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從西邊照過來。
曹府後院。
乳名青河的少女在上午偷偷溜出去在人群中看了軍隊凱旋而歸的情景,看到父親春風滿面騎在大馬上的樣子,她高興的真想叫出聲,而旁邊的另一個人,對方著甲的樣子,讓她心裡怦怦直跳,那男人是早先見過的,好像叫公孫止……回到府中,不自覺的拿起刺繡坐在後院繡了起來,那天晚上,其實她在門外偷聽到父親與那人的談話,斷斷續續中,好像記得父親有提到要將自己嫁給他,心中有了留意。
「我怎的……想這些……」
曹妤輕聲說道,像小貓一樣眯起眼,將刺繡按在胸口,臉上紅紅的,「.……可是那人真的好看……好威風,比父親好看多了,也比叔叔們厲害……更像大將軍。」
少女又頗有些苦惱的撐起下巴,望著快要落山的夕陽,「都怪那晚風太大……沒有聽清楚那個公孫止怎麼回答的……他要是不喜歡我呢……或者已有妻妾呢?我才不願意去做小……」她『嗚啊!』苦惱的叫了一聲,將只繡到半顆鴛鴦腦袋的刺繡舉到面前,瞪著眼睛望著上面半顆腦袋,也在此時,前院響起了喧囂,餘暉里,廊檐下傳來小跑的腳步聲。
正無聊的少女看過去,一名貼身的丫鬟氣喘吁吁的跑到近前,捂著起伏的胸腔,指著前面:「來了……回來了……」
「什麼回來了……」曹妤眨了眨眼睛,忽然站了起來,「父親回來了?」
「是!」那丫鬟點頭。
「那……那個叫公孫止的傢伙也來了嗎?」
「來了,和丞相一起回來的。」丫鬟再次確認。
曹妤心中一動,連忙放下刺繡,踢著裙擺飛快小跑去前方,躲在廊檐拐角的牆邊朝外面偷偷的看過去,隨後捂著嘴,眼睛彎成月牙。
視野的盡頭,兩道身影並肩走過屋檐,侍衛在後面隨行,倆人都頗具不同的威勢,只是公孫止身材高大,全身披掛,腰間挎刀更顯的豪邁,朝後院方向大步過去,邊走邊談著一些事情。
「.……公孫當真不考慮一二?」
「眼下不考慮,不過,帶我去的廂房,怎的是去往後院,丞相當真是放心我。」
「你不同別人,自然不能坐側院,先過去休息,等會兒我讓侍女送一些衣袍過來,大宴上,總不至於穿這身行頭。」
「最好還能洗澡……」
交談聲由遠而近,曹妤看了會兒,又小跑回去,坐回原位拿起刺繡,一副專心的神色,在那裡穿針引線,昏黃柔和的餘暉,照的少女身體柔美纖秀、修長,動作間露出手腕上的部位顯得白皙。
交談聲來到身後,她連忙起身甜甜的叫了一聲:「父親!」視線的聚焦很快就划過曹操,落到父親旁邊的身影上,微笑的露出酒窩:「公孫都督。」
「青河今日倒是有閒心在這裡刺繡,往日可不是這般。」曹操看了看那邊石桌上的刺繡,笑著搖搖頭,一語道破,「天快黑了,青河還是先回房吧。」
公孫止也朝曹妤輕輕的點下頭,隨曹操一起去了前面,眼前少女確實有著迷人的姣好面容和身段,可惜成家後,他心思並輕易放在一個女子身上,只是簡單禮貌回應了對方後離開。
「呃…….」
曹妤頗有些失望的看著遠去的背影,泄氣的坐回石凳上,捏著那張布帛,「.……看來是不喜歡我……」
過得片刻,身後有人走近,曹操的聲音帶著笑意過來:「.……青河,你那心思還是算了吧。」手掌在瘦弱的肩膀拍了拍,「往後,父親給你找天下最好、最顯貴的夫家,公孫止這頭狼你就不要指望了,以你的脾性,早晚他都會吃了你,屍骨無存……等會兒府里要擺宴,青河不可搗亂,早些回房去吧。」
說完這句,曹操也略有些疲意了。曹妤看著父親走出去這裡之後,嘀咕一聲:「……我才不怕。」
不久,她看到一道窈窕身姿蓮步輕邁的走過這裡,手裡捧著一套黑底紅襟的袍服,一頂武冠,一雙長靴,那女子見府中大小姐正看過來,連忙福了一禮:「奴婢正要去往公孫都督房裡,送更換的衣物。」
「去吧去吧。」少女看著扭動的腰肢,憤憤的將手中刺繡撕的稀爛,轉身回自己房裡去了。
另一邊,名叫來鶯兒的歌妓敲響了房門,裡面傳出「進來。」的一句,小心的推門而入,見到正在卸甲的身影,連忙放下手中衣物,「都督,還是讓奴婢來幫你。」
「嗯。」
公孫止微微側臉看了一眼,只道是送衣物的丫鬟,便也沒多看,反正解下的彎刀就在離手不遠,身上一輕後,剩下的,他自己方便脫了,「我要洗澡,你去把熱水打好。」
那邊,女子的聲音道了一句「是」後,就出去了,公孫止取過袍服展開看了看,又去了床榻那邊躺下合眼養養精神。回到許都這番作派,其實是今日入城前,就在途中商議好的,為了清除朝中知曉皇帝秘密的大臣,自然是需要一些藉口的。
