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慕琬聽不到聲音的地方,凜山海對施無棄說的話,怕是會讓她再瘋魔一陣了。
「你剛急著走,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卻不便說?」
「自然是了」山海站在門邊,確認慕琬沒在附近,「把燈先熄了,別讓她們注意到。」
施無棄吹滅了燈,山海折回來的時候撞了凳子腿兒,險些絆倒。施無棄眼睜睜看著,就等他這一絆。
「該。」
「別胡鬧」他摸著黑找回床邊,「是真的不便說。」
「到底怎麼了?」
「你仔細想想。為什麼雁沐雪身上,要帶一封信。這封信,真是給梁丘的?」
「應當是她的。阿鸞說慕琬告訴過她,雁師姐沒有任何血親,出來的話,只能找她。」
「若真是給梁丘的,她見了面,直接把想說的話告訴她就可以了,何必弄一封信?」
「確實這也是我感到蹊蹺的。雖說不是字,但有什麼問題當面說就是。」
「何況這封信上的東西,是加過密的。」
施無棄不說話了。這些他不是沒想過,只是被慕琬的情緒帶著,沒有深究。這幾天的事一件接著一件,一刻也不曾停歇,讓他的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難得山海冷靜些,不然他要很久才能仔細去想這些問題。
「所以說,雁沐雪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封信而且雲氏姊妹也好,唐赫也好,似乎都沒有提到、或是拿走什麼信的意思。也許他們與下單的主雇,都是不知道有這麼個東西的。」
「沒錯」山海說,「信的內容一定很重要。不僅用特殊的墨寫,改寫成常人不懂的東西——就算是地圖,也該有字的注釋才是。總而言之,她從雪硯谷來,帶著這樣一封信」
施無棄沉吟片刻。
「所以她知道自己會死。她要保證自己死了,除了師妹,也沒人看得懂它。」
「無棄,你說會不會有什麼他們之間的暗語?」
「應當是沒有的,不然她也不會糾結到現在。」
「也是。」
「所以」黑暗裡,無棄看向山海難得憂愁的面容,「她明知自己會死,卻還」
山海沒說話。但他能看見,他微微點了點頭。過了一小會,山海說:
「她師姐知道自己會死,那她一定與要殺她的人認識。或許是她仇家。可還是那句話,如若是仇家,梁丘怎麼會想不到呢?是她不知道的、師姐的仇家麼?」
這時候,輪到無棄不說話了。他躺在床上,背過身去,沉默了老半天。山海看他沒什麼反應,猜他是睡著了,便也不再說話。
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那個潛在的答案。
殺害雁沐雪的那個人。
慕琬想不到的那個人。
他應當就在她們身邊,甚至熟得很畢竟雁沐雪冒著生命危險把信送出去,還要「勸」慕琬回來;即使「勸」了回來,也不能讓別人明白這封信的意思。而作為雪硯谷的大師姐,她也並未想著與她明知的那個「仇人」拼死一搏,卻只讓慕琬來解決、來面臨一切。
她不能回去雪硯宗裡面有問題。
慕琬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每天晚上都不住地做噩夢。可每當睜了眼,她就忘記了昨夜裡夢到了什麼。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掐著太陽穴。黛鸞好心幫她打來了水洗臉,她愣是盯著水面上的倒影看了半天,那疲憊的樣子連自己都不認得了。
睡醒的小傢伙精神得很,在她們的肩頭竄來竄去,也不怕掉進水裡。
「你經常做夢嗎」她呆呆地問阿鸞。
「咦?偶爾吧。小時候夢做的多,幾乎每晚都有呢。」
「那你能記得自己夢到什麼嗎?」
「可以呀。不過越長大,能記得的東西越少了。以前能完整地把夢複述一遍,現在剛睜眼的時候還有印象,稍微翻個身,洗把臉,慢慢就想不起來了。等徹底起床以後,都基本上忘乾淨了。」
「噢」
慕琬暈乎乎地點點頭。她也是一樣的,她只比阿鸞大五歲左右,卻已經很難記清自己做不做夢。不如說,她成年之後就不太做夢了,只是偶爾醒來狀態與心情會很差,她才隱約覺得,昨夜一定夢到了什麼才沒休息好。具體有什麼事兒,夢到了誰,在什麼場景里,她實在是一個都想不起來。
慕琬擦好了臉,看了看山海那邊的門,很安靜,估計他們都已經下樓了。但隔著門,她能看到裡面似乎坐了一個人。那個身影應當是柒姑娘,難怪她早上起床沒見到她——她一定是睡糊塗了,按理說每天都看得到她,自己今天卻疏忽大意,完全沒有發現,更不知道柒姑娘是何時被喚走的。
她又掃了一眼段岳生的房間,門是虛掩著的,可以從縫裡看到裡面沒人。估計他確實沒什麼值錢東西,才敢這樣粗心大意。
