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的刺客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業力之說

    青蓮觀的觀主顏齊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他看到明蘭懷裡昏迷過去的丁舒禾，臉色微變，不需要木青解釋什麼，轉身引著眾人進入了一間靜室。

    丁舒禾的情況似乎有些糟糕，顏齊吩咐觀內弟子準備各種東西，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有停下，木青站在一旁，看著丁舒禾眉心的那團黑印沒有繼續蔓延，才開口說道：「顏觀主似乎並不好奇發生了什麼？」

    顏齊餵丁舒禾服下一枚丹藥，稍稍鬆了口氣，苦笑道：「地宗弟子在修行之初就被告誡一件事情，那就是行善積德也可能毀了自己，有些功德是惡業，舒禾師妹的情況大家都有所了解，沒想到會發作得這麼快。」

    木青朝靜室外看去，沒有等到丁真儀出現，正要開口詢問，守在一旁的弟子突然叫到：「師父，師叔的業毒沒有壓制住！」

    顏齊一驚，轉頭看去，丁舒禾眉心的那團黑印不僅變大了一些，甚至還比之前更加深邃。

    顏齊迅速捏出一道手印點向丁舒禾眉心，一道清輝剛一接觸那片黑印便迅速潰散，顏齊悶哼一聲，沒有放棄，周身真氣鼓動，再次結印，這一次動作緩慢了許多，手印結成之後，快速壓向那片黑印：「清神印，鎮！」

    丁舒禾眉心的黑印在清神印的鎮壓下開始回縮，但沒有消散，反而是聚攏在眉心形成了一道黑色的蓮花印記。

    丁舒禾在此時悠悠醒轉，看到面前大汗淋淋的顏齊明白了怎麼回事，道：「多謝師兄出手相救。」

    顏齊抿著嘴搖了搖頭，等服下一顆丹藥，才喘著粗氣說道：「我境界太低了，這清神印最多鎖住這業毒半日，你現在不要動，我這就去派人去找師伯。」

    木青看了顏齊一眼，化凡巔峰的境界其實並不低，特別是剛才那道印訣，還是一道極其強大的秘術，只是這業毒難纏了一些。

    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壓抑，丁舒禾被眾人這樣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半坐起身，向木青點了點頭，說道：「多謝木青道友送我回來。」

    顏齊臉上的表情微訝，提醒道：「師妹，這位是朱雀盟的盟主，可不要失了禮數。」

    丁舒禾笑了笑，解釋道：「師兄有所不知，我在地宗結識了兩位好友，他們經常提起木……盟主。」

    木青笑道：「可是月九和凌煙？」

    丁舒禾點點頭，雖然臉色蒼白，但提起友人還是眉眼生動了一些：「我從未離開過南海，他們會提起西山境的那些大山、木槿皇朝的風土人情，當然最多的還是木盟主，所以其實昨晚知道是你後，我一直想告訴你，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木青恍然，難怪對方在見到他是總會流露出一絲親切感，原來源頭在月九和凌煙身上，說道：「我應該比你年長一些，你以後和凌姑娘一樣稱呼我就行。」

    丁舒禾輕輕點頭：「好啊，木青大哥。」

    木青正要詢問月九二人的情況，出去尋找丁真儀的弟子回來了，「師父，師叔祖不在望海閣，我們只找到了一封信。」

    顏齊連忙接過信打開，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我們走了，你照顧好小禾。

    木青站在一旁也瞥到了信山的內容，心中微動，我們？丁真儀不久前和誰在一起？

    「這不應該呀？！」

    顏齊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瞪大眼睛看著信。

    在他看來，丁舒禾出了事，丁真儀不需要他去請就會出現，結果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師兄，師父是離開橫波城了嗎？」

    丁舒禾問道。

    顏齊點了點頭，不過視線依舊落在信上，這口吻還有這字跡似乎都不對，但如果對方也在，應該更能預料到小師妹會出問題啊，怎麼還一起走了呢？

    顏齊想不明白，乾脆放棄，抬頭看向丁舒禾，卻嚇了一大跳，丁舒禾眉心的黑蓮印記竟然開始隱去，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業毒浮於眉心還有得治，若是深入識海入侵蓮台，萬事皆休！

