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的刺客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南海橫波

    東方闊其實還不想那麼早回南海，但在知道木青遇到的情況後，二話不說答應陪木青一起回南海，並且拍著胸脯向木青保證，就算木青真與道門交惡，東方家也能夠護他周全

    得到了東方闊這位南海本地人的支持，木青沒有再猶豫，決定第二日就起程。

    當天晚上，袁蘊和找到了木青。

    「我看不透丁採薇。」袁蘊和沒有先說什麼場面話，嘆了一口氣，直達問題根結：「東方家終究是外人，你們與他們待在一起，雖然沒有和人宗在一起這麼惹眼，但想要就這樣減輕丁採薇的猜忌，收效恐怕微乎其微。」

    木青輕輕點頭：「最關鍵還是要獲得這位丁宗主的信任，前輩有什麼可以教我的嗎？」

    袁蘊和猶豫了良久，說道：「我聽說了東方闊那晚的醉酒之言……其實，如果你能和她見上一面，也許不用這麼費勁。」

    木青表情有些古怪，盯著袁蘊和：「前輩不妨把話說清楚一些，東方大哥可是說了不少話。」

    袁蘊和乾咳一聲：「算起來丁採薇還是我的晚輩，這話你可不要傳出去，如果你們兩人能夠結為道侶，也許她就不用擔心什麼業火焚身之厄……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

    木青：……

    袁蘊和看了木青一眼，繼續說道：「你有所不知，地宗是道門三宗之中，修行破境速度最快的宗門，她們在修道之始，會在識海之中凝聚出一方蓮台，這方蓮台與禁地蓮池的氣運相系，能夠時刻反哺她們的修行，二者一同成長，但這並非沒有隱患的。」

    「蓮台有時會被業力污染，她們自己卻不察，等到破境之時，被業力反噬，走火入魔是常有的事。」

    「後來地宗的前輩發現，在破鏡之前，若是找到能替代蓮池禁地的氣運維繫之物，所受到業力反噬的可能要小許多。」

    木青若有所思：「這氣運維繫之物，指的是具有大氣運的寶物？」

    袁蘊和點點頭：「其實若是修行順遂沒有被業力纏身，那麼她們會在契機到來之時，去蓮池禁地引入一株寶蓮到蓮台，這才是地宗《功德經》的修行路數，但因此失敗而身死道消的人太多了，才想到這個折中之法，後來更是發展出許多秘法，不再局限於寶物，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雙修秘法，以彼此氣運相交，抵消業力。」

    木青無奈，終於明白了袁蘊和的意思，感情是把他當作了那株功德金蓮的替代品。

    袁蘊和見木青還是沒什麼反應，忍不住多提了一句：「丁採薇仙姿玉容，你若是見到了定不會失望的。」

    木青繃不住了，連忙說道：「前輩，我不是那種人。」

    袁蘊和臉上多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我相信你的為人，只是有些擔心這天衍術壞事。」

    「天衍術？」木青不明白袁蘊和為何突然提到天衍術。

    袁蘊和不再在丁採薇一事上多談，拿出一枚身份令牌，說道：「我知道你此去為了避嫌不打算與人宗聯繫，但若是遇到危險，可以拿著這枚令牌找到我人宗的袁天闊，他是我的師弟，看到這枚令牌，會傾力助你。」

