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城攻防戰落下帷幕。
前後不到一日。
結果,韓驚濤投降,十九萬餘人被俘,錦繡城大獲全勝。
眾目睽睽下,被捆縛的韓驚濤,跪倒在了賀一鳴面前。
「敗將韓驚濤,拜見城主大人。」
韓驚濤額頭貼地叩首,此刻的他,臉上的表情看似平靜,心中的情緒卻是掀起驚濤。
他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錦繡城主,將他打敗的人,竟然如此年輕。
賀一鳴面上沉靜無波,淡淡道:「韓驚濤,你可知罪?」
韓驚濤抬起頭來,麵皮緊繃,深吸口氣,緩緩道:「韓某犯下謀逆大罪,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懇求城主寬宥,只求一死。
不過,韓某的這些麾下,他們全是聽從韓某的命令行事,罪只在韓某一人,與他們無關,請城主大人寬宏大量,網開一面。」
賀一鳴撇了撇嘴,微微冷笑道:「你清楚自己的罪孽就好,至於你的這些麾下,本城主該如何處置他們,不勞你費心。」
韓驚濤俯首不起。
賀一鳴擺了下,道:「來人,將韓驚濤打入大牢。」
董長垣立刻踏步而出,親自動手,將韓驚濤提起來押送而去。
賀一鳴看了眼四位叛軍主將,道:「你們怎麼說?」
四人神色忐忑,互看一眼,異口同聲道:「戴罪之身,但憑城主處置。」
賀一鳴道:「念你們拘押韓驚濤,也算是懸崖勒馬,本城主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四人協助孫虎,孫雷二將,收編城外的殘兵敗將,並打掃戰場,恢復秩序。去吧。」
聞言,四人情不自禁長鬆一口氣,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如釋重負之色,連道:「謹遵城主大人令。」
立刻,孫虎,孫雷,攜四位叛軍主將轉身而去。
伴隨著他們一聲令下,叛軍紛紛繳械投降,淪為俘虜。
直到這時,護城牆的眾人方才如夢如醒般,爆發出震天的呼喚。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錦繡城守住了!天啊,我們打敗了二十五萬叛軍!」
賀一鳴漫步在護城牆上,看著歡呼雀躍的人群,心念翻滾如潮。
「將近二十萬俘虜,該怎麼處置?」
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不可能把他們全部關押起來的,僅是口糧一項的消耗就十分驚人。
當然,把他們留著給小白當口糧,卻是一個比較不錯的解決辦法。
「處置俘虜,主要有四種方法:
其一,直接把戰俘坑殺。典型的人物就是秦國將領白起,長平之戰坑殺了整整四十萬趙軍;還有項羽,在反秦大起義中,坑殺眾多的秦國士兵。但不知這樣做是不是太損人品,二人都不得善終。
其二,收編。解放全中國的三大戰役中,解放軍就是邊打邊收編,越打人越多。
其三,拘押戰俘做苦力。
其四,直接放掉所有戰俘。劉邦就這樣幹過,顯得胸懷寬廣,容易籠絡人心。」
應該怎麼做最好,賀一鳴一時間拿捏不定,還要仔細思量思量。
不覺間到了傍晚。
殘陽斜照,寒風喧囂,錦繡城外,滿目瘡痍,焦屍如山,共同組成一幅震撼的畫面。
就好像是血海地獄降臨人間。
忽然!