    「師妹，凝神靜氣！」

    顏齊提醒了丁舒禾一句，閃身來到丁舒禾身後盤膝坐下，雙掌抵在丁舒禾後背，隨著一道道真氣渡入丁舒禾體內，丁舒禾眉心的黑蓮印記隱沒的速度變慢了不少，但顏齊連番出手真氣徹底枯竭，哪怕他強行服下數枚丹藥，也於事無補。

    「顏觀主，要不讓我接替你。」

    木青站在一旁，建議道。

    「你……」

    顏齊一怔，下意識搖頭道：「我們所修功法不同，冒然嘗試，不僅師妹會出事，你也會被業毒反噬。」

    木青之所以送丁舒禾回青蓮觀，一是考慮到地宗弟子常出現這樣的問題或許青蓮觀有更準確的治療手段，二是考慮到丁舒禾的師父就在青蓮觀。

    但他站在旁邊看了這麼久，發現顏齊的這些手段雖然稱得上精妙，但並非什麼艱深難解的神通秘術，於是誠懇說道：「業毒若與業火有相似之處，我想我是有這個信心的。」

    顏齊體內真氣即將見底，眼見丁真儀還沒有出現，終於鬆口：「我自然不敢輕視你的能力，不過……哎好吧，若是你被業毒侵入體內，切忌一定要立即停手。」

    木青點點頭，接替了顏齊的位置。

    顏齊站在一旁抓緊恢復著體力，正要開口提醒木青，卻很快閉嘴。

    不過幾息時間，丁舒禾眉心的黑蓮印記就變得深邃無比，這證明木青的手段不僅有效，還無比精準地找到了入侵丁舒禾識海的業毒，將其逼到了一處。

    木青坐在丁舒禾身後，眼神平靜，丁舒禾識海中的業毒確實要比一般的業火兇險許多，但他依舊十分大膽，說道：「舒禾，放開你的識海吧。」

    顏齊聽到這話就是一驚，木青這是要做什麼，他對業毒已經很熟悉了，但也只敢在引導丁舒禾壓制業毒，而非深入識海去與業毒硬碰硬。

    丁舒禾十分信任木青，主動放開了識海的防備，木青分出一道神識進入丁舒禾識海，一團黑霧瞬間淹沒了他的這道神識，甚至想要順著這股氣息，衝進木青體內，但隨著黑霧深處一道光亮閃過，木青的神識衝出了黑霧，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木青以前面對業火時，還會催動雷霆之力或是鴻蒙之氣開路，但在修練了《太虛煉神訣》後，他的這道神識變得無比強韌，自身便蘊含了壓制業火的雷霆之力。

    確定了入侵識海的業毒範圍，木青立刻催動涅訣，無形的力量漫捲而出，遇上黑霧後，黑霧迅速沸騰，外界的丁舒禾下一次呻吟出聲。

    顏齊還以為出了問題，連忙要求木青停手。

    丁舒禾緊閉著雙眼，眉目輕動，說道：「師兄，我沒事，只是覺得眉心有些發燙。」

    「發燙？」

    顏齊視線落在丁舒禾眉心，目光猛然一凝。

    他看到了什麼？

    黑蓮印記上出現了一絲紅色的火光，隨著火光的蔓延，印記在一點點消失，甚至有一絲絲肉眼可見的黑氣飄出，隨後一點點消散於空中。

    業毒在識海中被焚燒，自然是極為痛苦的，木青本想解釋，但丁舒禾卻已經提前開口，強行忍受了下來，木青為了減輕丁舒禾的痛苦，控制著力量，也多出時間，認真研究起業毒。

    這片業毒似乎就是當初滲透進丁舒禾體內的那些不潔氣息，但要比當初凝練許多，似乎經過淬鍊。

    懷揣著這種疑惑，木青找起了淬鍊的源頭，沒過多久，就瞧見了一方潔白無垢的蓮台。

    這方蓮台就停在識海深處，蓮台中央聚著一團灰霧，時而凝聚出一道小人身影，時而凝聚出一株寶蓮。

    木青視線落在那團灰霧上，突然發現當灰霧變化成人的身影時，其內似乎蘊藏著一道道漆黑的氣息，但等變成寶蓮模樣後，這些漆黑的氣息又全都消失不見。

    丁舒禾尚未修煉出元神，蓮台中央的應該是她的元嬰，但現在看來，她的元嬰竟然是被業毒侵蝕極深！

    「唔～」

    外界，隨著木青收手，丁舒禾緩緩睜眼雙眼，只覺得神清氣爽，身體都輕盈了一些，露出開心表情，轉身向木青感激道：「凌煙就經常夸木青大哥如何如何厲害，我現在是真相信了！」

