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錦盒的綢緞里襯上頭的,那是一枚可一分為二的虎形墨玉,分成的兩截,一面上刻「神」字,一面上刻「機」字。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神機,虎符。
這是神機軍正式成軍,時非清擔任主帥的,再確鑿不過的證據。無論是誰,只要手持這虎符,就能調動神機軍兵馬。手捏這虎符,就等於抓住了權力的實體。
淡定如時非清,也不由得有些激動,看著虎符半晌出神,說道:「王統領特地自樂安府趕來,為的,就是向本侯轉交這虎符?」
王喜點了點頭,說道:「虎符事關重大,自然應該第一時間交付到主帥手中。尤其是下官身為神機軍的督軍,更加應該重視這份責任。所以一得到皇上的批准,從皇上手中取來虎符,下官就立刻尋覓侯爺和夫人的蹤跡,一路趕來,幸好,趕上了。」
時非清將虎符接過,就在同一個瞬間,王喜當即單膝跪地,抱手道:「下官王喜,見過神機軍主帥,神機軍副帥!」
顧盼兮大喜,說道:「讓本夫人擔任副帥一事,竟然這麼快就定下來了?高尚書真是好本事啊!」
王喜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實在惹起了不小波瀾,如今朝中還在拉扯,反對此事的官員們,依舊在成團結對地表達抗議和不滿。只是高尚書唇槍舌劍,以『非常人行非常事』這有力話語,打動了皇上,要皇上不拘一格用人才。皇上才力排眾議,敲定了此事。只不過,敲定歸敲定,反對派的官員卻依舊不死心,隨時隨地準備著再往皇上參上一本,要皇上撤去夫人你這個副帥的職位呢。」
顧盼兮猛地一拍桌子,忿忿不平道:「哼!這幫宵小之徒,憑什麼抗議,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參本夫人一本,要撤去本夫人的副帥職位?他們誰上過戰場,誰為大武軍做過貢獻?難道就憑他們生是男人,而本夫人生是女人,就理應遜色他們一籌麼?荒唐!」
時非清握著顧盼兮的手,深情地看她一眼,雖然不發一言,卻有萬語之深。
顧盼兮會意,知道時非清這一握,既有撫慰之意,又展示支持之心,回以甜甜一笑,心中寬慰。
王喜是大膽之人,為了自己的功名富貴,尚且膽敢冒著巨大風險,殺死時有行,思想眼界自然開闊得多,不似朝中那群庸庸碌碌,終日無所事事的官員陳腐。他對顧盼兮的話,深以為然,而且為顧盼兮的眼界、魄力,深感敬佩。
「夫人一言,實在是金玉良言。下官聽聞,真有如醍醐灌頂,深受啟發。」
被王喜這麼恭維,顧盼兮卻沒辦法立刻高興起來,畢竟現在的王喜到底是敵是友,還沒有分清楚。
時非清見王喜還跪在地上,連忙將他拉了起身,說道:「王統領,不,應該改口說一聲王督軍才是了。王督軍身負督導監察之職,在談及神機軍事務時,跟本帥和副帥,應是平起平坐,不應該跪倒在地。這於禮不合。」
王喜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三人舉起手前酒杯,共飲一杯。這一杯酒,既是三人對於神機軍成軍的祝賀,也是三人成為同僚的見面禮,更是對
於神機軍遠大前程的無限祝福。
舉杯時是同僚,放下酒杯,顧盼兮也就等於暫時放下了彼此的交情。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跟王喜求證。這些問題的最終答案,將決定之後顧盼兮還有時非清,將要如何跟王喜相處。
是開誠布公,還是互相提防,就看這一席話。
顧盼兮還是那般主動,徑直開口問道:「王督軍怎麼知道能在望安鎮找到我們?」
這個問題很關鍵,還帶點盤問的意思。
時非清和顧盼兮星夜出發,搭了送果菜的菜農的順風車,才來到的望安鎮,這裡就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而他們一旦出瞭望安鎮,條條大路通天下,王喜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華山,定然無處尋覓。換言之,王喜要追,最多只能追到望安鎮。
問題是,時非清和顧盼兮之所以在望安鎮耽擱了這麼久,全因為今日望安鎮馬車和馬匹都被租買一空,這才絆住了他們的步伐。如果是正常情況,王喜上朝、下朝,帶著虎符到魯矮子工坊拜訪,這才知道時非清和顧盼兮已經離開,準備去追,時非清和顧盼兮,早就已經騎上快馬離開望安鎮了。
換言之,王喜能追到望安鎮一事,實在匪夷所思。要麼是王喜料事如神,知道望安鎮今日的馬匹和馬車會被租售一空,所以才悠然前來。要麼就是魯矮子工坊之中出了內鬼,早早就將時非清和顧盼兮離開的事情,暗中通報給了王喜,讓他提前做好了部署。
