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門,火把匯聚城頭,一支支搜捕的兵馬正出城的時候,張遼、樂進幾名將領在那邊正詢問那名校尉,見到曹操領著荀彧過來城門,連忙上前見禮。
「.…那校尉的意思是說,只有一輛馬車,一名車夫,就無他人?」曹操聽過匯報,沉吟了片刻,目光望向城門:「綁人這一套,該是公孫乾的,馬賊性子終究改不過來。」
張遼促馬靠近,壓低了聲音:「丞相,難道公孫止他專門派人來擄軍師?」
「此事卻有疑點,文和向來低調,就算當初與公孫止有過讎隙也是數年前的事了,人也打過,看著主公面上,事情該是擱下才對…..」荀彧倒是贊同張遼的疑問,突然想到了什麼,直起身子時,曹操等人目光正望過來。
「調虎離山之計!公孫止還有目的——」就在荀彧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勒轉韁繩,朝側面西南面看去,漆黑的夜色里,隱隱有火光衝上遠方的天空。
曹操、張遼等人已經縱馬狂奔出去。
「……火燒武庫。」
彤紅的顏色映上天空,照亮了黑夜,就算遠在這座巨大城池中間的皇城,也能看到熊熊火勢,天空偶爾有雪花飄下來,還未落地就被熱浪化成了水汽,狂暴的大火直接將碩大的庫房吞噬,還在往其他幾座建築蔓延,城中百姓也被喧譁、映紅天空的光芒從睡夢中驚醒,紛紛走出屋子站到街邊朝那邊觀望,竊竊私語的交談,至於火勢會不會蔓延過來,他們倒不擔心,那個方向是曹營武庫,周圍是空曠地帶,並無任何建築和樹木。
皇城之中,有人從溫軟的床榻上起來,她旁邊是睡的正香甜的孩子,披上裘衣拖著長裙走上樓閣,眺望城牆外的天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隨後又很快收斂,有人靠近這邊,手扶在木欄,火光映上天空也照過這邊,將來人的身形輪廓勾勒出來。
對方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還是皇后的辦法厲害…..只要看到曹操吃癟,朕心裡就說不出的舒坦。」
「陛下就不要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了,妾身知道你心裡想什麼,要藏好,不要說出來…..今晚只能是賊人作亂,也與陛下和妾身無關。」
裘衣長裙的身形微微側過去,看了一眼對面的皇帝,伏壽這才從這邊緩緩轉身,走下閣樓回去房間裡。
「賤人!」
劉協望著女子消失的方向,心裡下意識的暗罵了一句,伸手緊了緊披著的衣裳,繼續興奮望著那邊有他幫忙出力後的結果,畢竟第一次辦成一件事,興奮的難以入睡。
楊府上,近六十的老人從床榻上起來,聽到城南發生混亂,望著發紅的天空,露出恍惚的神色,片刻後,有人過來攙扶他,「父親,看來有人不想讓曹丞相好過。」
楊彪回過頭看對方,是他兒子楊修,滿是皺紋的額頭皺緊,「收好你的心思,不要自作主張,西南武庫遠隔民房,就算火勢巨大,也只是燒一些兵器甲冑罷了,與丞相無礙,你身為丞相府主簿,該派人去參與救火,但你自己別指揮,全部交給丞相麾下將領,記住了?」
楊家四世太尉,就算如今楊彪爵位被削,平日足不出戶,不過此時給兒子吩咐叮囑,也能看出當年風采。
「往後家中還要靠你來撐起,多做多看少說話,有想法都給為父藏在心裡,不要在人前賣弄。」
如今二十五歲的年紀,坐到丞相主簿的位置,楊修心中縱然毫不在意父親的叮囑,但還是恭敬的點了點頭。西南武庫燃起火勢,亂起來後,除了楊府這邊,還有許多朝官走出屋檐不顧寒冷站在院中望著西南天空,一部分驚訝,一部分露出喜色鼓脹叫好,當然大部分還是派出家中護院、僕人參與到救火的行列之中。
火勢蔓延席捲,有風吹過來捲起巨大的火浪,刺的讓人無法直視的火光里,人聲呼喊、哭叫,一道道身影在空地上穿梭而過,端著任何一件可以盛水的器具來往奔波營中水井。
不久之後,一隊兵馬從南門那邊趕了過來,警戒的將校想要上前,見到為首一人後,連忙讓麾下士兵讓開一條道來。戰馬勒停,曹操翻身下馬,大步走進武庫轅門,巨大的火勢隔著三百步也能感受灼人皮膚的溫度。
他捏緊馬鞭,沉默的時候,營中一名校尉過來,小心翼翼的匯報了當時的情況,曹操緊抿雙唇望著火勢,片刻後,開口:「當時就有隻有那麼點人?」
「回稟主公,只有三十八人,他們…..他們…..」
曹操轉過頭,眯起眼盯著他:「那些人如何?」
那校尉趕緊低下頭,猶豫了片刻,說道:「這些人…..就像不懼刀兵,比瘋子還瘋,明明肚子都破開,還拖著一截腸子在跑,他們還把自己點燃,卑職們攔下一些,可還是有人頂著大火撞進庫房裡。」
周圍一眾將領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征戰沙場的血勇之輩,自然見過不怕死的,卻是沒見過這種對自己殘虐的死士,聽來多少有些感到荒謬。曹操點了點頭,又詢問道:「他們是如何進的寨門?」
「這些死士手中有通行的令牌…..只是有人發現他們身後系裝火油的陶罐才起了疑心。」
曹操嗯了一聲,揮手讓那校尉下去救火,回頭對身後荀彧、張遼等人說道:「早年與公孫交好之時,聽聞過他著人在草原布施宗教鬼神之說,這樣不怕死的人,該是那些信徒了。」他緊了緊牙邦,負手回身走向戰馬,「…..此事當在那塊令牌上,若無令牌,他們縱然再不怕死,也休想進得了這轅門,傳我命令,招程昱從濟陰回來徹查。」
「是!」
隨後,曹操上了馬背,抬了抬手:「這批死士應該還有,封城清查,一定就要揪出他們…..另外對其他幾處武庫加強防衛,幸好早防著那頭狼來這麼一出,武備之物豈能放在一處。」
命令吩咐下去,曹操這才領著親衛離開這邊,城中混亂,他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救火之事就交給下面將領了,前行中,他對身後騎馬跟隨的許褚陡然開口:「仲康,回去後徹夜不離我房門。」
「哦。」許褚眨了眨眼睛。
夜燃燒過後的幾天裡,許都一直處於戒嚴的狀態,城中大街小巷能看到府衙差役、城中衛兵搜捕賊人的身影,對於賊人的模樣、身形大抵沒有太過直觀的了解,幾日之中,作奸犯科潑皮、無賴漢幾乎都被抓了一遍,等到了第七日,名叫程昱的謀士回城接手,方才短暫的平靜下來。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街巷屋檐一角。
「.…暫時出不去,叫眾兄弟們躲好。」
「隱藏身份,切記口音…..若是被抓住,自行了斷,或者胡亂攀咬,自造混亂。」
「…..放心,祝公道那邊已經出城,消息很快會去北方。」
短暫的話語交流,衣衫襤褸的乞丐坐在屋檐下望著落日,韓龍一身破舊麻衣,挑著商賈的貨物微微躬著身,神色卑微的匯入人流交織的街道之中。
「我生來就卑微,照樣能與你們殺的你死我活.......」
戰爭雖沒開打,但交鋒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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