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偏偏就在一大群殘存的聯邦軍方戰士垂頭喪氣失魂落魄的離開已經殘破不堪的帳篷區的時候,蘇悅萱突然開口了。已經鬥志全無的戰士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就看到蘇悅萱巨大的黑霧手臂一揮,「這個還給你們!」
一個黑不溜秋的球體被蘇悅萱拋出,咕嚕一下就墜落到了草地上,好巧不巧的就滾到了陸兌的腳下。陸兌低頭一看,竟看到一顆頭顱!再一看那張臉,陸兌只覺得魂都要從身體裡竄出來。
那張臉,瞠目張口,不可置信的表情清清楚楚的寫在上面,直讓人遐想他死前究竟遇到了怎樣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
同時,陸兌又仿佛看到這個人頭張口說話:我死的好不甘心啊!陸兌猛一搖頭再一看,卻只看到一張僵硬呆滯的面部,而那張張開的嘴巴哪裡還有可能說出話來?
「宋將軍!!」
陸兌身旁的一個戰士悲痛的大呼一聲就撲倒在地,一把捧住宋少行的頭顱,「為什麼……你怎麼就死了?這究竟是為什麼啊,宋將軍!?你說啊,你說啊!!」也不知道他是在問「宋將軍你為什麼死了」,還是在問「宋將軍我們打這一戰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眾殘存的聯邦戰士聽到他的悲痛哭喊,有的激動不已,有的黯然神傷,而更多的則是哀默。
崔雯鑫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死亡衝擊和辛途給她帶來的屈辱,兀自冷笑不止:宋少行部?現在宋少行自己都喪了命,真是將熊熊一窩啊!宋少行也真是蠢,明明貴為少將,軍權極大,前途光明,卻非跑進浮屠界去遭罪,蠢人要找死真是老天都救不了!
辛途同樣盯著宋少行的頭顱,心中好似翻倒了五味瓶。腦海中也不由的跳竄過與宋少行拼殺搏命的情景。要說辛途離開「加勒比海盜」之時還有什麼遺憾的話,沒能夠親手殺死宋少行和尚封侯就是其中之一。現在宋少行被蘇悅萱殺死了,雖然不是親手殺死但好歹還是死了。就是不知道那個尚封禪的弟弟尚封侯死了沒有。這貨才是辛途最想殺死的!
「唉!」陸兌重重的嘆息一聲,興味索然,突然發現這軍方似乎也沒什麼好待的,他捧過宋少行的頭顱,心道:「可惜了,軍方又少了一個真正有信念肯幹事兒有膽魄的將軍。軍方?嘿!」隨即大喝一聲:「我們走!」
聯邦戰士離去了,帶著戰友沉重冰冷的屍體,帶著失敗帶來的沉痛心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大草原上漸行漸遠。沒有一個人回頭,離去的步伐雖然緩慢僵硬,卻十分的堅決。從他們的背影似乎可以看出,他們再也不想來到這個地方。
說不定他們以後一看到青草,就會讓他們想起這一片充滿著悔恨與不甘的陰霾之地。
這時,草原上吹起一陣稍微強力一些的風,那蘇悅萱的黑霧虛體便一縷縷隨風消散。青草社的倖存成員們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認為這是蘇悅萱的技法拙劣,反而更認為這就是神跡散去的表象。
蘇悅萱來到無腿青年的面前,兩條黑色的繩子就從她的袖口中伸出,將那無腿青年攙扶起來放在他的椅子上,「趙默,辛苦你了。」無腿青年趙默雙目淚光閃爍,語氣哽咽,「蘇姐,『青草社』還在,我沒有丟!」蘇悅萱道:「嗯,你做的很好。」趙默道:「可是……藍音,葉影,張生他們……沒了!」蘇悅萱微微彎身,按住趙默的肩膀,道:「他們還活著,活在我們的心中。只要我們還活著,總有一天他們會重新站在我們眼前,相信我!」
趙默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道:「沒錯!只要我們努力,就可以將他們重新復活,一定可以!」蘇悅萱點點頭,然後掃過逐漸聚在趙默身後的青草社成員的一張張臉龐。這些臉龐或成熟,或稚嫩,甚至還有蒼老,無一不是滿是血污,但神情卻前所未有的堅定,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熾熱。
「我要向你們道歉!」蘇悅萱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全場寂靜,「我答應過你們,給予你們只要努力拼搏就一定能夠過上公平公正安心安全的日子!你們努力了,拼搏了,這些我都看得見。你們遠離村莊,來到這片草原,在這片草原搭起帳篷,自己畜養牲畜,自己開墾土地,不去接觸那些充斥著醜惡骯髒的世界!
