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聞談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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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星又看到了,這次是漫天飄雪,有人在那四方小院中支起了一把大傘。傘下一張桌子一口銅鍋,銅鍋里「咕嚕咕嚕」鼓著氣泡,旁邊還有其他豐盛的菜品。

    那桌邊擺了四張凳子,他坐一張,其餘三人也依次落坐,大家有說有笑的,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也聽不太清。

    雪,是很大的雪,有雪被吹進傘下很快就化成了水。

    有人在聊天,有人在笑。

    他抬頭望去,明月看不清楚,但依然可見皎皎生輝。

    幸福?他愣了一下。

    很幸福。

    八點的鬧鐘叫醒了存星,他從夢中醒來坐在床上發懵。

    是前世嗎?

    存星這樣想著,點開手機備忘錄,備忘錄里近百條便簽記錄了他這些年的夢境。他把今日的也寫進去了,備忘錄就這樣又多了一條。

    那些畫面都是最尋常的小事,有練武有背書,甚至還有在路上糾結買哪一根簪子這種極其普通的事。

    存星實在是不明所以,毫無重點的流水賬他已經夢了這麼久了。

    最該有氛圍的除夕夜,雪倒是停了。月之已經在廚房裡忙活起來了,雖然煮火鍋是個容易事兒,可待客之道不能就用一道菜給糊弄過去了。

    「睡得怎麼樣?」月之見存星精神不錯,習慣性問了一句。

    「又做夢了。」

    「這樣啊」月之喪氣地嘆了口氣,「早餐給你放桌上了。」

    存星坐到桌邊,廚房裡的月之拿著鍋鏟沒有動。剪影落在牆上勾勒出一個溫柔的輪廓,月之就那樣低頭站著,沐浴在一片光芒中。

    存星心有不忍:「姐,沒事的,我已經沒有特別在意夢裡的事情了。」

    月之勉強得回頭沖存星笑了笑,而後又把灶台的火開大翻炒起來。

    這才八點,群里已經鬧了起來。小錦早早爬起來開始梳洗打扮,在群里發了自己的衣櫥非逼著墨皓挑一件最好看的。墨皓也是無辜,本不想回消息,但被小錦刷了屏。勉強點開看了一眼,那色彩各異的衣服他可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竹青在中間打著圓場,象徵性地提了幾個意見把小錦哄了回去。小錦非要問,問了又不滿意答案,在群里說了一陣後自己搭配去了,就是個真真的小女孩個性。

    存星其實很好奇,五十歲雖然在妖里還是年輕,可換作人類來看那都可以說是歷經風霜了。這五十年裡小錦是怎麼一直保持少女心態的,存星還真是挺想知道。

    「他們說幾點來?」月之在廚房喊了一聲。

    幾點啊存星自言自語翻看手機:「竹先生和小錦說午飯過來,墨皓要晚點。」過會兒又補了一句:「小錦說要吃紅薯,我馬上去買。」

    月之應了一聲。

    雪停了天氣愈發陰沉,墨皓一身黑衣站在鏡子前,眼裡沒有溫度冰冷得可怕。

    他看了看鏡子,又回頭望向窗外。今天沒有太陽,天空慘白,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所有的光。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又在外套外披了一件黑色披風,倘若是在晚上,只怕可以完全融入黑暗。

    墨皓走向窗邊,化成一隻燕子飛去,那燕子看起來與普通無希,唯有一雙眼睛尤其明亮,還有本不該燕子擁有的利爪和鋒喙。

    街道張燈結彩一派新年的熱鬧之氣,商鋪窗戶貼著「福」字,路燈上掛滿大小不一的燈籠。

    墨皓一隻燕子穿梭於這繁華之中,翅膀划過微風,吹起鮮艷至極的彩帶。有人看見了墨皓,他們拿出手機想要拍照,可墨皓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不見。雖無法留下墨皓的身影,可還是有人發出驚呼。傳統文化里燕子是福氣的代表,在這個特殊的節日,他們相信墨皓的出現也能給他們新的一年帶來好運。

    墨皓不這樣覺得,人間所謂與他無關,有福無福更是假象。他現在只想去拿回屬於他的東西,去讓該死之人早下十八層地獄。

    幾乎穿過了整個城市,近郊處有一片建築群,與王宇那別墅不同,這裡才是真正的富人區。屋前游泳池屋後花園,坐落在樹木掩映之中,外觀華麗內里裝修更是不俗,奢華兼具品味,既高級又有格調,能看出主人的身價,也不至於像個暴發戶似的胡亂堆積一氣。

