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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兮耳畔響起時非清的呼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第一時間,就看見時非清擔心的表情。
看見顧盼兮睜開眼來,時非清頓時長出一口氣,寬慰道:「你可算醒過來了。還好,伯父這下可以息怒了。」
顧盼兮聽得大奇,問道:「老鐵怎麼了?為什麼動怒?」
時非清苦笑道:「伯父昨夜知道你在後院之中,中了『亂神散』後,暴跳如雷,很是生氣,說是後院堆積的『亂神散』,乃是濃度特別高的原液,毒性極強,稍有不慎,你可能就要昏迷上個一兩個月了。為此,他狠狠地呵斥了我們,說是我們太過不小心,這才導致後院失火,讓你在自己地方,還遭遇了這樣的麻煩。」
顧盼兮心頭一暖,想鐵木子這個糟老頭,還是很心疼自己這個徒弟的,轉而,就想起了那個瘋瘋癲癲,想要強硬將自己收為徒弟的醉酒老漢。
「非清,那個來鬧事的醉酒老漢,在哪?你們抓住他了嗎?」
顧盼兮緊張地問了出口,誰想時非清聽了,竟然面露為難。
顧盼兮這就有些想不通了,難不成這還能讓那醉酒老漢跑了?不然時非清,怎麼會面露難色?
時非清沉吟片刻,說道:「盼兮,那個醉酒……咳咳,那位老人家,他,唉……」
時非清素來言簡意賅,這次破天荒地說話吞吞吐吐,看來是真的發自內心感到為難。顧盼兮更覺奇怪了,還以為是時非清因為醉酒老漢僥倖逃掉而倍感自責,所以面對自己時,有口難言。
顧盼兮雖然也有些不忿,但也生不出責怪時非清的心來,便抓著他的手,勸道:「算了,非清,這也怪不得你。」
時非清一愣,奇道:「這當然怪不得為夫了。」
「啊?」
顧盼兮也有些懵了,被醉酒老漢逃掉,時非清自己感到自責,顧盼兮體貼地開解他也就罷了,眼下時非清竟然主動地推卸責任,這就讓顧盼兮有些不快了。
「你這王九蛋,這怪不得你,難不成怪我?」
時非清搖頭道:「這當然也怪不得你。」
「那要怪誰?」
顧盼兮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一個熟悉聲音,就從外傳入,回答了她的疑惑。
「當然是怪喝醉酒鬧事的那位老人家了。」
話音一落,柳青煙就推門而入,而他身上,赫然扛著一個老漢——不是別人,正是那醉酒老漢!
這個老漢在柳青煙的肩頭上呼呼大睡,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正被人扛來扛去。一陣涼風吹過,將一股濃烈的酒臭帶到顧盼兮鼻尖,嗆得她打了個噴嚏。
柳青煙將醉酒老漢,小心翼翼地放平在桌子上,嘆出一口氣來。
「你們抓住了這個老頭,不好好看著他,還讓他一大早就喝醉酒?!」
顧盼兮見狀,對此是深感不解,誰想話音一落,時非清和柳青煙就齊齊搖頭,向她深深一鞠躬,歉然道:「盼兮/夫人,在此,我們鄭重地代師傅,向你賠罪!」
師傅?賠罪?
顧盼兮愣了一愣,旋即就反應了過來。
這個本領非凡的醉酒老漢,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武第一劍聖,柳青煙、時非清和月輕絮的恩師,「一日三醉」!
這個人,還真是人如其名,終日爛醉,根本就沒有清醒的時候!
顧盼兮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哭笑不得地看著還彎著腰不直起來的時非清和柳青煙,說道:「你們兩個先起身!先跟我說清楚昨晚我因為『亂神散』而暈過去之後的來龍去脈!」
時非清和柳青煙兩人應聲起來,對視一眼,然後由時非清開口,將顧盼兮昨晚被「亂神散」迷暈後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昨晚時非清等人,因為顧盼兮出去後院休息,久久沒有回來,都大感奇怪,擔心顧盼兮是出了什麼事,便由時非清帶頭,領人去後院尋找。
去到後院的時候,時非清等人,遠遠就看見了躺倒在地的顧盼兮,還有在她身旁不遠處的「一日三醉」。
那個時候,「一日三醉」赫然還能站立在地。
時非清等人,跟「一日三醉」距離得稍遠,再加上那時候已經是三更時分,雖然有月光和魯矮子工坊之中長明的火把照耀,但還是看不真切「一日三醉」的外貌。
時非清只道是來了刺客,襲擊了顧盼兮,一時怒上心頭,就悍然搶出,要跟「一日三醉」交手,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個人是自己的恩師「一日三醉」,而且他之所以定在原地,是為了運功將「亂神散」從體內,逼出來。
見狀如此,時非清著實是一頭霧水,可是他也知道,那時候不是發問的好時機。時非清和柳青煙這對師兄弟,頗有默契地在無聲中完成了分工。
時非清趕忙查看了顧盼兮的情況,然後將她帶到了鐵木子的房間,要鐵木子診治。
至於柳青煙,則留在後院為運功逼毒的「一日三醉」護法。
據柳青煙所說,他們的好師傅「一日三醉」在順利將「亂神散」逼出體外之後,冷不丁就是舉起酒壺一飲而盡,隨即醉倒在地,一睡,就睡到了現在。
顧盼兮聽得大為無語。這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惹到了自家人頭上了……
要說「一日三醉」鬧了這麼一出,顧盼兮是心火難平的,但是他可是時非清的恩師,難不成顧盼兮這個做妻子的,還能逼自己夫君硬著頭皮去追究?
