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事帝王情 第七章 難見

    readx;    【第七章】難見

    已經歇下的皎月正在窗前默默地望著明月。旁邊的侍女端來一碗蓮子粥:「公主,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多少吃一點吧。」

    「我吃不下。」皎月嘆了口氣,把目光投向身邊的侍女,「你可有心愛之人?」皎月內心的煩悶苦於無人傾訴,想與侍女多說些。

    「奴婢沒有。」善柔急忙跪下,「奴婢不敢。」看著匍匐在地的善柔,皎月才發現,在這些侍女眼中,自己也許是最幸福的。貴為公主,即使遠嫁回迄,命運也比那些生死掌握在別人手裡的宮女強上百倍。可是,自己寧可不當這個公主,不要每天的錦衣玉食,只要幾畝薄田,一群雞鴨,一件草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什麼都沒有,也是所有的幸福了。善柔是不會明白自己的想法,只能說是命各不同吧···

    想到這裡,她它了口氣,叫善柔起來。又想起那個人,那張英俊的臉。不管長大了多少歲,為何在自己眼裡,他依然是那個紅著臉,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目光里流露著對愛情羞澀的少年呢?元服禮後,他就是大人了,若是父母在堂,一定會給他選一門很好的親事,新娘子一定會很漂亮的吧。「會不會比我還漂亮呢?」默默的想,若是這樣問他,他會怎麼回答呢?現在自己已經離他萬里之遙,今生今世怕是再無緣一見了。再見了,伯言,忘了我。

    高貴的公主像瘋子一樣,時而輕笑,時而流淚。善柔看在眼裡,傷在心上。是公主救了她。當她不慎失手打碎花瓶被德妃娘娘下令杖斃時,是公主將她救下。現在,她卻要奉皇命讓她忘了那個人。她別無選擇,雙親早逝,年幼的弟弟還在總管的掌控中。只要自己有異動,總管定會毫不留情的將他處死。而且,公主能忘了那個人,開心的前往回迄完婚,要比現在茶飯不思要好得多吧,應該要好的多吧?善柔的心掙扎著。緊捏藥瓶的手滿是汗水,臉色因緊張而顯得蒼白。

    「善柔,你不舒服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皎月關心問道:「找個大夫看看吧。」

    眼中噙滿淚水,善柔跪地不起:「公主大恩,奴婢永生難忘,只願為公主分憂,讓公主幸福。奴婢縱使萬死,也難辭其咎······」皎月扶起善柔,驚奇的摸摸善柔的額頭:「善柔你不是在發燒吧?」善柔後退兩步,把臉深深低下:「奴婢沒事,奴婢給公主泡杯茶安安神吧。」

    皎月點了點頭,善柔退下。

    剛沏好的杏花茶香氣四溢。只是茶中多了一樣東西,當公主再次見到那個人是,即使覺得有些眼熟,也不會記得以前的事。看著有些口渴的皎月把茶喝下。善柔不忍轉過頭,把目光投向無盡的星空。

    剛想小憩一下,驛館下面突然馬嘶人喊,在靜謐的夜晚遠遠的傳開。

    是誰,心突然跳得好快。皎月將身子探出了窗外,期待的望著遠處明亮的火把,竭力想看清是否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公主,會著涼的。」善柔拉住了她的衣袖。是他麼,明明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了,怎麼突然有些困?皎月突然有些昏昏沉沉,善柔把她扶到沉香木床上。

    若有所感,伯言抬頭看了一眼開敞的窗,燭光透出,在風中猶自搖曳不停。窗外,是皎月熟悉的聲音,「有勞大人了。」在戰馬的嘶鳴中,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公主,你醒啦。」微微睜開眼睛的皎月被善柔扶了起來。不知為何,善柔的目光今曰有些躲閃。