    木青看著女孩臉上的笑容，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邊預言又止的顏齊，說道：「舒禾識海中業毒已經被清除乾淨，不過我也有些疑惑，想找顏觀主多了解了解。」

    顏齊一臉鄭重，點頭道：「請跟我來。」

    安靜乾淨的房間中，木青緩緩坐下，顏齊卻有些難捺不住激動情緒，說道：「木青道友，你剛才是何種手段？」

    木青說道：「這是陵光神君傳授給我的涅訣，能夠煉化業力，現在嘗試了一番，也同樣能煉化業毒。」

    顏齊由衷讚嘆著涅訣的強大，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幾次想要開口又覺得冒犯，木青猜到他的意圖，也不說破，問道：「我了解過貴宗的功法，在識海中凝聚出一方蓮台，是否算是才入門？」

    顏齊笑著搖了搖頭：「若是把凝聚出一方蓮台算作入門的標準，那地宗弟子恐怕會有一大半不合格，事實上，在識海中凝聚蓮台，也是循序漸進的，大都在化凡初期才完成，而且一旦凝聚成功，便算是將《功德經》修煉到了小成的層次。」

    「那什麼算大成？」

    「自然是在蓮台上修煉出接引之氣，隨後元嬰在接引之氣中成長，修煉出元神。」

    木青想到在丁舒禾識海中看到的畫面，目露思索，道：「修煉出元神之後，便是引寶蓮入蓮台吧？」

    顏齊點點頭：「確實如此，我們修煉出元神後就可以引入一株寶蓮，不過引入寶蓮的時機至關重要，這甚至決定了我們日後能夠達到的高度，所以很多時候……就比如我，雖然已經功法大成，但還是想等到突破到聖王境才考慮種蓮。」

    「不過這也同意味著，到時候種蓮的風險會百倍千倍的增加。」

    木青點點頭，修行之路本就有進無退，恐怕地宗多的是如顏齊一樣想法的人，這些人明知道會有更多風險，也不想早早地妥協。

    木青突然說道：「舒禾似乎已經功法小成了，也許等她突破到化凡初期，就能修煉出元神。」

    「是啊。」顏齊提起丁舒禾，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舒禾雖然是師伯的弟子，但我們本就同脈，所有師兄師姐都很喜歡她，而她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在脫凡初期的時候就已經功法小成，那時候大家都很高興，因為地宗這麼多年能夠比她還快的就只有一人。」

    顏齊故意停頓了一下，頗為驕傲，木青順勢說道：「應該是令師丁宗主吧？」

    顏齊露出笑容：「自然是師父。所以我們對小師妹的期待很高，只可惜後來……」

    顏齊話到最後輕嘆了一聲，說道：「師妹心思純淨，太過善良，但在我們地宗，太善良反而會拖累修行。」

    木青見氣氛也差不多了，說出了他發現的隱患，顏齊的神色變得很凝重，站起身來回踱步，「沒想到師妹的情況比我們預料得還要糟糕。」

    木青問道：「這業毒就是來自蓮台對嗎？」

    顏齊回答道：「是的。」

    木青不解：「蓮台本就在識海深處，為何還有業毒入侵識海一說呢？」

    顏齊說道：「因為蓮台中的還不算業毒，只是業力。它聚集在蓮台上時，還沒有好壞之分，等到業力轉化為業果，可以是業毒，也可以是純粹的力量。」

    「在種蓮之前，業力一般都很少轉化業果，只有受到太多污穢氣息，才會提前轉化，師妹就是這種情況，業力出現在蓮台外，變成業毒，擴大污染的同時還想回到蓮台，進一步污染其它業力，所以稱起為入侵識海。」

    「而且，一般來說，我們可以通過顏色來判斷業力最終會轉變成怎樣的業果，深邃漆黑，則證明受到太多污染，勢必會轉化為業毒。」

    木青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