一隻傳信的鴿子,可比滴溜溜的牛車快得多了。
王喜頂受著顧盼兮懷疑的目光,絲毫不以為忤,淡然回道:「侯爺和夫人應該不清楚,下官最開始,乃是在這個望安鎮中當捕頭的。剛剛冒犯了兩位的那個吳正經,昔年,正是由下官帶他入行的。」
難怪王喜和吳正經看起來關係匪淺,原來是昔日的上下屬關係。
「這又如何?」
顧盼兮追問道。
「這意味著,下官十分了解望安鎮。知道很多侯爺和夫人,不清楚的事情。」
王喜接道:「侯爺和夫人是不是覺得,今日的望安鎮十分熱鬧,即便只是天蒙蒙亮的時分,也已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這正是時非清和顧盼兮今日清晨初到望安鎮時的第一感覺。兩人心中驚訝,但儘可能地不動聲色。
王喜笑道:「這俱是因為,今日乃十一月,十一日。這個日子對於侯爺和夫人來說,毫無意義,但對於望安鎮的買賣人來說,卻是個大日子。十一,諧音『拾宜』,十一十一,就是『拾宜拾宜』,乃是撿便宜的好日子的意思。望安鎮十年前開始,將這個日子,當做了一個促銷的大活動來辦,幾年來經過精心運營,已經頗有名氣。
正因如此,每年但逢十一月十一日,前後數日,望安鎮的馬匹馬車都是供不應求,要在天未亮的時候,就早早去搶。下官在去到魯大師工坊拜訪時得知了侯爺和夫人離開的時間,推算了一番,認為侯爺和夫人到達望安鎮的時候,很有可能,馬車馬匹都已經租售一空了,這才趕緊追來,結果,果然不出下官所料。」
顧盼兮聽完王喜的解釋,不由得一愣。
什麼鬼?
十一十一?
拾宜拾宜?
這不就是雙十一嗎?
顧盼兮腦子一懵,為這種類似於時空錯亂的體驗大感錯愕。
大武竟然也有雙十一啊!這是不是太前衛了一點啊!
時非清對於王喜的解釋,是傾向於接受和認可的。既然王喜在望安鎮當過捕頭,熟悉望安鎮的事務,知道望安鎮有這個雙十一節日,那能夠追上滯留在望安鎮的他們,實屬理所當然。
在這件事情上,王喜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顧盼兮卻還是不滿意,繼續試探道:「王督軍因為熟知望安鎮的情況,因而順利追上了我們,這件事,本夫人已經了解了。既然眼下王督軍已經將虎符送到,那想來明日清晨,王督軍就要儘早回朝中復命了,對吧?」
如果王喜託故不走,那顧盼兮就很難不懷疑他是奉了時問政的命令,來追查時非清和她離開樂安府到底是所為何事的了。
可是王喜面對顧盼兮的懷疑,卻處置坦然,爽朗回道:「正是如此。下官明日要趁早趕回樂安府中,以免錯過早朝。為此,就不能恭送二位出望安鎮了,還請侯爺和夫人見諒。」
唉?
顧盼兮一愣,本來她都想好了,要如何跟王喜周旋了,哪知道王喜會這麼幹脆。
難道是她顧盼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喜仿佛看穿了顧盼兮的心思一般,也不避嫌,徑直說道:「夫人是在懷疑,下官擔任了神機軍督軍一職後,跟侯爺夫人積累下來的昔日情誼,會通通不作數了?」
被王喜這麼直戳心事,顧盼兮多少有些難堪,但事已至此,她還是斬釘截鐵地承認道:「沒錯。本夫人,還有侯爺,都在擔心,王督軍,是不是還能做我們的朋友。」
時非清接道:「事已至此,王督軍,我們雙方或許都應該開誠布公。請王督軍放心,各為其主的難處,本侯清楚,內子也明白。無論王督軍當下說明的立場是敵是友,我們都會表示理解。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本侯保證,只為公,不為私。我們不會讓這份仇恨蔓延。」
時非清這番話真是說得推心置腹了。試想想,王喜如果真的奉了時問政的命令來針對時非清和顧盼兮,但凡時非清和顧盼兮心胸狹窄一些,一旦日後時非清和顧盼兮順利上位,莫說王喜,就是王喜的親族都有被報復的風險。但時非清卻在現在就為他做出保證,不會讓仇恨蔓延下去,王喜實在很難不為之動容。
王喜仰頭長嘆一口氣,說道:「侯爺和夫人如此大度,下官實在佩服。請侯爺和夫人放心,下官永遠都希望做侯爺和夫人的朋友。但也請侯爺和夫人體諒,在我們能夠締結長久的友誼之前,下官,確實是要做很多違心的事情。」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顧盼兮激動地起身,跟時非清一同緊緊握住了王喜的手。此間,顧盼兮之前對王喜的懷疑,悉數掃盡,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自然在三人心中,蔓延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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