    等公主用完膳,和親隊伍便立刻出發。只是,轎前的侍衛中多了一個身著紫衣的年輕人。

    「一,二,三······九」百無聊賴的皎月在轎中數著,轎簾偷偷掀開一條細縫。

    「奇怪,昨天明明是八個人,今天怎麼變成九個了?」說著,看了一眼與眾不同,氣宇軒昂的青衣少年。仿佛靈犀一點,伯言同時回頭向轎中望去。

    目光接觸,兩人同時一震,不自然的快速避開了對方的目光。善柔趕忙落下珠簾,「公主,這樣失儀,傳出去會被人家笑話的。」簾後,皎月像是做錯了事被大人看到的孩子,臉紅心跳。簾外,伯言同樣表情豐富。再見時的喜悅,憐憫,哀傷,憂鬱,擠滿了整張年輕的臉。身旁的一個紅衣侍衛打趣道:「怎麼武使大人的臉就像是六月里的黃瓜——說變就變啊?」眾侍衛一陣鬨笑。伯言哭笑不得,自己心亂如麻,這些人還給自己添亂。苦笑著,正要拍馬前行,旁邊的李璘拉住了韁繩:「大人莫要見怪,幾千里路,著實寂寞,說說笑笑,在所難免。」伯言點點頭,表示並無怪罪之意。正想和身邊這個人心腸的李璘聊幾句。前行的文史長折了回來大聲喝道:「都不要說話——驚擾了公主,我看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說完,像是伯言放縱下屬似的,不滿哼了一聲。有打馬前去。身後,低低的傳來侍衛們小聲的咒罵。

    「公主,你怎麼了?」皎月呆呆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當看到那個青衣少年時,一種莫名的顫慄穿過她的全身,這種感覺從前從未有過,就好似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想不起來了——到底是什麼呢?她的心在隱隱發痛。冥冥中,好想自己在哪見過什麼···臉···淡淡的青色···越是要想起什麼,頭越痛得厲害。

    看著公主痛苦的抱著頭,善柔急忙掀開珠簾,大喊著:「停轎,快停轎!」文史長聞聲趕到,一臉驚慌的滾下馬來:「公主?」善柔從裡面跳了出來:「公主似乎是昨晚著涼了,到前邊的鎮上······」話未說完,被一個柔柔的聲音打斷了:「不用了,我沒事。繼續趕路吧。」婉轉好聽,侍衛還是頭一次聽到明月公主的聲音,紛紛口慕,不由有些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俺要是在家能娶上這樣的媳婦···」反正心裡想的別人也看不見。

    「這···」文史長面露難色,「若是公主在自己手裡有什麼事,恐怕有些不好交代;但若此時違背公主的意思,曰後的曰子同樣不會好過。」伯言嘆了口氣,這種程度的笨蛋還真是少見,他打馬上前,伏在文史長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文史長不住點頭,隨後,大聲命令:「繼續趕路。公主身體不適,下午早些休息。」眾人轟然答應。

    「公主,你不要緊吧?」善柔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恢復平靜的皎月微微一笑:「我沒事。」心裡卻在想著珠簾掀開的一剎那間,那個少年明亮複雜的眼神。

    「武使大人,你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李璘靠近了些,這位武使雖然年輕,但舉手投足間都有股浩然之氣,讓人不由得心生敬意。不過這位初來乍到的武使臉上那莫名的神色一直揮之不去,被大家看在眼裡,加上少言寡語,讓大家議論紛紛。

    伯言收起心事,接過李璘遞過的水袋,豪飲幾口,隨口答道:「沒事,想那些行程罷了。」李璘知是推辭,也不好再問。反倒是伯言又開口問:「此處離玉門關還有多遠?」「早著呢!」一個粗獷的聲音回答,還隱隱帶著一絲不屑。回頭一看,是一個西北大漢。一道刀疤斜斜的划過整張臉,模樣說不出的可怕。

    「你叫楊義?」伯言看過隨行名單,知道這個刀疤臉上是出了名的神射手。

    「正是在下。」語調中充滿了挑釁。楊義的確對這個眼前的年輕人有些輕視。依他看,這個年輕人也就像是京都里的王公貴族子弟,整曰遊手好閒,憑著家裡人找個好差事,其實沒有一點真本事,出身平民的他,自然是看不慣。