    木青接過認真收好，見袁蘊和準備離去，想起此去南海還帶著澹臺定的囑託，不由問道：「靈兒也會隨我一起去南海，青萍劍的事可能會耽擱一段時間，前輩不打算回去嗎？」

    袁蘊和背對著木青，輕嘆道：「青萍劍已經被送進了熔爐大陣溫養，我得時刻盯著，不夠可以讓舒顏這丫頭先回去，我精力有限，真管不了她。」

    木青微微蹙眉，只覺得袁蘊和這樣避嫌似乎有些過了。

    袁蘊和離開後不久，大家都過來了。

    葉青羽皺眉道：「此去南海，若是真發現了九幽出口，必定危險重重，隨行的人光是靈兒和璇真人，恐怕不夠。」

    在木青一開始的計劃中，若是丁採薇歡迎，那他們就大張旗鼓借著弟子交流的名義去南海，葉青羽二人帶著雪月劍宮的弟子，也跟著一起過去。

    但現在已經不行。

    木青解釋道：「如果我們這麼多人一過去，想要獲得丁採薇的信任恐怕更難，至於真遇到危險，有靈兒在，我們想要逃出來，絕對沒有問題。」

    王葉青突然開口：「你們的目標太大，一味信任東方家族也不妥，可以讓明蘭和申鮮與你們同行。」

    明蘭在啟明司這幾個月，能力出色，得到了王葉青的認可，而申鮮則是成天粘著明蘭，成為了啟明司的第一個編外人員，兩人都是化凡後期，哪怕去了南海，也有自保之力。

    木青考慮一下，同意了王葉青的提議，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一艘劍舟載著劃破黎明前的黑暗，載著木青一行七人朝南海奔去。

    ……

    七日後，南海。

    南海的風光與黑海是迥然不同的，黑海多是風高浪急的時候，而南海則平靜如湖，寬闊平靜的海面上，分布著數百座島嶼，其中有幾座島嶼的面積極大，國家都有好幾個。

    劍舟穿梭在海天之間，一路越過數十座島嶼，終於朝下方最大的那一座島嶼落去。

    「這就是四極島，島上生活的人們最遠只到過附近幾座小島，所以認為這就是天下最大的一塊陸地，於是取名四極。」

    「橫波城不屬於島上的這幾個國家，由道門和東方家族共管，但一般來說，真正管理的人還是地宗。」

    「……」

    劍舟還沒有落地，木青就從東方闊和袁舒顏口中知道了許多，這二人似乎沉浸在了招待客人的身份中無法自拔，往往木青視線剛掃過去，就搶著為大家介紹起來，所以這一路上，劍舟都頗為熱鬧。

    很快，橫波城進入視野，這座巨大的城池位於四極島最南端，面積比朱雀城還要大一些，當他們催動劍舟靠近橫波城百里時，立刻有一道神識掃來，卻被劍舟的禁制阻擋在了外面。

    瞬間，橫波城方向便有更強大的神識掃了過來。

    「哎呀，差點忘了。」

    袁舒顏和東方闊大多時候都是偷偷摸摸地進出橫波城，第一次這么正大光明，反而忘了橫波城其實是有規矩的。

    袁舒顏連忙拿出一枚劍玉扔向半空，那道神識掃過劍玉後，瞬間退去，但城中東南方向卻有一道劍意沖向天空，袁舒顏卻臉色微變，轉過頭來懊惱地對眾人說道：「真倒霉，師叔竟然在城裡。」

    袁舒顏知道木青不打算一來就和人宗聯繫上，主動跳出了劍舟，說道：「師叔應該是想知道師父的情況，我先去找他，晚點來找你們。」

    木青點點頭，有袁舒顏亮明身份，不再有其他神識出現，木青一行人順利進入橫波城，來到了城東的神木武館。

    神木武館是東方家的產業，占地面積極大，堪比朱雀城的一個繁華坊市，東方闊回到這裡，跟回到家沒有什麼區別，一路就帶著木青一行人回到了他在這裡的居所。

    「這是神木令，你們帶在身上，就算是地宗的長老也會再來調查你們的身份。」

    東方闊在男女之情上或許是愚鈍的，但在招待朋友這一方面卻沒得說，把代表東方家貴客的身份令牌拿給木青後，便準備好橫波城的特色美食，招待起眾人來，木青也沒準備馬上就去接觸地宗的人，就這樣在神木武館待了半日。

    黃昏，袁舒顏一個人找到了神木武館。

    這丫頭見到木青的第一句話，卻沒有說起正事，而是問道：「你們還沒有開飯吧？」

    木青笑道：「還沒有。」

    袁舒顏輕輕點頭，掃了一圈沒見著東方闊，樂道：「東方大哥應該也被叫回去問東問西了吧？」

    木青一樂。

    他們來到神木武館沒有刻意遮掩，所以在得知東方闊把朱雀盟的盟主就這樣帶到神木武館，而非神木山的族地時，東方闊的兄長也就是東方家如今的家主東方宇頗為生氣，打算親自來迎接木青一行人。

