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丘璽在單家院子裡,看著後面的柵欄門心中一緊。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柵欄門鎖掛得好好的,單根是個聽話的孩子,他聽了爸爸的話,掛了電話就把門鎖好了。
但這把鎖,怎麼能鎖得住那毒蛤蟆呢,它是瘋到連山神都敢砍的。
乾玄帶著龍丘璽來到那棵老樟樹面前,向樟樹匯報了他們將要帶走單根父母的幽魂,也說了單根的魂魄被拘,現在無處可尋的事情。
古樟樹對乾玄說「盂蘭盆會那天,陰氣太盛,沒能察覺混進了宵小,只覺山間隱隱有霧氣,可那天家家燒紙,是煙是霧亦或是瘴氣都無從分辨。單根一家四口。是我看著他們出生長大的,忽然慘死有我的責任。這三塊木芯你用來裝他們三人的魂魄,這是他們家鄉水土的精華,不論你帶著他們去哪,都能滋養神魂,躲過罡風洗滌,不會失了神志。」
乾玄知道,這樹心是這千年古樟樹的一段精華,失了這樹芯,至少有一股粗壯的樟木要枯萎了。但這是古樟樹的心意,又是他們正需要的,就收下了樟木芯,等他日尋回單根的魂魄,再來樹前回報。
龍丘璽聽不到古樟樹的話,但他忽然看見乾玄手上多了三塊樟木。
回到單根家堂屋,單姝已經平靜下來了。她的父母已成亡魂,能看到乾玄,忙忙地向上磕頭,龍丘璽戴著隱身符,雖然別人看不到他,但他依舊避開跪拜,乾玄也甩袖將二鬼一人輕輕托起。
單姝轉眼間,只覺手中多了三塊香氣四溢的樟木,又聽神仙的聲音響起「這三塊樟木是村里那株千年古樟送給你們的,兩塊是你父母的,另一塊等尋回了單根,留給他用。這樟木你貼身戴好,儘快趕到玄武山真師府,到時候會有人出來接你。」
乾玄轉頭看了看龍丘璽,接著說「路上如果遇到一個大眼睛,卷頭髮,左手戴著手套的男生,和他一起走,他會幫你。」
如果是平常,看著乾玄這樣神叨,龍丘璽一定會憋不住笑,可現在如何也笑不出來。
單姝收拾好家裡,拿了弟弟上小學時的紅領巾,關好家裡的窗戶,拉了電閘,鎖上家門,輕輕拍了拍貼在心口放好的三個樟木塊,低聲說道「爸媽,咱們去真師府。」
單姝算著還能從銅陵縣趕上開往上清鎮的末班車,趕著走到村口的車站。
村口車站裡這會沒有等著往鎮上走的人了,遠遠的只看見一個卷頭髮的男孩坐在那,拿著一瓶水正在洗手。
單姝壓著心跳輕輕走進車站裡,那個卷頭髮的男孩擦乾淨手,戴上手套,轉過頭來,大大的眼睛沖她一笑,好像並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感覺。
「大姐,我要去玄武山真師府,您知道從哪換車嗎?」
單姝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神仙說的果然沒錯!
