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郡沮陽悄然戒嚴,整個公孫府邸人影走動,侍衛在嚴格的看著每一個過去的侍女、家僕,來來去去,無數的人在聚集,近身時候的丫鬟們翹首以盼。
大院內,公孫續半舉著手顯得有些緊張,拉過身旁的公孫越,頗有些緊張:「我也快當二伯了……咱們公孫家有下一代了,有些緊張,兄長的第一個孩子千萬要平平安安才好。」走動片刻,又翻出腰上繫著的玉佩,拿捏手中:「這是當年父親給我的,三伯,你說我用來給侄兒當禮物可好?」
公孫越見他模樣,臉上笑了笑點頭,松下一口氣來,好在這侄兒並未因公孫止接受了他兄長所有兵馬而感到嫉妒,知進退也是一門學問。
「送隨身之物才是大禮,你兄長可不缺貴重的東西。」他頗為欣慰的拍拍對方,說話間,院外一群人喧鬧著,大步朝這邊過來。
為首的乃是高升、華雄,身後牽招、閻柔等一大幫將領簇擁著跟來,高升伸長脖子朝後院的方向張望:「還沒生下來啊。」
「女人生孩子哪有那麼容易。」
「首領還在那邊等著,咱們也就在這裡等吧。」
…….
內院,公孫止與李儒坐在偏廳喝著酒,不遠的側房聽著女人一陣沒一陣的痛苦呻.吟,以及穩婆不停的鼓勵言語,屋外的走廊,丫鬟香蓮捏著拳頭壓在小嘴上,臉色煞白的盯著那間房裡的動靜,這裡少有人走動。
餘光里,蹇碩跪伏在長案前面,手不停的扇著耳光,嘴角掛著血跡,直到長案後喝酒的身影輕說了一句停,揮舞的手掌方才懸停下來,宦官跪伏磕頭:「是奴婢一時大意,一時大意,府中出了內賊,應是兩月前買的那批婢子,她們不過一群弱質女流……」
「弱質女流才好啊。」公孫止放下酒觴,揮手讓他起來,話語停頓了下,聽了一聲隔壁悽厲的痛呼後,聲音冰冷:「一群女子頂多小偷小摸,誰也想不到會陡然變成一群刺客,這才叫讓人防不勝防,起來吧,把嘴角血跡擦乾淨。」
蹇碩連忙起身,擦著嘴角一邊說道:「奴婢這就著府中侍衛把她們抓來。」
側席上,李儒放下溫酒,擺手:「蹇管事稍待。」蹇碩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時,文士說道:「此去未免打草驚蛇,讓這些人四處逃竄,既然她們心懷歹意,必然會選擇一個大家都認為不會鬆懈的時候動手…….蹇管事,你且附耳過來。」
蹇碩看了一眼首位上的公孫止,對方點了下頭,他方才靠近過去,聽了幾句後,眼睛眯起來,咬牙切齒的露出陰狠。
「軍師儘管放心,碩一定布置好府中侍衛。」旋即,遮掩了下有些紅腫的臉,悄悄從側門離開。
待人走後,公孫止取過酒壺斟滿,端起酒觴大口飲盡:「……到要看看誰想取我一家三口的命。」
觴丟在長案上呯呯響的頃刻間。
「哇哇」
隔壁側房之中,陡然傳出嬰兒洪亮的哭泣聲,公孫止一顆心終於落實,旁邊李儒起身恭賀,他大步已跨出房門,徑直朝隔壁產房過去,走過拐角,守候的那些粗壯婦人就像是自己生了孩子一般紅光滿面,見到過來的身影,齊齊拱手:「太守,剛剛穩婆出來說是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母子……」
繃緊半天的臉在這一刻終於有了鬆動,喜笑顏開,大手一揮:「通知下去今日府里所有人都有賞,吩咐廚房那邊,今夜大擺宴席,家中大小僕人也可在側院入席。」
下面、周圍額廊檐眾人歡呼起來,香蓮急忙揮手大叫:「你們不要吵著夫人和小公子休息,都走開!都走開!」
不管外面的情況,公孫止推門走了進去,揮手讓正清理的幾名穩婆先出去,迫不及待的走到床榻前,看著虛弱沉睡的女子,以及旁邊的襁褓,裡面露出一張皺著的小臉,醜醜的樣子讓前世、現在都初為人父的公孫止忍不住想要抱一抱。
