

    西蒙注意到，營地里所有人都放下手頭上的雜務，朝著銅鐘方向狂奔而去。

    有全副武裝正在日常訓練的新兵，渾身上下都是斑斑汗跡；也有身穿便服，頭都沒有洗乾淨，滿是去油泡沫的陳年老兵。

    發出緊急集合指令的人，赫然是名譽團長梅耶·康斯特的隨從，在兩年時間內收集到蜜芽酒店所有花冠少女勳章的勳章愛好者諾丁山·紐曼。

    西蒙心裡腹誹不已，顯然是對這位經常拔得酒店服侍生頭籌的浪蕩子很不爽，卻也表示無可奈何，畢竟紐曼先生來自盛產龍脈和奧術師，情聖扎堆的愛丁堡。

    紐曼看到伊芮絲汀騎士團大部分成員都到齊了，悲憤的心情也漸漸地緩和下來，仔細斟酌了一下遣詞用語，決定還是少說細節，撿重點的說。

    「康斯特閣下被扣在夢龍酒店，命令我回駐地帶人救他！」

    瞬間，古井般平靜的騎士團駐地憑空掀起了驚濤駭浪，所有人都震驚地無以復加，隨後情緒迅速失控。

    就連旗隊長西蒙也沒想到，會有人敢扣人，扣住的還是名譽團長康斯特閣下，隨即心頭湧現出一陣喝烈酒威斯丁尼般的熱辣滾燙。

    「我都快退役了，還能碰上這樣的好事！」

    梅耶·康斯特並不是普通人，帝國軍相帕拉達斯·康斯特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卻不會當面明說的名譽團長的親生父親。

    「所有人卸掉裝備，身穿便服，帶上工兵鏟、十字鎬……」

    紐曼突然注意到有人隨身攜帶蒸汽動力錘趕過來集合，猛然間想起夢龍酒店門口的土石魔像，及時補充一句。

    「……還有動力錘、攻城錘，我的意思是振動錘、碎石錘之類軍轉民用的裝備，統統乘坐蒸汽裝甲車！」

    拯救名譽團長的功勞，誰不想要呢？能夠讓康斯特閣下欠人情的機會，簡直太少太少了！

    每個人都心情火熱的四下散開，新兵藉助工具，互相拆卸對方身上的機甲。

    隨著螺栓震動著脫落，一件件異常沉重的部件掉落到地上，砸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凹坑，僅僅保留雙手半獨立的蒸汽大錘。

    老兵們的反應就利索多了，就近隨便打開一座倉庫，裡面堆積如山的工兵鏟和十字鎬，猶如水桶人傳人滅火似的，很快就默契地分到老夥計手裡。

    一輛輛蒸汽裝甲車陸續開過來，粉碎者前擋鋸輪、碎骨魔鏟斗等防禦型載具，早就被駕駛組的機修工、養護工兼修理工的老司機利索地拆卸掉武。

    當蒸汽汽笛拉響第一次，劇烈噴發的滾燙濃煙發出無須命令的召集，所有人第一時間再次趕到現場。

    蒸汽汽笛拉響第二次，零星幾個沒完成蒸汽機甲拆卸的新兵，當機立斷地捨棄過半進程，拼命趕了過來。

    蒸汽汽笛響起第三聲，第一輛滿載乘員的裝甲車開始發車，緩慢滾動的履帶碾過粉末狀的爐渣地面，罕見地駛出營房，帶頭沖向都靈艮市區。

    陸續跟上的民用版裝甲車上鴉雀無聲，除了鋼鐵履帶滾滾而動的機械摩擦噪音，連一個人交頭接耳都沒有。

    或許經驗不足的新兵還想說兩句，被各自的旗隊長怒視瞪了一眼，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與此同時，夢龍酒店裡的氣氛卻與剛才截然不同，呈現出外松內緊的態勢。

    有長了眼睛的人，已經認出來被扣押之人的身份，卻因為剛才場面話說死了，已經成了死結，根本解不開。

    能夠讓帝國軍相下來地方行省鍍金的小兒子陪同的客人，地位只會在他之上，那會是誰？

    稍微仔細想一想，都讓人不寒而慄地顫抖著，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