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室內,檀纓他所面對的情況,好像把三道菜攪在了一起。
一道,是撒滿了辣椒麵滋著熱油的老臘肉。
一道,是溫柔大姐姐一樣的糯軟甜糕。
最後,再用臭腳踩一踩。
這根本,還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承受的……
眼見檀纓羞澀異常地捂著身體,贏璃亦是面色稍潤,起身上前道:「檀學士不必拘謹,坐鼎問道是學宮的頭等大事,理應以最正式的姿態應對,梳妝打理事宜,放心交給我們就是了。」
檀纓慌亂退後:「不敢……我自己來就好……」
「好了,時間要緊。」雛後起身道,「不如這樣,璃公主在這裡為你打理妝容,我與姒學士去外面準備衣飾。」
「甚好。」贏璃心頭狂喜,當即應了。
於是,雛後就這麼領著姒青篁去了外面,不忘合門。
如此錯位爭鋒,各行各路,也正是雛後與贏璃多年來的相處之道。
畢竟,贏璃可沒有嬴越那麼好欺負。
她作為徐皇后長女,形貌氣質俱佳,深得嬴牧人喜愛。
更識大體,有才學,於學界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名聲甚至都傳到了姒青篁所在的越國。
此外,她也早已多次聲明無心涉政。
因此雛後再不輸於人,也不置於樹這樣的人為敵。
贏璃這邊同樣也是志在求道,沒有意願更也沒有理由與雛後爭鋒。
等等……
現在在韓蓀的一系列微操之下……似乎有一些理由了。
至於檀纓。
他只是一朵剛剛出浴,披肩長發還在滴著水的純情少男罷了。
怎麼好好的,就突然和大姐姐共處一室了呢……
相比於侷促的他,贏璃自然大方很多。
即便心下百轉千回,面上氣質卻是一絲也沒有破,依舊是學界聖女一般的溫柔與純潔。
「坐吧。」她大方地拉來椅子扶檀纓落座,這便拿起小巾,幫檀纓擦拭起臉上的汗水。
檀纓動也不敢動,說也不敢說的樣子很快就把她逗笑了。
「都說了不必拘謹。」贏璃邊擦邊問道,「這小巾有些澀……沒弄疼你吧?」
「一點也不疼的……姐姐。」
「嗯?」贏璃心頭一跳,「你叫我什麼?」
「啊……」檀纓連連道歉,「我與嬴越情同父……情同手足……不自覺就這麼叫了……」
「小事~」贏璃輕擦著笑道,「你與越弟一樣,叫我璃姐便是了。」
「這……外人聽來怕是僭越了……」
「私下叫無妨。」
「嗯……」檀纓吞了口吐沫,「那……璃姐姐……」
「啊……」贏璃頓時心頭一酥,手也跟著顫了一下。
怎麼能這麼叫……
「璃姐」和「璃姐姐」的感覺……
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後者更多了一絲嬌嫩……便如檀纓此時的肌膚和氣味一樣……
贏璃迷離之間,眼見便要破功之時,她硬是一猛女瞪目嘎嘎狠咬了口舌尖,逼自己冷靜了下來。
不行的……再怎麼想,也要一點點來……回頭約個月下清談再交流,萬不可被看做輕薄的女人。
贏璃就此沉吸一聲,不敢再看檀纓,掙扎著重重地拍下了小巾,打開妝盒。
檀纓卻也一愣。
剛剛那個烈女瞪目嘎嘎咬牙,跟他媽jojo似的,著實把他嚇怕了。
不好……一定是我上來就叫大姐姐,惹大姐姐生氣了。
哎呀,只是鼎鳴一聲而已,我怎麼就如此狂妄地僭越了呢?
還是要叫璃公主的。
保持好形象,穩重起來。
二人各自掙扎片刻後。
竟皆露出了君臣之間的表情。
贏璃硬板著臉為檀纓塗露。
檀纓亦側視前方巋然不動。
縱是如此,贏璃還是忍不住,強壓著聲音說道:「等等坐鼎問道的時候,你的道境也會飛速擴廣,學宮自會準備資材應對。你且記住,不到最後一刻不要停下來。」
聽到這個語調,檀纓感覺自己已經涼了。
大姐姐一定已經開始討厭我了。
媽的,我都很討厭我……
他也只好暗自掐著大腿,以沉穩的聲音回應:「此意為何,煩請璃公主指點。」
聽到這個疏遠的稱謂,嬴璃心下更是一陣悲風吹過。
嗚嗚嗚……小弟弟……想必已經認定我是個輕薄的女人了……
她也只好痛定思痛,一面為檀纓梳理頭髮一面沉沉說明:
「求道者的境界為杯,天道所賜的靈氣為水。
「坐鼎問道,便是求道者直面天道,由天道塑杯擴境的過程。
「具體感受,因人與家道各異。
「我只知道,坐而不倒越久的人,他的杯便會被塑得越大,境便也會擴得越廣。
「作為學宮,在你坐鼎的時候,必會在其間投入資材,以靈氣為水灌入你的杯中,天道方才有源相塑。
「更進一步,你若有幸得道,其後依舊坐鼎不倒,那便意味著,天道對你的塑就並未因你得道而結束,你將有機會直破二境。
「如果萬幸能那樣,你記得說什麼也要多撐片刻。
「即便最終未能破到第二境,逼得學宮多為你投入一些資材也是極好的。
「嗯,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檀纓冷冷回話:「纓已知悉,謝璃公主提點。」
嬴璃聽到這個語調,心下又是一悲。
唉,我都這麼偏向你了,你還是如此冷峻。
看來弟弟真是位正直之人啊……
你誤會了,姐姐也絕非輕薄之輩啊……
我也唯有今後多表現出正直的那一面,才能挽回形象了吧。
「嗯,你記得便是。」贏璃就此也冷冷說道,「我這便與你束髮,之後你就可以去雛後那邊了。」
檀纓聽到這個毫無感情的嗓音,心頭也是一涼。
大姐姐……已經完全不想再理我……
好嚴格,好正直。
可我檀纓兩世清白。
又哪裡不嚴格,不正直了?
現在這樣,解釋也會被視為掩飾了。
只能用表現挽回形象了。
「謝公主。」檀纓紋絲不動,剛正不移。
此後,這個房間裡。
兩個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
就在檀纓與嬴璃相顧無言的時候。
論道大堂內的氣氛,已逐漸嚴肅。
便是來負責開屏的白丕,也是一臉肅穆地左右開臂,小心地將主台後的大屏展開。
但沒人知道,他心裡其實在說:「他媽的檀纓,你還要給老子添多少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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