「哎!我認識,你跟著我走,我也要去呢!大姐帶你去!」單姝心裡暖暖的,覺得弟弟的事,爸爸媽媽的事,一定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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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黑曜石瓮,瓮里用真師府靈泉極陽水浸泡著兩根骨刺劍,和法吉真人、籙舟真人一路往玄武山而去。
路上經過了一個小時的鬼打牆,三次路過同一輛白色的車,那車的天線上掛著一個紅色的面具裝飾讓我印象深刻。
在兩位真人的護持下,我們終於有驚無險地衝破了迷障,午時在路邊換了石翁里已經結了薄冰的極陽水,卻發現我們坐的車變成了迷障中那輛掛著紅色面具的白車。
我停下腳步,法吉真人和籙舟真人正在我身邊,司機文師傅站在車邊向我們招手,招呼我們快上車,臉上笑的詭異。
我冷聲說到「這車恐怕不能上了。」
我就那樣捧著石翁站在路邊,沉心靜氣地觀瞧司機文師傅,只覺得他雙眼茫然呆滯,沖我們招手的動作機械而怪異。
一條似有似無的黑氣從他眉心冒出,不仔細看很難分辨。
兩位真人聽了我的話也打量了一下文師傅,籙舟真人轉回頭看向提著極陽水的法吉真人,對著他手裡那一點所剩不多的極陽水挑了一下眉,法吉真人默契地點了點頭。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籙舟真人和法吉真人若無其事地往車旁邊走去。
司機文師傅看我不過去,臉上露出些許急切地表情,往前走了兩步,正好撞上籙舟真人的肩膀。
籙舟真人伸手摘下天線上掛著的紅色面具說「哎?小文這是什麼呀?怪不吉利的。」說著一把將紅面具扔到高速護欄外去。
文師傅在籙舟真人摘下紅面具的同時,動作一滯,眼看著紅面具被扔掉,臉上的表情像面具碎了一樣,甚至有些猙獰。
籙舟真人看見文師傅的表情,繼續假裝行為無狀,表演著一臉驚訝地說「呦!小文,你喜歡那個面具呀?抱歉抱歉,我看它長得不吉利,你看我回去送你個新的,送你個吉利的。」
說著籙舟真人對文師傅推推搡搡地往回走。
這時法吉真人已經悄悄擰開了極陽水的蓋子,兩手抱著塑料水箱,微胖的身軀看起來似乎相當吃力的樣子。他趁機也湊到文師傅身邊,像勸架一樣地往上一撞,嘴裡問著「怎麼了怎麼了,小文你別生氣啊!改天我……」
隨著那一撞,「嘩啦」一下,水潑了文師傅一臉。
我看得真切,文師傅眉心一點黑氣,忽然變得像熱鍋澆上冷水一樣,冒起了白氣。籙舟真人一把攬過文師傅的額頭,用手捂住他眉心和眼睛。
這樣一攬,文師傅自然而然地就張嘴要叫,法吉真人趁勢「噸噸噸」把剩下一點極陽水,盡數都灌進他的嘴裡。
籙舟真人死死地攬住文師傅的上半身,不論他怎麼掙扎,籙舟真人都保證文師傅的臉是面向天空的。
被突然蒙上眼睛灌了一肚子水的文師傅,必然是要彎腰嘔吐的,但因為籙舟真人的禁錮,文師傅彎不下身,又忍不住吐,張開嘴「噗」的一下一股水柱從他胃裡直噴而出。
這時籙舟真人才扶著他彎下腰去,左手輕輕捋著他的後背,右手從他眉心抓出一把紅色的東西。
法吉真人已經準備好了「盪穢符」,在籙舟真人那攥著拳,抓著不明紅色物體的手下點燃盪穢符,火焰大盛的一剎那,籙舟真人把手一松,那手中的紅色物體瞬間被火焰點燃,在空中發出唧唧的叫聲,瘋狂扭動著看不出形狀的身體。
文師傅吐完了水,又被從眉心抓除了奇怪的的東西後,本來是坐在地上緩神,看見這個從自己身體裡抓出來的東西,渾身裹著藍色的火焰,還不停掙扎著唧唧叫喚,一骨碌爬起來,躲到車後面。一邊抹著臉,分不清那是水珠還是汗珠,一邊白著臉觀瞧。
大概燒了三五分鐘,那怪東西才漸漸減緩了掙扎,籙舟真人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右手指天,左手指地,口念「太陽咒」,一道日光從裂開的烏雲中投射下來,像一部追光燈,正打在我們身上。
那紅色的怪東西身上火焰不滅,但已經不再掙扎,伏在地上顫抖著發出「嗷嗷」的哭聲,我知道那是三昧真火,只燒陰物不燒生魂。
又等了將近十分鐘,那怪東西燒得只剩下一小片了,火也熄滅了,裝極陽水的水箱已經空了,法吉真人對著那片焦黑的東西,好歹滴了幾滴出來,「嗤唧…」一聲,受冷急速收縮的聲音傳來,籙舟真人笑呵呵地過來把它撿起來。
我走過去一看,那東西像是燒化的塑料,比指甲片大點有限的一小片,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一個面具的形狀,像是剛才掛在車上的那個紅面具的縮小版。