慕琬和黛鸞下了樓,小東西落在黛鸞肩上。她們正看到段岳生在山海旁邊繞來繞去。
「凜道長,整兩盅唄,大白天的怕什麼呢。」
「在下不喜歡喝酒」
「划拳總會吧!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喜歡喝酒,你喝茶也行。」
「不、不了吧,我覺得我也扛不動你。」
「什麼?這你就小瞧我了。你放一百個心,我這酒量能灌著呢。那再不濟,我陪你一起喝茶,你跟我比劃兩下!哎,梁姑梁丘姑娘,鸞小妹,一起玩點什麼?這幾天憋在這,能把人閒出屁來。」
慕琬皺著眉看向捧著酒罈、望向這邊,一臉躍躍欲試的店小二,感到自己的頭痛又加重了。而且這裡也真是的,不好好賣茶葉,怎麼連酒也賣。
「對了,無棄呢?」阿鸞問。
「哦,他說憋得慌,帶柒姑娘出去透透氣兒。」
「是麼真是難得」阿鸞歪著頭,「他在泣屍屋憋了幾十年,也沒見憋出病來。」
「棄屍屋?那是什麼地方,拋屍的?」
段岳生問了一個很沒水平的問題。但仔細想想,對一般人而言,它理解起來確實還有點技術含量。慕琬想了想,對他說:
「你這麼理解也沒錯應該。」
他們尋思,柒姑娘一定是不需要透風的。或許,只是施無棄他自己想出門溜達,又怕他不在的時候,段某人對阿柒動手動腳——他自然是不知道柒姑娘只是一具屍體的。
「等等」慕琬反應過來,「可我下來之前,看到你們房間」
她疑惑地看向山海,山海的臉側向她這邊,眼神一瞬間銳利起來,輕輕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看來,施無棄只是把她藏在他們房間裡,並不打算與段岳生打照面。
阿鸞開玩笑,別是去什麼煙花之地,怕阿柒揍他。
「阿柒姑娘總是沉默寡言,平日裡一句話也不說,像個啞巴。她那樣安靜,我總是忘記她的存在」段岳生回憶著,「她是施公子的內人,還是丫鬟」
「呃,差不多。」
「哦對了,雁姑娘的她、她放在芳春院沒問題嗎?屍體會不會」
另外三人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畢竟段岳生是個走鏢的江湖人,與實打實的刀光劍影來往得多,對這些妖術方面的事知之甚少。雖然給他解釋施無棄的身份與能力並不困難,但看他那理解能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誒!你不是要找人玩嗎」阿鸞立刻打斷話題跑到他跟前,「划拳怎麼玩,你教教我?我師父老不讓我接觸這些,我好奇很久了——」
「凜道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姑娘家家行走江湖,懂點東西總是好的。」
「是是是好好好對對對。」
「來來來,容我先給你揭露幾個常見的騙姑娘酒的把戲,你且聽我說——」
不帶柒姑娘出來,自然是有原因的。施無棄只對他們幾個放心,若有外人在,是絕不情願把她留在那裡。只是今天他要去的地方,實在是不方便帶著她。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他回到了這家胭脂店裡。店裡竟沒什麼人,也不知朱桐姑娘還在不在。他隨便在店裡轉了幾圈,看看擺在架子上的胭脂水粉。早些年,他覺得那些玩意兒都是一個顏色。可見的姑娘多了,再加上有時想給柒捯飭一下,他便能分出那些細微的差別了。
總覺得在這股濃郁的芬芳下,除了蜘蛛的妖氣,還有其他妖怪的氣息,例如蛇之類的東西。但他說不準,畢竟這可是皋月君的手下,一天到晚接待些妖魔鬼怪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再說了,她那心腹五毒中,不還有一位佘公子,他們不曾見過嗎?
正想著,一個清脆甜美的女聲出現了。
「喲,施公子,來套話嗎。」
朱桐無聲地從店外走來,挎著籃子,裡面是新鮮的花。她頭上別著一朵新鮮的木芙蓉,也不曉得是去哪兒摘的。被直截了當地揭穿目的的無棄並不尷尬,他一抖扇子輕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說:
「哪兒來什麼套話不套話呢。今天只是來聊天,順便給姑娘們帶點東西回去。你可要給我便宜些呀。」
「當然,您儘管拿就是」她甜甜地笑著,「只不過既然你我都是生意人,這些不必要的流程還是免了吧?」
「那還是看您願不願意透露給在下了。」
扇面掩住唇角,他的笑意濃郁了幾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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