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慫恿阿勒,在匈奴內部掀起內亂!」
顧盼兮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一番話說出來,又驚得在座的人一陣目瞪口呆。
慫恿阿勒在匈奴內部掀起內亂?這個想法,也未免太過天馬行空了一些吧?
顧盼兮見眾人面面相覷,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說辭,不由得咧嘴笑了笑,說道:「本座知道這個計劃太過大膽,所以你們不敢相信。其實這個計劃是否能夠成功,就連本座都心中沒底。」
說著,顧盼兮就輕輕敲了敲桌面,仿佛是自我安慰一般,道:「不過,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麼計劃是必定會成功感到。既然有成功的機會,試試總是無妨。」
顧盼兮抬頭看見,書房中的眾人,全都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自言自語得出神了,話剛開了個頭,就將眾人晾在了一邊,慌忙吐了吐舌頭,歉然道:「抱歉,剛剛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剛剛我說到哪裡來著?」
時非清體貼地提醒道:「你說要慫恿阿勒,在匈奴內部掀起內亂。」
「對了。」
顧盼兮一拍手,笑了笑,開始解釋起自己天馬行空的計劃來:「諸位想必很是好奇,剛剛本座刻意讓阿勒偷走的那封信件,是怎麼來的,上面都寫了什麼內容吧?」
除去時非清外的眾人一致點頭,顯然都好奇得很。
顧盼兮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接著,她就將當時在土木堡之戰中,神機軍如何偶然地生擒了右賢王冒頓,她為了威逼右賢王冒頓合作,又是怎麼用假的毒藥嚇唬他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眾人一聽,顧盼兮是用的假毒藥嚇唬右賢王冒頓,頓覺驚奇,然後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了顧岳飛。
顧岳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掏出手札寫道:我嚇唬江秋白的招數,都是從姐姐身上學來的。
眾人這才恍然,為什麼看起來陽光正直的好少年顧岳飛,竟然能做出用一顆無害的藥丸當做毒藥,嚇唬江秋白使其就範的奸詐事情來。原來荼毒少年心性的罪魁禍首,正是顧盼兮。
近墨者黑啊……
顧盼兮完全沒有察覺到書房中的眾人正在暗暗腹誹她荼毒了顧岳飛,還很是驕傲地點了點頭,笑道:「小飛這次表現得確實很不錯,盡得本座真傳!好了,閒話且先不多說,本座也無心自誇,繼續說回那封書信吧。」
顧盼兮介紹道:「在土木堡一戰之後,本座因為事務繁忙,一度險些將用假毒藥詐右賢王冒頓的事情忘記。只是本座能忘記,右賢王冒頓可不會忘記,他心急如焚,就找了個由頭,向本座發來了催促的書信。」
顧盼兮將目光投到了時非清身上,時非清明白,顧盼兮這是要自己補充說明。
「當時右賢王冒頓,向皇上送出了一批禮物,以示匈奴的友好。」時非清接過顧盼兮的話茬,淡淡道,「按照慣例,這些禮物,不單單是給皇上的,幾位皇子,也都有份。右賢王冒頓,早就分好了,具體哪一份禮物,送給哪一位皇子。其時,本侯雖然已經被貶為庶民,但雖無皇子之名,卻有皇子之實,所以右賢王
冒頓送給本侯的那份禮物,還是順利到了本侯手中。」
「這封書信,就藏在那些禮物裡頭!」
木綰綰右拳捶向左掌,作恍然大悟狀。
「正是。」
顧盼兮接回話茬,說道:「這封書信寫得很含糊,字裡行間,只是敦促本座和非清,要重視大武和匈奴的和平,不要再生事端,要遵守彼此的約定。放在其他人看來,肯定看不出裡頭端倪,唯有本座和非清知道,右賢王冒頓是在催促本座給他送去解藥,不要違背當初只要他答應撤軍,就會為他解毒的約定。」
聽到這裡,林正玄算是明白了個大概,說道:「右賢王冒頓為了一己之私,下達了撤軍決定,白費了土木堡之戰中,匈奴傾全國之力集結軍隊的努力。這是毫無疑問的叛國行為,按照匈奴人的脾性,怕是將他生吞活剮,都猶嫌不夠。」
「問題是沒有證據。」柳青煙接了口,搖了搖頭,「正如夫人所言,那封書信寫得很含糊,模稜兩可,阿勒即便拿了它去,也沒有辦法將之當做證據指證右賢王冒頓叛國。」
眾人都覺得柳青煙所說很有道理,就是林正玄,也不住點頭表示同意。他們滿腹狐疑地盯著顧盼兮看,想知道她會拿出個什麼樣的說辭來。
誰想頂著眾人的疑惑,顧盼兮只是哈哈一笑,拍手道:「諸位當真都是正直人。」
「什麼?」
莫名其妙被顧盼兮這麼誇讚了一句,眾人都覺得心中發虛。時非清忍不住好笑,責備道:「無恥女人,不要再賣這種關子了。大家都正心急呢。」