發抖的手伸過去又縮回來,一向冷血的人有些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下手去抱這團軟綿綿的嬰孩,深怕自己用力過大了,片刻後,公孫止平靜下來,輕輕的坐到床邊,就那麼靜靜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一會兒又望了望陷入沉睡的妻子。
房裡陷入安靜。
「謝謝你……老婆。」他輕聲呢喃。
隨後,他輕掩上門,朝下方人群揮手:「開宴」
十二月六日,這天下午,公孫止的第一個孩子出世,整個府邸便是一片隆重熱烈的氣氛,夜幕降下來後,處處張燈結彩,將夜晚照的如同白晝,府外迎門處敲鑼打鼓,過來道賀的大多都是軍中一系和府衙中的官員,只有少部分乃是城中大族,當然這樣的大族又與中原的世家門閥還是有差距的,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宴會設在府衙和府邸之間的大院裡,兩邊側院則是家中侍女、僕人上席的地方,終究不可能全到這邊喜宴了,大部分還是斟酒上菜,忙完後方才與人交班。
正廳之中,公孫止特體讓僕人搬來了定做的大圓桌,軍中一系老人,以及東方勝等幾名文官俱都圍攏過來,只不過對於這樣與公孫止這般近的吃飯倒顯得拘謹起來,席間倒也沒人談論軍事政事,高升拉著華雄踏著凳子叫嚷著拼酒,粗野豪邁,旁邊,牽招與閻柔沾著酒漬在桌上畫著什麼陣型,倆人似乎借著聚宴的機會,也在討論騎兵軍陣。
公孫止正與東方勝說著話,夾菜的筷子在菜盤停頓的一瞬,目光朝李儒看去,就在李儒側面的廳門,三名青衣侍女過來傳菜,侍衛檢查過後,放行這邊,擺上菜餚時,公孫止目光微動,那邊的文士陡然伸出手抓住正遞菜盤的一雙手,摩挲過去。
「美人這手真是嫩滑啊……」
「這位先生,你喝醉了,奴婢只是府中侍女,一雙手粗糙的很,哪裡稱得上嬌嫩。」青衣的侍女賠笑的在說,另一邊侍女靠近公孫止背後時,李儒摩挲著掙扎的手背,老臉湊過去親的脆響:「……長的這麼標緻,當侍女可惜了,不如到我府上吧……哦,對了,美人是哪裡人士,聽你口音也不像是上谷郡,告訴你……我也不是這裡的人,我是西涼過來的……同為異鄉客,不如就今晚做個伴吧。」
「先生…你放開手,盤子要掉了。」那侍女有些著急起來,「奴婢確實不是上谷郡的……是被賣到這邊為奴。」
說話間,公孫止背後,另一名青衣侍女蓮步輕緩下來,目光不動聲色的端起酒壺給旁邊拼酒的華雄斟滿,拖著木盤的另只手,手指弓起來,待那邊緊張的侍女說道『奴』字時,雙眸轉過來,陡然迎上旁邊同樣轉過來的公孫止,四目正瞧上。
桌布掀動的一瞬,木盤滑落,暗鋒露出寒芒。
呯
噗!
彎刀抽出圓桌的下方,與刺來的匕首磕碰濺起火花,下一秒,青衣侍女被側旁重重的一拳打在後背飛撲在地上一滾,竄出廳門,另外兩名侍女嬌軀已被閻柔、牽招捅出數刀倒地死去,追出門,翻滾竄出的那名受傷女刺客想要混入下方人群,迎面狼牙棒砸來,整個人倒飛摔回石階上。
她掙紮起上身,大喊:「殺公孫止」
抓起匕首插進胸腔,血光濺起來,周圍賓客微微張著嘴看著死去的女子,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在有人準備上前詢問,「殺」的喊殺聲陡然響起。
十多道身影從各個方向踏著極快的步伐,揮舞匕首,歇斯底里的吶喊:「殺公孫止」
皆是女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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