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朱雀城已經籠罩在仲夏黎明時分的青白天色之中。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在大多數地方還沒有從殘夜中醒來的這個時候,有幾處地方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譬如清溪上游。
涼夜的喧鬧只堪堪才沉寂了一兩個時辰,正對著舊院渡口亭台的這片區域已經有了許多人聲。
為生機奔波的百姓在這一刻成了出早攤的小販。
興許是半夜涼意夢好卻早醒,也或者是存了幾分將顧客吵醒的小心思,他們會為了爭搶最前面的位置,而爭得面紅而赤。
有時候,最前面的的攤子才支起來,便有候在亭台里的丫鬟童子前來光顧,這些吃食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好幾倍,但這些睡眼惺忪的丫鬟童子不會在意,那些宿醉被吵醒的男人們也不會再意。
「這大概跟賣炭翁衣薄卻盼著天氣更寒冷一些是一個道理。」
王葉青坐在低矮的小桌前,小口喝著一碗熱粥。
身旁有小販啃著冷硬的粗糧饃饃,王修微收回目光,依舊有些不解:「這些細粥饅頭,對他們來說,不應該是同樣的成本麼。」
王修微背對著身後渡口亭台,聲音輕諷道:「但在這裡,那些眠花的男人從來不缺錢,自然是都以高價賣給他們才好。」
「這段時間可有什麼感受?」王修微偏頭打量著自己的女兒。
以前在錦官城,她還會時不時要求王修微以師傅相稱,現在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反倒是她自己越來越喜歡聽現在這個稱呼了。
「娘,我們這樣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裡,會不會被盯上。」
天色越來越亮,王修微用餘光望向對岸,舊院連成一片的建築已經在天光下露出那些朱紅青黛的亭台屋檐。
「你以前跟在我身邊,卻還是從來不會想這些問題,如今危機感倒是強了許多。」
王葉青微微一笑,眉梢一揚道:「沒想到柳月杉還有這番見識,讓她只是打理鋪子卻是屈才了。」
母女倆在這裡鬧中取靜吃著早餐,王修微已經換了一身跟王葉青一樣普通衣物,身邊的小販和買餐的下人來來走走,去根本無人卻在乎她們說了什麼。
王修微不知道王葉青將靈識撲灑了出去,依舊足夠謹慎,低聲道:「那城主府明顯是想要讓你現身,我覺得月杉姐分析得不錯。他們甚至真地有可能讓娘救走那四名花魁,在一點點消耗掉你的體力。」
「這是他們明擺著的套路。」王葉青頭上包著尋常夫人包著頭髮的青黛色頭巾,低頭喝粥時,面色平靜姣美,並無多少情緒。
王修微一見她這樣之就知道她自有打算,而且很明顯的是,她這打算不打算說出來。
「葉姐姐去哪裡了?」王修微問道。
這幾天跟葉恨荷那女人一起行動,配合得還算不錯,王葉青對她的猜忌少了大半,輕聲道:「還在舊院裡面看著那群藏兵呢。你不用擔心我,今天之事,你和月杉藏好,多見識見識也行,但不要現身亂來,不要反倒會拖累我的出手。」
果然會出手……
王修微說不出什麼感覺,一方面,相對於那四名花魁,王葉青在她心中是處在絕對無二的位置上的,人生來就有親疏,如果讓王葉青陷入危險,她自然不遠,但另一方面,見王葉青明知危險在前路等著自己還要出手救人,這又讓她無比驕傲,心生濃濃的濡慕之情。
「走吧。」
王葉青多買了幾份吃食,只留下一份,其餘的都遞給了王修微。
母女娘就在這黎明前還未全亮的熱鬧人群中朝相反的方向而行。
辰時,在這群賣吃食的攤販都撤走的時候,清溪河畔迎來了真正的詭異的寂靜。
城西這片沿河而建的街道上,清早的河風帶著河面的水汽湧上岸來,往常時刻,已經能見到幾個盡情呼吸著清新空氣的行人。
臨風樓的二樓窗戶打開幾扇,昨夜宿在客棧中的人們,正在小聲議論著什麼。有人要下去街上走走,卻被店小二賠著一張笑臉攔了下來,於是引論聲多了起來。
往常時分,這些臨河而建的客棧早該開門了,今日這些擁擠在河岸街道旁的客棧似乎保持著默契,下令客棧大門緊閉,就連那些留宿的客人生氣了要走,也只是讓店小二去擠出一張小臉挨罵。
柳月杉小口小口地吃著王修微帶回的早點,側耳仔細聽了半天,才看向王修微一臉沉靜的側臉,有些疑惑道:「按理說,舊院那四名花魁被抓,這些人應該早就知道了才對,怎麼還會對現在這種狀況表現出不解。」