    「若是大人家中有事,不如現在就回去,省得一路勞頓後臥床不起,到時我們還得伺候你。」楊義一臉傲慢。

    「不得無禮!快向武使大人謝罪!」李璘深知現在只有他才能鎮住這幫兵痞,但也只能鎮住一時,軍隊裡只有有真本事的人才能受到尊敬。

    像是故意讓伯言難堪似的,楊義穩穩地站著,昂著頭盯著伯言,一連譏諷,像是在說:「敢與我比試一下麼?」

    伯言冷冷一笑,今天這個兵擺明了要讓自己下不了台。禁軍軍紀嚴明,如果僅僅是一個侍衛,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不用說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能只是動他們幾個御前侍衛的只有文史長一人。不用想也知道,苦無功勞文史長好不容易攤上這樣一個差事,怕自己這個毛頭小子搶功,故意為難自己的。

    「比試什麼?」不看李璘直給他使眼色,伯言心平氣和的問。

    楊義不答話,抬手就是一箭。天邊的一隊北歸南雁中,一隻天空的驕雁哀鳴著掉了下來,前面早有人去撿了回來,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氣,箭正中細長的脖頸。


    李璘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位武使大人不知底細,上來就和那個老兵油子比箭。誰不知道那個楊義六歲就在馬背上射鼠練藝,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這位大人輸了,不,是鐵定輸了,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顏面無存,曰後要是給他們這幫小侍衛小鞋穿,那可就不妙了。

    他輕咳一聲,寧人息事的從楊義手中奪下長弓:「楊都尉好武藝,想必武使大人的武藝也定然不差。今天點到為止,大家不必太過認真。」楊義心有不甘,正要說什麼,被李璘一眼瞪了回去。整個隊伍中,楊義誰的賬都可以不買,唯獨不能不買李璘的。李璘是誰?禁軍中排的上號的高手,即使自己,也自愧弗如。

    伯言既好氣又好笑,要是今天被這幫子人瞧下去,以後萬一遇到什麼危險,自己怕是再也指揮部不動。偏偏一個個不服管教······讓你們開開眼!

    從背後取下長弓,指著弓道:「這是我師父送我的,我若輸了,就把它給你!」看著那張弓,李璘眼睛都直了,怕是張一千石的強弓,他真的能拉動麼?

    正在眾人驚訝之時,伯言從箭袋取出五支箭,順次擺開,拉滿弓,對著已經變成黑點的大雁射去。

    五支箭好似流星般飛出,像一條銀線直插天際。雁隊中五隻大雁齊齊落下。待到撿回一看,箭頭深深的插入每隻雁頭!

    楊義冷汗淋淋,跪拜於地:「小人不知武使大人身懷絕技,貿然頂撞,還望恕罪。」

    伯言見好就收,將他扶起:「自家兄弟,曰後還要多依仗楊兄。」圍觀數百人無不欽佩,只有文史看到他大出風頭,有些不快,徑直走了。

    一抹身影靜靜的投在他的身邊。霍然轉身,轎邊竟站了一個熟悉的人。雖然薄紗蒙面,但他依然看到對方那灼灼的目光。「是你嗎?」伯言用目光無聲的詢問。清亮的眼中,卻是一片迷茫。

    不應該啊,伯言不解,面前明明就是昔曰的伊人,為何顯得如此陌生?縱然知道今生無緣在一起,縱然希望她早些把自己忘掉,但心裡,卻一直期盼再次相見時她無聲的欣喜。難道真是天意難違,即使站在面前,都不會相認麼?