「但是,我答應你們的卻沒有做到,在這裡依舊受到了不公平不公正的對待,那些人因為一些可笑的,骯髒噁心的理由,破壞你們搭建的新家,屠殺你們畜養的牲畜,甚至殺害你們寶貴的生命……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在你們的身邊,我沒能阻止他們的惡行,讓你們獨自承受失去親友夥伴的痛苦,讓我們的家園變成地獄修羅場。所以我要向你們道歉,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
說完,蘇悅萱當眾彎腰鞠躬。
然而在蘇悅萱面前的一群人卻不約而同的向兩邊退避,如此蘇悅萱正前方就空蕩蕩的無一人。大家都不受蘇悅萱這一鞠躬。
張默激動的面頰通紅,雙手無措,如果不是左右按住他,他都作勢要上去扶起蘇悅萱了,「社長……」他話未說完,人群就傳來一聲大喊:「是那群惡魔!是他們摧毀了我們的家,是他們殺死了我的弟弟!這不是社長的錯,是他們造的惡!」另一個人悲痛高喊:「這群惡魔,劊子手,我們在城外面家破人亡,到了城裡還不放過我們!為什麼啊?他們為什麼這麼惡毒,這麼狠心啊!」
起初還是一個兩個發泄心中的憤怒和仇恨,很快就群起悲憤,眾呼成潮!不知道哪個嗓門大的高聲吼道:「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送這群惡魔下地獄!報仇!」立刻就有人附和,「對,報仇!也讓他們嘗嘗被欺壓被殘殺的滋味!」
「報仇!」
「報仇!報仇!」
先是錯亂的嘶吼,接著就是眾聲合做一聲的咆哮,如洪如雷,翻滾大地,響徹雲霄。
「安靜!」張默大聲說道。張默坐在輪椅上,好像就算他再怎麼大喊聲音都蓋不過一大群情緒激動的人們。可是事實上張默只喊了3聲「安靜」,一大群人卻神奇般的安靜了下來。
蘇悅萱看著他們,高聲昂揚說道:「既然他們覺得我們弱小,可以隨意的踐踏,欺凌我們珍視的東西,那我們就讓他們看看,就算我們弱小,就算我們卑微,就好像這大草原上的雜草一樣低賤——但是!我們的頑強和無畏,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恐懼!」
辛途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蘇悅萱仿佛政治家領導人演說一般的發言。
不久,在蘇悅萱和那個張默以及另外幾個青草社骨幹的指揮下,倖存者被有序的組織起來。無傷或者輕傷的收拾滿目的瘡痍,或撲滅殘火或淹埋屍體,傷重的則接受治療。整個營地都顯得格外的安靜,僅有少量實在忍受不住的痛苦叫聲。
無論這些人多麼渴望為自己遭受的不公平甚至殘酷的遭遇討回公道,乃至報仇,但是暫時他們都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們現在最需要的還是默默的舔舐傷口。
蘇悅萱將吩咐指派下去後便走向辛途。
「他是誰?」青草社六個骨幹之一的洪百成問張默。張默道:「不知道,他的腦波非常穩定,我不敢輕易入侵。況且他應該是和蘇姐認識的,否則不會來幫我們。算了,交給蘇姐吧,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蘇悅萱來到辛途面前,道:「謝謝。」
辛途知道蘇悅萱認出了自己,左右沒軍方的人了,索性就取下兜帽,道:「我也沒做什麼。況且應該說謝謝的反而是我。」當初如果不是蘇悅萱冒死將宋少行的那枚原子彈帶走,自己必死無疑,相比而言辛途今日所做的的確不算什麼。
辛途看著蘇悅萱的臉,搜腸刮肚的在記憶中挖掘這個人,可是卻一點映像也沒有。蘇悅萱和煦微笑,「這樣的話我們就算是扯平咯。」辛途道:「嗯。」辛途本想問問自己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意思,便不多問了,「蘇社長,請問尚封侯死了沒有?」
蘇悅萱微微搖頭,道:「他回來了。而且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近藤七花。」
辛途眉頭一挑。近藤七花竟然也被復活了?看來自己離開之後還真是發生許多波折啊。辛途搖搖頭,果然運氣不會一直站在他這一邊。不過也好,尚封侯回來了,自己就能夠親手殺死他了!
至於近藤七花,辛途不甚在意。
又和蘇悅萱客氣了幾句,辛途便告辭了。不過沒走兩步,辛途就轉身問道:「蘇社長,請恕我冒昧,當初在死亡島的山洞裡,你為什麼要救我?」蘇悅萱微微一笑,坦然自若的回答道:「也是自救。而且,你讓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也在這裡,或許他和你會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辛途目光一爍,道:「謝謝你。」說完,辛途就轉身離去。
辛曉如影隨行。
蘇悅萱看著辛途漸行漸遠道背影,神情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不過很快目光就堅定了起來,「還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相信媽媽,我們很快就能夠相認,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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