此間事了後,大抵是要回上谷郡了,回來時他已收到袁紹攻略太行山的消息,不過,對方想要真正意義上拿下上黨郡,占據太行山,非一兩年不可能完成,更何況坐鎮上谷郡的李儒等人豈會那般容易讓袁紹拿去這塊鏈接中原的要道。
迷迷糊糊的淺睡中,嘩嘩的水聲已在耳邊傳來,片刻後,那名女子的聲音也過來:「都督,熱水已放好。」
公孫止睜開眼,窗外的天色已完全黑盡了,走出寢間,側屋裡燈火彤紅,沐浴的屏風後面轉身那名女子,成熟的身體已褪去衣裙,披著一件薄紗,若隱若現中凹凸,讓她的臀部顯得堅挺渾圓,巍然高聳的胸脯帶著兩點殷紅,奪人心目。
「都督……奴婢……服侍你沐浴。」
嚶嚀般的聲音在說,來鶯兒走了過來纖柔的手輕輕幫公孫止脫下衣裳,看裡面精壯的上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刀痕、箭傷,不由嚇得後退了一步,陡然反應過來,正要遮掩驚恐的表情,裸露上身的公孫止已經越過了她,走去屏風後面,嘩的水聲響起時,冷漠的聲音傳過來。
「滾出去。」
「是……是……」來鶯兒連忙將自己的衣裙穿上,臉色慘白,「奴婢告退。」說著,連忙退了去屋外,一路慌慌張張的跑出後院,不遠的一處庭院山水背後,有人影已在那邊等候,見到女子回來,連忙迎上去。
「怎麼這般快……莫非那公孫止不行?」
「.……不是……是我……是我陡然看到他身上的傷疤,嚇了一跳……」
「一個都督縱橫北地,戰場上難免會受傷……」
「.……可是很多……看一眼就頭皮發麻。」
「唉,這可是咱倆脫離曹府最好的機會……鶯兒,我們想要長相廝守,不能在曹府,只有去了北地,我也能建功立業,到時候圖再求都督把你賞賜給我……」
「真……真的能成嗎,那公孫都督的眼睛像狼一樣……」
「只有這樣的人物才是厲害的,下次,圖再去找機會讓你接近,一定要把握好。」
「好……好的……」
細細碎碎的的話語交談中,前院那邊,張燈結彩熱鬧了起來,曹府門口一輛輛馬車過來停靠,走入府門的人物都是朝中大臣,就算入不了門的小官吏也在此時,送了禮掛上自己的名字後,方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公孫止洗完澡穿戴好繁瑣的袍服不久,有丫鬟過來通知他宴會開始了,門扇打開,跟著這名丫鬟過去前院,其實他心裡也清楚,這種宴會吃著也是嚼蠟般難受,那些與曹操不對付的朝中大臣,會來也是看在對方權勢上,落座不過也是冷冰冰的態度。
一路過去落座後,果然與他預料的一樣,酒宴並沒有吃多久,言語嘲諷的攻勢就拉開了,再到酉時宴會散去,若大的庭院裡,只剩曹操和公孫止,以及一干侍衛還在。
「公孫也看到了吧,太尉楊彪似乎有些懼怕你我如虎狼,早早就先跑了,此人留不得。」曹操端起一杯酒飲盡,呯的一下砸在几案上,「你我欲加快國家統一,可這些人時時刻刻都在想扯後腿……當真讓人惱怒。」
公孫止望著府門一陣,隨手將杯盞丟到了地上摔的粉碎,直挺挺的坐到曹操側面,聲音冰冷:「還不夠……董承等人也有心的,只是遲遲不動手,不如逼他們一次,丞相之前不是說想要打獵嗎?正好帶著陛下一起吧。」
側面,曹操點點頭:「好」
手掌嘭的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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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夜色下,遠去南面,河水的波浪聲卷過岸口,河風帶著微冷的寒意撲上人的臉,長了短須的青年,身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他遙望天上的星辰,已經做好了北上的準備,至於許都的家。
他大概是不想回去了但還是想要去看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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