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第六十七章觀風

道觀無處不是道家的浩然正氣，但是這院子卻例外，這裡陰氣瀰漫，十分陰冷。

古井黑黝黝的洞口在這黢黑的夜晚顯得深邃無比，我和何執事遠遠站在這裡觀望，這裡原本是有房子的，因為這裡塵封已久，這裡的房子也破敗得很，已經滿是窟窿。

看了會兒，何執事說道：「我們走吧，在這種環境下呆太久對身體不是很好。」

先前是神讓我去看看裡面，現在是我自己想去看看，因為那口古井太吸引人了，便說道：「我能過去看看嗎？」

何執事卻一口回絕了我，道：「不行，老觀主法術造詣那麼高，都沒承受住這古井裡面的負面氣息。」

何執事拒絕得很乾脆，從他語氣中就可以聽出，這事兒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的，我也不再這裡糾纏了，再看了看古井，然後和何執事離開了這裡。

何執事就帶我到這四處走了走，回去後分道揚鑣，回屋子前說道：「子時陰陽交替，靈氣最強的時候，一般這個時候鬼魂也會出來吸納靈氣，我們道士也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打坐，我要回去打坐了，陳先生還請早點休息，明日還有要緊事要商量。」

我跟何執事道別，然後迅速返回了房間。

回房間時黃靈正站著等我，回到房間後我馬上開始打坐，以前打坐都沒有選擇在子時的時候，可能一直沒有什麼效果跟這個有關係。敗獨壹下嘿！言！哥

坐下後，念誦八大神咒，然後進入靜心止念境界，努力去感受周圍空氣的流動，直到自己快要到精神崩潰的邊緣，黃靈才將我搖醒了，我睜開眼喘了幾口粗氣，黃靈說道：「你剛才精神波動好大，我怕你出事，所以搖醒了你。」

進入靜心止念境界很快，但是沒想到現在卻這麼慢，一直卡在這裡，精神境界得不到提升，只能學習簡單的繪製符籙的法術，自然是有些懊惱的，馬上下床去翻看了陳浩的那本書，說道：「我全部是按照書中說的做的呀，為什麼總是做不到這點。」

黃靈道：「學法術大多都有師父教導，你從一開始就是自己琢磨，肯定要慢一些，不要強求，否則會得不償失的。」

我點點頭，到窗子外看了看。

自從進入靜心止念境界之後，我就可以感受到哪裡的陰氣重，哪裡的陽氣重了，那被封鎖的院子就在我房間左方向。

這個時候，道觀裡面的道士大多還在打坐，整個道觀陷入一片靜謐之中，我扭頭對黃靈說道：「我先出去一下，等著我。」

黃靈額了聲，沒問我去哪兒，在房間等我。

我推門出去，輕手輕腳進入了之前那古井的院子，撥開草叢站在了古井邊上。

古井中的寒氣侵入骨髓，凍得人生疼，我深吸了口氣，直接湊過頭去，往古井裡面看了起來。

這古井裡面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芒，根本看不見是什麼東西，心說這裡面除了冷了一些也沒有其他的特點，正要直起身子，這古井裡面卻傳來了咕嚕的水聲，再然后里面一蒼老聲音傳來：「是誰在外面？」

我當時就愣了，這裡面竟然有人！

馬上湊過去繼續往裡面看，井水開始反射月亮的粼粼光芒，之前這些是全沒了，幾乎是在瞬間出現這東西。

看了幾秒，古井之中忽見一人出現，身著大紅袍，卻面帶和藹笑意。

不是我娘還能有誰，我皺了皺眉，都說鬼魂都迷亂人心智的能力，我娘已經死了，我可不會上當。

只是井中形象太過真實，真有種想跳躍下去的欲望。

「你是什麼人？」我強忍著跳下去的衝動說道。

裡面發出了蒼老的呵呵聲：「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但是他們叫我欲望，道教的人求的是道，尋的是真，所以他們會拋棄他們自己的欲望，這口井就成了他們拋棄欲望的地方，而我就是他們拋棄的欲望。」

我感覺太玄乎了，欲望不過是人的一種感情，怎麼現在連人的感情都能說話了？

「你在糊弄我？」我反問了句。

井中再次傳出聲音：「青雲觀建立千年有餘，從青雲觀走出的道徒也有數萬有餘，絕大部分已經逝在了歷史河流中，但是他們的欲望卻保存了下來，呵，為了追尋他們的力量，拋棄了自己的感情，他們是不完整的。」

存天理，滅人慾，本來就是學習法術的人追求的，因為欲望會拖累他們前進的步伐，出家也是這個原因，將世俗的情慾全都拋開，才能專心修道。

「有什麼不對嗎？」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錯誤的事情的，只是看你站的角度而已。不過拋卻自己的欲望，是毋庸置疑的錯誤的事情，他們之所以封掉這個院子，是因為他們不敢直視自己的欲望，即便他們修道數十年，但自己的欲望擺放在自己的面前時候，他們也會控制不住去追求，所以，這口井已經不止有一個人跳下來了。對了，六十多年前，青雲觀觀主也來看了一眼，他認為他已經強大到可以直視自己的欲望，但是你知道他的欲望是什麼嗎？」

這件事兒何執事跟我說過，老觀主在這裡看了一眼後就大病了一場，離開了道觀到現在不知所終，老觀主的法術造詣自然深厚，我對這個欲望的力量產生了好奇，便問道：「他的欲望是什麼？」

「征服，他認為他已經足夠的清心寡欲，但是他在井中看見的景象是他站在道門巔峰的時刻，他沒法拒絕，所以過了不久就收拾行囊離開了道門，追求他的欲望去了。」這古井中發出聲音。

我想了想問道：「你到底是以什麼樣的狀態存在的？」

「我也不清楚，萬物有靈，或許我就是古井中的水，也可能是古井的石壁，或許還是古井之中的一顆沙塵。不過你的欲望讓我很好奇，你的欲望是你娘，這麼多年，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欲望，能給我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嗎？」

我看了看四周，這兒反正也沒人，剛好想找個人吐露自己的心聲，便說道：「我最愧對的一個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一個人。」

之後我將我娘的故事說了。

它就如同一個旁聽者，一言不發，直到我講完之後它才說道：「那麼你想做什麼呢？」

「變強大。」我毫不猶豫地說道，準確來說，這才是我的欲望才是，只是這古井給我弄錯了而已，便又說，「這應該才是我的欲望嗎？」

「不，你的欲望是人，變強大是手段，不過我能感受到，你的欲望並不是很強，如果你想要真正變得強大，只有明確你的欲望是什麼才行。」

「欲望不強？」我有些詫異。

「是的，你甚至都不能進入觀風境界，只能在門外徘徊，就是這個原因。」

「你連這個都知道？」我頗為吃驚，這就是一種感情而已，根本不算是存在這個世界上的靈體，還能知道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