    墨皓圍著房子飛了一圈,有小孩看見了他。那孩子看起來四五歲大,滿是天真地跳起來與他打招呼,孩子的母親笑著抱起孩子讓她可以更高些,也學著小孩的樣子同墨皓說話。

    看隨意的打扮這二人應該是房子主人的妻女,墨皓瞥了一眼消失在樹林中。

    他已經看見目標了,二樓的書房裡供著一把劍,這豪宅的主人也正在屋內看書。

    燕子的身形從穿在飛來,那男人看著他竟笑得和藹,還將手邊的堅果往前推了推。男人兩鬢已有微霜,穿著絲質睡衣正在翻一本英文書。他身材中等但肩膀寬厚,帶著金絲邊眼鏡是個斯斯文文的樣子。

    墨皓心中冷呵一聲,衣冠禽獸一詞呼之欲出。

    他當著男人的面從窗台上跳下來變成人的模樣,右手化出風刃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向男人走去。

    那男人竟是不驚也不懼,反倒是一臉欣喜地迎上前來。

    「您是新的神使嗎?是來給我送藥的嗎?」那男人握住墨皓的左手,「新聞剛剛報道神使被抓了,您是來接替他的嗎?」

    墨皓被男人問的一愣,男人鬆開他的手往書桌走去。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那信封鼓鼓的,裡面的東西幾乎要漲出來。

    「多謝神使這種時候都還記得我們,一點心意請您務必收下。」男子把信封往墨皓手裡塞,從翻開的地方墨皓看見了那一整個信封里都塞滿了錢。

    墨皓立在原地,臉上陰晴不定,樓下女孩嬉鬧的聲音更加刺耳。

    他想笑,笑這人類的愚蠢,笑這人類竟妄以凡人之軀獲得神的永恆。可他更恨,這恨意從他心裡長出荊棘蔓延到每一寸血管。

    是這些人類,就是這些貪婪又自私的人類。他們殺害了他此生的摯愛,他們奪走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芒,他們將本走進光明的他又推入黑暗,他們逼他雙手沾滿鮮血從此萬劫不復。

    被供奉的劍飛到墨皓手裡,他舉劍劈下,那男人被這劍氣掀倒在地,一道不淺的傷痕從他的左肩連到了右腰。

    男人大驚,忍著疼痛捂住傷口向後退。墨皓步步緊逼,抬手又是一劍,這次男人的小腿幾乎被貫穿。

    「你是誰!」這兩劍使男人已滿身是血,他小腿疼得痙攣,用左手支撐著身體勉強維持平衡。

    墨皓冷笑:「我是誰不重要,你要為你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我犯了什麼罪?」男人嘴唇失了血色。


    兩處傷口的血正汩汩往外冒,這些血液會帶走男人的生命。墨皓也不急這一時,他不單是要報仇,更是要讓男人為夭兒磕頭告罪。

    墨皓將手中的劍伸到男人跟前,一身擒住男人的脖子讓他無法轉頭:「你們這群渣滓為求長生而肆意虐殺,以為窺視了自然的千萬分之一就可以凌駕於神明之上。你們殘暴至極荒謬至極,手上沾滿了同族和異族的血液而不知懺悔,此刻竟還問我犯了什麼罪?」

    「什麼長生?我不知道什麼長生啊!我只是」

    男人話還沒說完,一個小小的身影沖了來撞在了墨皓的身上。

    墨皓看去,方才花園裡的那個女孩已經站到了男人身邊,她可能還無法理解這一切,只是笨拙地用手捂住父親的傷口。

    女孩有些氣喘,不長的跑步距離已讓女孩面色慘白虛汗不止。

    男人把女孩往後推想讓她離開這兒,可女孩看著墨皓卻是不懼,一雙眼睛明亮又清澈,是最美麗無暇。

    「哥哥你是燕子嗎?」那女孩兒問道,聲音脆生生,還有些吐字不清。

    墨皓愣住了。

    男人趁此機會將女孩抱入懷中,又用手撐著地向後退開幾步。

    「哥哥你是燕子嗎?」

    女孩又問了一遍,男人趕緊捂住女孩的嘴。

    「你怎麼知道我是燕子?」墨皓站在原地,放下了劍。

    女孩卻是指了指墨皓手中的劍:「是那裡面的姐姐告訴我的。」

    姐姐?