顧盼兮無可奈何地抹了抹額頭,說道:「好了,非清,這件事情權當誤會,我也不去追究什麼了。這件事情,就當是台面污跡用抹布抹掉一般,揭過去吧!」
聽見顧盼兮這麼大度,時非清和柳青煙這對師兄弟是大為感動,兩人對視一眼,正要多謝顧盼兮的寬容,誰想這個時候,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攪局。
「你個臭丫頭不追究,為師可要好好地追究追究!」
鐵木子怒氣沖沖地沖入了房中,一眼就看見癱軟在檯面上睡死過去的「一日三醉」,憤憤地擼起了兩邊袖子,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混賬王八蛋,敢來跟老夫搶徒弟?起來,跟老夫比劃比劃!老夫還有大堆奇毒還沒有派上用場,這下倒是要看看,你『一日三醉』是不是真的這麼本領通神,可以將它們全部逼出來!」
時非清見鐵木子怒髮衝冠,顯然是動了真怒,要真的跟「一日三醉」好好比劃比劃,慌忙閃身上前去攔,勸阻道:「伯父,家師只是一時喝醉酒,昏了頭腦,才會對盼兮做出不當的事情。還請伯父體諒體諒!」
鐵木子絲毫不買時非清的賬,怒道:「時非清,你給老夫滾開!你攔著老夫,老夫大不了將你一併藥翻!喂!『一日三醉』,你是真的醉了還是假的醉了?你快點給老夫起來,起來啊!」
顧盼兮在一旁聽得腦仁陣陣發疼,再也按捺不住,喝道:「老鐵,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頭還疼呢,你先歇歇,等我好了,等『一日三醉』老人家醒了,我們再來談怎麼解決,好不好?」
鐵木子這個徒弟奴一聽顧盼兮發話,氣焰頓時就少了三分,嘴上卻還逞強道:「為師才不是心疼你,只是看不慣這個死老頭胡作非為,想要捍衛睜到!」
顧盼兮賭氣一般睡回床上,背對眾人,然後大被蓋過頭,當做下逐客令。
時非清、柳青煙和鐵木子三人會意,對視一眼,就跟顧盼兮道一聲別,柳青煙扛起了還在熟睡的「一日三醉」,三人就齊齊出了門去。
聽見門扇合起的聲音,顧盼兮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來,掀開被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頭疼道:「這個地方風水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怎麼奇奇怪怪又難對付的人,越聚越多了……」
當日下午,在顧盼兮還躲在房間不出來的時候,時問政冊封時非清為樂山侯的聖旨,到了。
前來宣旨的,正是李魚。
李魚在宣讀完聖旨,鄭重地將之交到時非清的手上後,就堆起笑容,勉勵起時非清來:「侯爺,這『樂山』乃是個什麼地方,相信不用老奴點名,侯爺也心中有數。在此,老奴再次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爺東山再起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時非清只是苦笑,陪著李魚說了幾句門面說話,然後就打發了李魚離去。
獲封侯爵,本是值得好好慶祝的大喜事,可是時非清卻沒有這樣的閒心思。競逐武林盟主一事,月輕絮一事,還有「一日三醉」一事,就如三座大山,壓在他的心上,讓他大感棘手。
時非清和柳青煙兩人都不敢跟顧盼兮明說,更不敢跟鐵木子明說,他們的師傅是什麼脾性,他們再了解不過。既然「一日三醉」點名說要顧盼兮當徒弟,無論那是酒後胡言還是出自真心,那「一日三醉」,肯定就要做到。
現在「一日三醉」因為醉酒還在睡覺,不得不說,實在是讓時非清和柳青煙這對師兄弟大感安慰,至少讓他們有片刻的喘息之機,可以想想對策。
可是當他們真的要認真想對策的時候,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他們真的能想出可以擺平自己師傅「一日三醉」的對策,以往的日子,大概就不會過得這麼苦了吧?
兩師兄弟對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笑容之中,讀出了一樣的無奈。
這邊廂,是怎麼都沒辦法擺平的,恩重如山的師傅「一日三醉」。
那邊廂,是一樣難以擺平的,顧盼兮的師傅、時非清的伯父,天下第一名醫鐵木子。
這大概是整個大武,最為難搞,又最為久負盛名的兩個老傢伙。
時非清被夾在這兩個人之間,饒是他見過大風大浪,這一次,也無可奈何地覺得萬分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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