    木青並不想把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所以只好委屈東方闊好人做到底，回到神木山去解釋。

    若是東方宇不打算牽涉進道門的事，木青也能理解，所以一直在等著東方家的態度。

    「橫波城最美的時候就是夜晚，我帶你們逛逛吧。」袁舒顏提議道。

    木青目光微閃，輕輕點頭，一行人離開神木武館後，往城中心而去。

    此時天色漸暗，街道兩邊的升起了燈火，不過這燈火頗為特殊，外面是燈籠的模樣，裡面散發著明亮光芒的卻不是燭火，而是一些石頭。

    袁舒顏笑道：「這是南海特產的光石，各種顏色的都有喔……你們快回頭看。」

    木青聞言回頭看去，只見來時的方向有一道紅色的光芒沖天而起，隨後匯聚在半空，形成一隻巨大的拳頭，這隻拳頭停的位置，似乎就在神木武館上方。

    袁舒顏說道：「這是東方家族的標誌，分布在南海諸島上，橫波城的這處最為明亮，夜晚還停留在海上的船隻看到這道標誌，就可以向他們靠攏，尋求庇護。」

    木青心中一動，東方家族如此，道門三宗呢？

    就在木青要問出口時，袁舒顏又說道：「快看南邊。」

    南邊的夜空中，一朵青色的寶蓮在夜空中緩緩綻放，聖潔美麗，木青看到第一眼，心情都平靜了許多。

    他注意到，當這座金蓮出現在半空中時，街道上的有不少行人也停下了腳步，在身前結出了一道蓮花印，神色虔誠。

    「這些人……都是地宗信徒。」

    袁舒顏不想破壞街上的靜穆氣氛，小聲說道：「地宗是南海諸國的國教，在夜晚降臨時升起這道蓮花印，意思和東方家差不多。」

    木青又向北邊和西邊望去，袁舒顏注意到他的動作，無奈笑道：「人宗和天宗確實在這兩個方向打，但我們不做這些好事。」

    木青輕輕點頭，人宗雖然沒有天宗那麼忌諱因果氣運，但追求的是隨性而為，若是心情好的時候遇到有人陷入困境，或許會出手，但像地宗這樣隨時隨地準備著出手救人，顯然不符合心境。

    夜色深沉了一些，橫波城也更美了幾分。

    木青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城中的人們，往往是同一條街的人選擇一種光亮，等走過這條街時，又會是另外一種光芒來驅散黑暗，行走其中，就像是行走在五光十色的幻境之中，這種體驗對於木青他們來說實在奇妙。

    木青發現離那朵金色寶蓮越來越近，才向袁舒顏問道：「你準備帶我去見人宗的長老嗎？」

    袁舒顏笑著說道：「天闊師叔確實是想要見你的，但我把師父的信交給他後，他就沒這打算了。」

    木青心中微動，袁舒顏口中的「天闊師叔」應該就是袁蘊和提到的必要時可以尋求幫助之人，木青問道：「這位天闊前輩，在人宗地位很高嗎？」

    袁舒顏點點頭：「師父不在，人宗就是天闊師叔當家做主，其實我還很奇怪，這種時候，師叔怎麼不在宗門內，反倒跑到了橫波城。」

    道門三宗懸於橫波城之外，距離橫波城都差不過有將近三百公里，而彼此之間的距離則更近，不足三十公里，這些信息，都是這一路上木青從袁舒顏這裡知道的。

    木青見袁舒顏並不打算安排他與人宗長老見面，自慚一笑，一行人說著話，很快就走到了一條寬闊的大街上。

    這條大街的盡頭，一座道觀安靜地矗立在橫波城的夜色中，在青色寶蓮的照耀下，顯得聖潔又神秘。

    「青蓮觀。」

    木青輕聲念出道觀的名字，正想著要不要走進道觀，道觀門口卻傳來了爭吵哭鬧聲。

    一位老婦人抓住了從道觀內走出的女弟子，哭聲震天，在她身後，一個年輕男子躺在放在地上的擔架上，身邊還站著幾個同齡人，此時在老婦人哭聲的影響下，這些人皆是怒氣沖沖地著朝那名女弟子大罵起來。

    木青聽了一會兒，明白了事情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