顧盼兮聳了聳肩,無辜道:「我誇讚一下大家正直怎麼就是賣關子了?」
說著,顧盼兮接道:「流川和趙忠且不論,小飛還小,柳先生、老盟主、木掌門和綰綰,你們都是武林中人,遠離朝堂,想不通這件事,也是正常。」
「朝堂之爭,講的從來都不是證據。如果朝堂之爭,都靠證據左右,只怕大武會太平得多,也不至於有那麼多勾心鬥角的戲碼接二連三地發生。」
顧盼兮面露黯然地慨嘆一句,然後眉頭一扣,眼眸之中,登時迸射出銳利的光。
「朝堂之爭,講的不是證據,而是人性。」
「人性?」眾人更加覺得一頭霧水。
「人性。」顧盼兮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人性,本就是自私、多疑。在朝堂之上的人,更加如此。這件事,相信無論是我們大武,還是他們匈奴,都是一樣的。誠然,右賢王冒頓那封信寫得模稜兩可,但他會瞞過匈奴皇庭,暗中給我們這對神機軍主帥副帥寫信,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讓人懷疑了。阿勒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顧盼兮就站了起身,捧出了一張匈奴的地圖。這張地圖,乃是當年林正玄率領武林群雄,隨狄家軍征戰時留下的軍需用品之一。
在時非清的幫助下,顧盼兮將匈奴地圖平攤到桌面上,她先是比了比土木堡所在的位置,說道:「經過多方打探,本座可以肯定,右賢王冒頓沒有將自己曾被我神機軍俘虜的事情,上報單于和匈奴皇庭。其實這件事無需打探,想也知道。這件事情一旦傳出,會有損他右賢王冒頓神威,他肯定抵死不說。只是他能瞞下被俘虜這
件事,當時在戰場上消失了大半個時辰之久這件事,他卻是瞞不住的,想來右賢王冒頓,只能編造了一個藉口,矇混了過去。」
伶俐如流川,聽到這裡,腦中忽然閃過了一絲靈光。他覺得自己能夠跟上顧盼兮的思路了,便大膽地開口試探道:「夫人的意思,難道是阿勒會將右賢王冒頓暗中向公子夫人送出書信,還有書信上提到的『約定』一事,跟他在戰場上的消失聯繫起來?」
「正是如此!」看見流川跟上了自己的思路,知道自己這番長篇大論不算是白費口水,顧盼兮很是高興。
「原來如此。」
林正玄微微頷首。他挑了挑眉毛,大有深意地看了顧盼兮一眼,心中再次暗暗驚詫起來:難怪,難怪歷史的車輪,最終會朝著那個方向發展……有些人,看來真的是生不逢時啊!
看見流川和林正玄似乎都搞懂了顧盼兮的意圖,自己卻還一頭霧水的木綰綰急了,雙手拍桌,催促道:「喂,你們不要都一副搞明白了的樣子,我還沒懂呢!玫瑰,你好好說清楚,說明白了,別打啞謎!」
顧盼兮咧了咧嘴,說道:「本座用那封書信做餌,只是為了在阿勒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同理,阿勒也可以用這封書信做餌,在其他匈奴人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邊說,顧盼兮就一邊在匈奴地圖上,標記著的各個左部部落畫圈。
「匈奴左部,自從左賢王阿扎哈死後,就一直處在內鬥的局面,分崩離析。正因如此,右部才能一支獨大,讓右賢王冒頓能夠權傾朝野,始終壓著左部。匈奴左部,對右賢王冒頓的常年打壓,必然心懷怨恨,只是奈何他不得。
但現如今,本座給了阿勒這封書信,讓他拿著這顆懷疑的種子,讓左部在懷疑右賢王冒頓叛國的情況下,徹底點燃對右賢王冒頓的仇恨,就有機會讓分崩離析的左部,重新團結起來,一致針對右賢王冒頓,發起反攻。此事一旦成功,匈奴內部,必然會鬧個天翻地覆,混亂至極!如此一來,我大武,豈不是就能夠趁虛而入,打匈奴一個措手不及麼?」
顧盼兮將自己的計劃說得這麼清楚明白,書房中的眾人,就是再笨,聽了之後,也能理解過來了。
對於這個天馬行空,卻又環環相扣的計劃,眾人的感受,只有兩個字:震驚。
確實震驚。
顧盼兮不但利用了阿勒對於生父右賢王冒頓的仇恨,還利用了匈奴右部和左部常年的積怨,設計出這麼一個精巧得近乎奇詭的計劃,以圖導致匈奴內亂,堪稱絕倫。
這個計劃的成敗,全看阿勒的手段高低。他憑藉著那封書信,越快、越早、越有力地團結起匈奴左部,那這場匈奴內亂,就會越猛烈、越驚人、越一發不可收拾!
恰如顧盼兮所言,她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阿勒想經營狄伽依寶外商會,引發大武內亂。現如今,顧盼兮卻要反過來,利用他出眾的頭腦和過人的手段,要他在匈奴之中,引發一場更加致命的內亂。
木綰綰猛地想起,那日顧盼兮在阿勒被生擒之後,含怒說出的那句話:
我要讓這個匈奴人知道,大武女子的怒火,比地獄之火來得還要更加猛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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