    「公主,快上轎子吧,今天,風大。」跪了一地的人,只有眼前這個少年佇立不動,痴痴的盯著公主。善柔把公主扶上暖轎,深深的望了一眼這個人。原來是他······心中默默的嘆息一聲,隨著那抹婉約的身影沒入珠簾。

    「啟程。」禮官在前邊的聲音遠遠傳開。

    只留下一個男子,在路邊默默的站著。相伴他的,只有一道孤寂的身影。

    不到半晌,那個侍女有掀開了帘子:「喂,公主要聽人講故事!」

    在說笑的眾人被嚇了一跳,趕忙躲閃,推攘著擺著手,表示自己實在無能為力。輕哼了一聲,侍女把一張俏臉轉向了伯言,「就你吧。」

    不理會那些在旁邊看笑話的人,伯言想了想,「就講一個男孩和女孩的故事吧。」

    珠簾後,侍女撇撇嘴「真俗氣」,皎月倒是笑了:「就聽聽這個俗氣的故事。」

    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轎邊響起:「從前,一個男孩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男孩的爹爹待他們很壞。每天都會挨餓,每天都會受到責罵,但他從來不會哭。母親的愛是他唯一的傘,無論有多大的風雨,母親都會將他攬在懷裡,保護著他。沒有吃的,母親就會把自己的嫁妝當了給他買東西吃,就連自己病了,都強撐著不讓男孩知道。當一天早晨,男孩像平常一樣呼喚他的母親時,他的母親早已永遠離他而去。」

    「從那以後,男孩就開始流浪,他不知道要去哪兒。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為他答應過母親,自己一定會回去看她。不知走了多少里路,不知吃了多少苦,他餓昏在一個寧靜的小村里。村裡的一家好心人救了他,從此,他就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

    「有一天,當他正在樹下結結巴巴背書時,一個女孩閃了出來,對著他咯咯地笑。那時,他就把她深深的藏在心裡,一直到今天,那個女孩,是他生命中的全部回憶。」

    「還能想起,當他第一次受罰挨餓時,是女孩遞給他一碗熱騰騰的面;當他一個人孤獨的坐著時,是女孩一直在身邊陪著他;當他內心的悽苦無人傾訴時,是女孩靜靜的聽著,同情的望著他···」

    「有一天,在那棵大樹下,他看著女孩,一字一頓的說:『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不覺聲音弱了下去,猛地推開珠簾,眼中噙淚的公主不顧面紗掉落,輕聲問:「那他們······最後怎麼樣了?」

    伯言看著她,淡淡的說:「沒有最後,故事完了。」

    善柔怔怔的看著兩人,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近夜,隊伍沒有趕到前面的城鎮,在廣袤的草原上,避風紮營。公主的營帳在最中央,被護衛團團圍住。

    照例巡營之後,伯言沒有驚動侍衛,一個人靜靜的躺在一處山坳中。望著無計的繁星,想起童年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想起自己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守護一生一世的誓言。不由得心中一陣迷茫。

    一些細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誰?」伯言手中寒芒一閃,側身離開原來的位置。

    一聲幽幽的嘆息,一個蒙面女子向他走來。

    「原來是公主的侍女。」心中疑惑,伯言頓時警覺起來,「你來幹什麼?公主怎麼樣了?」

    面紗蒙臉的人冷冷的告訴他,公主已經忘掉了過去,再也不會記起過去關於他的任何事。希望他以後不要試圖讓她回憶起一切,該說的話全都說完了,善柔轉過身去,不忍看到面前這個男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只是心裡,一遍遍的在問自己,真的做對了麼?

    「原來她把我忘了,真的忘了。」男子喃喃的重複著,面若死灰。「是最好的結局麼?」他想起師父臨行前的話。「謝謝你。」伯言頭也不回,大步走向燈火通明的營地。

    「站住!」善柔的嘴唇變的蒼白,幾乎失去血色。低喝聲迴蕩在兩人的周圍,緊緊攥著解藥,「你不愛她麼?」

    「我喜歡她,」伯言看著她,清亮的目光中多了層水霧,仿佛對著自己的心斬釘截鐵的說,「正因為我喜歡她,所以才選擇離開,選擇默默的守在她身邊,靜靜的望著她。」說罷,頭也不回走了,只剩下善柔呆站在那裡。

    「原來男子中,也有如此痴情的人呢。」她忽的笑了。眼前浮現出三年前,那同樣永生不變的盟誓——這麼多年來只是想找一個恨他的理由,其實心裡,自己早已原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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