    墨皓抬起手撫過劍身,桃木被打磨後細膩的觸感使他一時竟有些恍惚。

    女孩掙脫父親的手向墨皓走來,她抬起頭看著墨皓。

    這時天空中的雲層竟散開了,墨皓背對著窗戶,女孩站在他的陰影之下,可還是有細碎的陽光落進了女孩眼裡。

    「穿粉色裙子的姐姐說,有隻燕子一定會來找她。那隻燕子穿一身黑衣服,長得很好看但是臉上冷冰冰的。」女孩笑得天真,聲音風鈴似的飄進墨皓的耳朵里。

    墨皓愣愣地看著女孩:「她還說了什麼?」

    「姐姐讓我告訴你,只要有劍在,我的心臟就不會疼。」

    墨皓撲向女孩,抓起女孩的手腕試探。果真,女孩的心跳比常人慢了很多,跳動也更是虛弱,血管中有細微的裂痕,這個心臟早已是千瘡百孔。可再感知去,一股力量護住了女孩的心脈,這氣息是墨皓再熟悉不過的,溫暖又有生命力,就像他記憶里的夭兒,明明纖細卻勇敢異常,永遠笑望著她,一雙眼睛裡滿是希望。

    一滴眼淚滑過了墨皓的臉頰,緊接著兩滴、三滴。

    男人想過來抱走女孩,可小腿上的傷使他動彈不得:「我沒有求什麼長生,我只是想救我女兒,神使會給我藥,他說有藥就能活命。」

    墨皓沒有說話,好像根本聽不見這一切,只是抱著女孩拿著劍。淚水已似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他不曾發出聲音,悄無聲息地跪在原地低著頭,好似世界已與他無關。

    太陽照在他的後背有些灼熱,墨皓不願意放開這個女孩,女孩的身體裡有他最熟悉的氣息,愛人最後的溫柔就流淌在這個女孩的血管里。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他甚至能體會到夭兒的痛苦。夭兒是如何被殺害,是如何將最後一絲殘念留在木劍中。她一定是在苦苦等待墨皓的,等著靈魂消散前可以再見墨皓一面。可當她發現女孩的情況時,她卻選擇了用自己去成全新的生命。

    「她曾經說過見到了姐姐,我只當是童言無忌。我只是買藥,劍是他們送的。如果這都是真的,求你不要帶走劍,我女兒還那么小,她只有四歲啊!」

    墨皓抬起頭,一雙眼睛已是淚如泉湧。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殺了男人替夭兒報仇嗎?還是按照夭兒的願望讓女孩快樂的活下去。

    他不知道。

    「哥哥,姐姐還有一句話讓我告訴你。」女孩突然說道。

    墨皓直直盯著女孩。

    「姐姐說,認識你真好。」

    不似人聲的悽慘哀嚎響徹整個房子,院裡樹上的鳥兒成群飛起落到窗檐上。墨皓跪在地上將劍抱在胸口,悽厲的哭聲使人聞之動容。他拼命把劍貼近心臟,可那劍只是死物再無半點生靈的氣息,他無法從那劍上感受到夭兒的存在,夭兒也永遠不會再對著他笑得那樣明媚又無暇。

    時間仿佛靜止,這天地間只剩下墨皓一人。他眼前不斷閃過夭兒的模樣,那些一起走過的路一起經歷的事。一瞬間他幾乎有一種錯覺,這一切可能都是一場夢,只要他醒來,夭兒就還會躺在他的身邊,親昵地抱住他蹭一蹭他的肩膀。

    女孩試圖扶起男人,可男人只是看著墨皓滿臉悲戚。

    墨皓就那樣跪在那裡,發出沉痛的哀嚎。

    半晌,男人用手撐著挪到了皓身前,忍著疼痛雙膝跪地,而後完完整整地磕了三個頭。

    女孩的母親也聽到聲音上來了,男人卻示意她不要過來。

    「先生,大恩大德,永世不忘。」男人說完話,拉著女孩一起跪下又磕了三下。

    墨皓止住了哭聲,窗檐上的鳥兒又飛回樹上去。他將木劍穩穩噹噹地放回先前的位置,而後又拿起來抱在懷中。如此往復四五次,他終於狠心轉過了身。

    他將男人扶起來,伸手有傷又加上跪了這麼久,這雙腿若是再不醫治只怕是要廢了。

    「我不會幫你治的,仇我已經報了,你自己叫醫生吧。」

    墨皓轉過身,面向剛才來時的窗台。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是個極好的天氣。

    墨皓往前走了幾部,全身沐浴在陽光中。

    「你——」他突然又回過頭,看著那小女孩,「你不要忘了劍里的姐姐,不要忘了一切來之不易,你要學會感恩學會愛,努力一生都走在陽光里。」

    那女孩好像聽不太懂,男人卻是鄭重地點點頭。

    「好好活下去。」

    話說完,墨皓變成一隻燕子飛了出去。女孩追到窗前,可那裡已經沒有了墨皓的身影。

    墨皓徜徉在天空中,陽光照著他剪子似的尾巴閃閃發亮。還是有人驚呼燕子,墨皓聽見了便低空掠過他們身前,而後在天空中盤旋好讓他們相信自己遇到了福氣。

    夭兒救了女孩。

    他覺得夭兒也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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