王修微的目光順著河面上裊裊清波一直往上去,想起天未亮時的一幕幕,「花魁被抓,這些男人就算嘴上說著可惜,怕也只是可惜這些花魁成了那些掌管刑罰沼獄的權貴的玩物。」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不會真正關心這幾名花魁的死活。」
這確實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柳月杉理解地點點頭,輕聲一嘆:「這種氣氛背後隱藏的東西脫離了他們的認知,未知才是最讓人不解惶惑的。」
王修微說道:「夠資格在我們腳下這片清貴地段置業的客棧老闆們,多多少少與朱雀城上層權貴有聯繫,此時才回通通下令關閉客棧大門。只是這樣一來,夫人救人後,可就沒有地方好藏了。」
她倆為這件事想了大半夜,到後來,卻是覺得一句話非常有道理。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王葉青救人後想要帶著四名花魁全身而退,明顯是不太可能的事。
她倆從舊院,從河上的花船,一直想到她們待的這間客棧上來。
這些客棧老闆背後的關係錯綜複雜,只要躲過最初的那一步追查,之後再轉移時的回寰餘地就大得多,畢竟這沿岸街邊最不缺的就是擁擠著建造的客棧酒樓。
只是這個想法如今明顯胎死腹中。王修微輕聲道:「我們還是在用看待錦官城局勢的眼光看待朱雀城……朱雀城沒有什麼十大家,這白豪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朱雀城的土皇帝,那些搜查的士兵一來,現在緊閉大門的客棧恐怕只會笑臉相迎。」
「既然是笑臉相迎,只要藏好了也還是有機會的,畢竟白豪總不會親自帶兵追幾個花魁吧。」柳月杉依舊覺得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兩姝對坐沉默了一會兒,河上有清風吹進二樓的窗戶,柳月杉被涼意喊醒沉思,抬起眼帘看向對坐的王修微問道:「夫人那邊怎麼說?」
王修微目光一動,纖細的倩眉微微垮起,:「我娘叫我們藏好,可以看但不要出手。」
「我們貿然出手確實會影響甚至拖累夫人。那你向夫人言說那些士兵結陣的厲害沒有?」柳月杉輕聲問道,她雖然沒有王修微這麼浸徹肺腑的擔憂,但來到錦官城後的一切諸事,王葉青都助她辦理的順順利利,這份恩情卻同樣恩重如山。
「如月杉姐你昨晚所料,舊院確實藏著士兵。」
「有多少?」
「這些士兵就藏在被抓的這四名花魁的居所里,每個居大概都有三四百號人。我娘她們發現得早,葉姐姐一直在盯著。」
柳月杉稍稍鬆了口氣,雖然明知道這人數超過一千的肯定都是精兵,絕對非她在蜀樂城碰到的士兵可比,但只要盯住了,憑王夫人的實力絕不會有身陷重圍的可能。
「可惜的是,我娘娘連她打算怎麼做都不肯跟我說。」王葉青的性格王修微再清楚不過,此是目光落向河面,滿是力微幫上忙的挫敗無奈感。
「我們只需要從夫人手上接過那幾名花魁就行。」粥已經有些冷了,柳月杉拿起桌上不見如何少的點心,站起身來。
王修微有些疑惑地看著,柳月杉輕聲解釋道:「你今早沒回來之前,我托店小二到城南那邊雇了兩輛馬車,或許會有用處。」
「重金之下肯定會有人動心,但會不會很容易被泄密出去。」王修微眼睛一亮,明白柳月杉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我們能相信的人卻是很少。」柳月杉臉上一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沒打算讓那兩名車夫拉車。」
王修微點點頭,她自幼時起便被王葉青培養,身子底其實很好,又有三品修為在身,那些士兵普遍的實力在五品上下,如果只是遇上一隊十幾個兵丁,她完全可以殺出一條路。
此時她不在推辭:「那就我來,另外一輛馬車如過實在不行,還可以讓葉姐姐來幫忙。」
她會這麼說是考慮到柳月杉本身沒有武藝,之前經逢厄難恐怕身子地還很虛弱。
柳月杉心裡還是很感動,卻是輕聲說道:「別急,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在客棧後方的馬棚前,柳月杉輕輕喚了一聲,兩個童子從馬車車廂中鑽了出來。
見王修微一臉驚訝,柳月杉輕聲解釋道:「余小樹是自告奮勇地找上了他。」
read3;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660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