「這個東西拿回去,磨碎了是很稀有的藥引子。難得的緊!」籙舟真人找了張紙,一邊說一邊把它仔細的包好。
文師傅看這邊沒事了,才轉出來,我一看他,身上髒噗噗的,眉間流了一點血出來,驚魂未定的樣子。
「沒事了小文。」法吉真人拍拍他說。「這個東西鬼的很,就在我們以為安全了,放鬆下來的時候,趁機控制人的心智,我們三個都緊繃著神經,你眼看著從車禍幻境中出來,一剎那卸了防備,被它鑽了空子,不是你的錯小文,別有心理負擔,坐下歇會,要不就去後座睡一覺。」
文師傅訥訥地點著頭,機械地把地上的空水箱放進後備箱,然後就像定住了一樣,坐在後備箱裡一動不動了。
法吉真人一直拍著他,跟他說話,他就只會點點頭,或者咧咧嘴,顯然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幻境裡的車禍沒嚇到他,倒是那個紅色的面具把他嚇得不輕。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體會毫無察覺地被邪物侵占。
「那個紅色的面具是什麼東西?」我問籙舟真人。
「這個……可以算是一種山精,但我們一般統稱為『魍魎』,《淮南子·覽冥訓》裡說過『浮游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就是說的這種東西,他們是天地煞氣孕育出來的一種邪念,喜陰嗜血飄忽不定,時常迷惑人,卻很難捉到。今天如果不是你先說到了紅色的面具,我也不會想到魍魎身上去。」
我心裡腹誹,我這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傳說中的「魑魅魍魎」里,我就差「魅」還沒見過了,集齊三個可以召喚神龍嗎……?
文師傅垂著頭坐在後備箱,看起來一時半會走不了。
電話適時地響起來,是舅舅打來的,他告訴我,高速入口開放了。我一看文師傅的狀態,趕快告訴舅舅我們的什麼位置,讓舅舅一會來接我們。
隨著魍魎的消失,周圍才開始陸續出現過路的車。
我以為從濕重粘稠的空氣中鑽出,就是離開了幻境結界,其實不然,留在最後面的,才是殺機。
法吉真人給文師傅化了一道安神符在水裡,他喝了以後在後座睡著了。
我和二位真人也算是有過共患難的情誼了,三個人在路邊聊著天,我由衷地!真心地!感謝他們!還是那句話,我們萍水相逢,我亓官熙何德何能,得到他們拼盡全力地護佑,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去全力回報這份幸運。
世界溫柔待我,我必溫柔待之!
將近兩個小時,舅舅跟我們匯合了。
文師傅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一些,為了慎重起見,我捧著瓮和法吉真人、籙舟真人坐了舅舅的車,文師傅在後面慢慢跟著。二位真人已經收了在這附近作祟的「魍魎」,又沒了骨刺在他車上,不但他安全了,這周圍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經常出車禍了。
半小時後,我們終於順利到達了真師府。本來三個小時的路程,多用了一倍的時間,真有點千辛萬苦的感覺。
進了真師府總算稍微鬆了口氣,依舊在靈芝園稍事休息。我終於,第一次,能放心地把黑曜石瓮放下了。
但是一天沒把骨刺劍處理好,我心裡的石頭始終懸著不落地。
幾個人吃了點東西,舅舅那個在這裡做主任的熟人,引著一位頗有威儀的中年人進來了。
二位真人和文師傅一見來人立刻起身,我和舅舅也跟著起身,來者正是這一代的張真師。
沒想到會見到真師本尊,我頗為驚訝。張真師倒是很和藹,看見我們微笑著說「幾位辛苦了。」說著走過去拍了拍文師傅的肩膀說「小文不要擔心自己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好,去給傷口消消毒,處理一下休息休息吧。」看來已經事先問過了我們路上的事。
文師傅走了以後,張真師招呼大家坐下,親自給我們斟上茶,細細聊了整件事的經過。聽著我的講述,張真師不時點頭,或是挑眉驚嘆,有些細節還反覆追問確認,讓人頗有好感。
我也就直言不諱地告知真師「我的家仙乾玄建議,把亡者的姓名先一步告知冥府,將亡者的壽元勾盡,這樣邪修就無法完成續命了。」
真師點頭道「你的家仙說的沒錯,這是最好的方法,後面的事再徐徐圖之。只是陽間的官司有人告,陰間的官司也要有人告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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