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
賀一鳴轉頭凝望,發現護城牆一角,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圍成一圈。
他略一沉吟,走了過去。
「城主大人來了。」隨著賀一鳴走來,人群自然分開一條道路。
「怎麼了?」賀一鳴隨口問道,然後他就看到人群中間,有一個渾身是血的民兵,癱坐在地上,神色三分呆滯氣氛茫然,民兵身旁還有一名身材單薄的少女,長得平平無奇,卻是有些眼熟的樣子。
賀一鳴念頭轉了轉,忽的想起來,晌午開戰之前,他與這個女孩有過一面之緣。
「回城主,杜阿牛……他,他……」旁邊一個民兵努力想要回答,卻是神色莫名震驚,吞吞吐吐,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賀一鳴指了指那個民兵,問道:「他是杜阿牛?」
民兵連忙點了點頭,道:「對對,他,他剛才死了!死得透透的,可是,他突然又……」
賀一鳴眉梢一挑,仔細看了眼那個杜阿牛。
這個人胸前的衣服整齊地破裂開來,似乎是被人一刀劃開的,衣服上的血液已然凝固,但是,這個人身上並沒有一絲傷痕。
「死而復生麼……」這個剎那間,賀一鳴想到了什麼,視線猛地凝注在那名少女身上。
「年齡不超過十六歲!」賀一鳴心跳加速,問道:「之前杜阿牛已經死了,但是他突然又活了過來,是這樣嗎?」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
賀一鳴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民兵道:「杜阿牛的閨女丫丫忽然跑過來,抱著他爹哭了一陣,然後他突然就坐了起來,活了!」
另一個民兵道:「杜阿牛被人砍了一刀,傷口都見骨頭了,我親眼看到的,但現在那個嚇人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全部深感震驚,見到了不可思議的奇蹟。
賀一鳴蹲下身來,打量了下杜阿牛,問道:「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杜阿牛眼中的茫然已經消失了大半,點頭道:「小人叫杜阿牛,住在城北的寒柳巷,這是我的閨女丫丫。」
賀一鳴輕輕點了點頭,轉向了丫丫。
這個女孩的眼角還是濕潤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與賀一鳴對視。
賀一鳴低聲問道:「丫丫,是你讓爹死而復生的,對嗎?」
丫丫遲疑著,而後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又點了點頭。
賀一鳴見此,精神一瞬間十二分抖擻起來,道:「但是,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對不對?」
丫丫終於抬起頭來,抿著殷紅的嘴唇,聲音細若蚊子,道:「我,我見到爹爹死了,心裡傷心,一下咬破了嘴唇,滴下來一滴血在我爹身上,然後我爹就活了過來。」
說到此處,丫丫的膽子似乎漸漸大了起來,「前不久,有隻小麻雀受傷了,我沖它吹了口氣,小麻雀就好了起來。」
賀一鳴面不改色,心中卻是萬分激動。
世上竟然真的存在這樣的奇異之人!
錯不了,丫丫就是曲隴想要尋找的少女!
不過,賀一鳴沒有打算立刻把丫丫交給曲隴。
一個能人死而復生的少女,太神奇了,他怎麼著都要好好研究一番。
但是,驀然間,賀一鳴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倒豎起來,豁然扭頭一看。
不知在何時,曲隴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的背後!
此刻的曲隴,依然無比頹廢,但是他凝視著丫丫的雙眼,卻是迸放出癲狂的色彩。
丫丫被他看得嚇了一跳。
「來得好快!」賀一鳴暗嘆一口氣,連忙擠出一抹微笑,剛要說什麼。
但徒然間,曲隴攤開了右手。
只見他的掌心浮現一團朦朧光芒,黃燦燦的,好像是一顆發光的鵝卵石,籠罩在迷幻的光彩之下,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然後,曲隴一步踏上前,左手驟然衝著丫丫的脖子劃了下。
賀一鳴雙眼猛地瞪開。
丫丫怔住了三秒,忽然捂住脖子,鮮血透過的指縫間噴薄而出,歡快地流淌個不停。
丫丫的表情變得無比害怕和痛苦。
「丫丫!」
杜阿牛呆了呆,忽然悽厲的大叫起來。
丫丫倒在地上,雙手無力的鬆開了脖子,鮮血還在持續噴濺出來。
但隨著曲隴晃了晃右手裡的光團,從丫丫脖子裡流出的鮮血,呼呼呼,全部飛向了那個光團,一滴不剩地沒入其中。
「王八蛋,你害我閨女!」杜阿牛怒不可遏,抄起一塊磚頭沖向曲隴。
「滾!」曲隴左手隨意地揮了下,頓時,杜阿牛如遭重擊,整個人倒飛向天空,然後一頭栽落向了城牆之下。
眾人見此無不駭然,全部倒抽一口涼氣。
蓬!
過了半晌,城樓下方才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
丫丫渾身抽搐著,鮮血瘋狂奔流出來,全部湧向了曲隴右手裡的光團。
不一會兒,丫丫停止了抽搐,瞪大的雙眼渙散無光,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
她全身鮮血,一滴不剩地被抽走了!
賀一鳴面沉如水。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出!
按照他的猜想,曲隴想要尋找的少女乃是一位奇人,指不定與曲隴有著莫大的關係。
可能是曲隴失散的親人,或者某一個身份高貴之人失散在外的子嗣,或者是天賦異稟的武者。
曲隴可能與她骨肉團聚,或者奉其為主,或者收起為徒。
總之,此刻應該發生的,是一個融融恰恰大團圓的場面。
哪料到,曲隴直接殺了丫丫。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丫丫,只是丫丫的血而已!」
賀一鳴心頭瞭然。
當最後一滴血沒入光團,曲隴隨即翻手收起光團,眼神里的癲狂越發逼人。
賀一鳴沉聲道:「丫丫活著,隨時可以取她身上的血,不是更好嗎?」
曲隴聞言,轉過頭來,漠然道:「你我的交易完成了,哦不對,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不過算了,就此別過吧。」
說完,曲隴轉身離開,身形一晃忽然變得模糊不清,大家都是眼前一花,然後就再不見曲隴的身影,仿若憑空蒸發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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