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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六月初的時候,國際情勢在報紙上風雲變幻。詞字閣http://m.cizige.com
黎嘉駿面前擺著許多稿件,正在發呆。
結合未來,她有了些很想不通的地方,但也有一些以前想不通,但現在卻想通了的地方。
雖然白色恐怖瀰漫,但是對於「□□」和「禁文」的探索是永無止境的,就好比掃黃的時候不看小電影的也到處求種子,現在不讓看紅色文學,那么小青年手裡沒點帶暖色的乾貨都不好意思。
她自然是也有不少的,誰叫她是接班人呢。
和毛爺爺同活在一個時代,其實壓力是很大的,因為但凡看到延安傳過來的一些他的文章,不知道的人會在看過以後覺得哦喲不錯嘛小伙子腦洞很大,但是在經歷過或者知情人眼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如史書上出現過的德黑蘭會議,校長去了,去幹嘛當然是保密的,黎嘉駿也很無能的忘了,可人家還沒回國呢,毛爺爺的文章已經傳過來了,上面就一個總結:德黑蘭會議肯定是開闢歐陸第二戰場……
四三年的時候看到的人大概會摸著下巴說「嗯,有道理」,可黎嘉駿看到後整個人都不好了!神了,大爺您有天眼嗎!諾曼底看著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猜測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接下來半年國內各種報紙不停歇的預測歐洲形勢,就連指名道姓的諾曼底都出現了,不禁讓她想起四一年年末的時候,果脯的行動有一度像是知道珍珠港要被偷襲……維榮還特地遞了消息讓他們小心以後美國可能會反黃(種人)。
忽然覺得雖然戰場不給力,但是果脯的情報和外交能力還真是槓槓兒的。
現在,清晨,她看著一堆有板有眼預測這兩天就要開闢第二戰場的報紙,覺得非常不開心。
感覺全國人民都知道英美聯軍要登陸,一點都不驚喜,她好像偶爾得到一顆糖的小屁孩,正想嘚瑟呢,一抬頭周圍人嘴裡都抿著一顆糖。
那麼問題來了,她以前就聽說諾曼底之前希特勒把隆美爾調回本土了,求問元首到底怎麼想的?遠東人民看著呢!
眼看著天已經蒙蒙亮,早市快開了,她決定先去看看有沒有今日的報紙順便買條魚,今天秦梓徽輪休,讓他做蔥油魚……
結果她剛拿上包鎖上門,就見秦梓徽遠遠的跑來:「嘉駿!嘉駿!你可見二哥了?」
「沒見著,昨天他出門時就說晚上不回來。」
「可有說去哪?」
黎嘉駿也緊張了:「沒啊,一個成年人說在外面過夜,我總不能說問跟誰睡吧?怎麼了?」
「昨晚有一群學生被抓了,」他喘了會兒氣,「後來憲兵隊不知怎的摸到一個供黨的地方,抓了不少人,鬧了大半夜,有個被抓的託了看管的兄弟到這兒來找你,那兄弟知道你是我老婆,就先過來找我了。」
「不是二哥?」
「不是,報了名字的,叫張青羨,你可認得?」
「……不認得。」黎嘉駿寒毛都立起來了,「怎麼回事?點名找我?」
「點名找你。」秦梓徽皺著眉,「我也原以為是二哥,但以他的樣子,不可能到現在都沒認出來,你先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好。」黎嘉駿有些六神無主,「若他提什麼要求,你先搞清楚他和我到底什麼關係。」
「這是自然。」秦梓徽正要轉身,又忍不住叮囑,「你千萬別出門,除了我們,誰來都別應。」
黎嘉駿想了想:「不,我先去巷子口的興源包間房躲躲,孩子我不能帶著,真要出什麼事,別被一網打盡了。」
「那你交給誰」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
黎嘉駿果斷往右指了指:「我托薛姐照顧。」
薛太太和她男人同姓,叫薛蓮,自二哥搬煤那事兒就和他們家熟了起來,來往並不多,但相互也不太太太太的叫了,她喊人薛姐,薛姐則叫她黎先生,雖然依然沒金花阿媽家熟,但她莫名的就覺得薛蓮的活法帶著股狠勁兒,是個能扛事兒的女人。
看秦梓徽樣子是傾向於金花阿媽的,但黎嘉駿既然做了決定,他也不反對,點頭:「你斟酌便是,千萬小心。」
「好,你真的千萬小心,別硬來。」
大清早遭遇這種事,黎嘉駿感覺糟心得狠,她隨意收拾了一下,把小三兒帶到隔壁,薛蓮正在晾衣服,唱著歌兒,見娘倆過來,有些愣神:「怎麼了黎先生,金花阿媽不在嗎?」
黎嘉駿也不避諱:「薛姐,我們家被潑了點黑水,我這兩日可能要躲躲,小三兒能不能先寄在這。」
薛蓮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補充:「你放心,我這就聯絡家人,若真被人拉進坑裡了,絕不會讓小三兒拖累你的。」
「說的什麼話呀,孩子交給我你放心。」
「這是伙食費,要勞您費心了。」
薛蓮也不客氣,接過錢袋,朝小三兒笑:「小三兒,到薛姨姨這來。」
小三兒正渴睡的年紀,此時睡眼朦朧,抱著個布娃娃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意識到自己又被託管了,委屈的癟了癟嘴,很是頹喪的偏頭看地上,時不時的瞄一眼狠心的親娘,她越來越像她爹了,各方面,賣起萌像機關槍,嘟嘟嘟嘟的黎嘉駿血槽就空了。
黎嘉駿心裡很難受,這可不是尋常託管,但她又不想來個什麼流著眼淚叮嚀擁抱,反而把小孩嚇哭,她醞釀了一下,扯出一個笑蹲下來揉小三兒頭髮:「寶寶乖,聽薛姨姨話哦,好好跟哥哥玩兒。」
小三兒烏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凝神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又張開手,小聲叫:「媽咪抱抱。」
黎嘉駿腿都軟了,她抱了抱小三兒,狠狠心撒開手,朝薛姐笑了笑,轉身走了。
她按計劃到巷子口的興源旅館包了一個房間,心想不能坐以待斃,可又實在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麼,她本來什麼都沒做的,萬一這一動變成「做了什麼」那樂子就大了。
坐了一會兒又覺得心煩,她要了熱水給自己泡了杯茶,搬了張凳子坐在窗台前,這個窗子正對著巷子,可以一溜看到自己家門口,他們住得很偏僻,平時冷清得狠,連攤位都很少。凳子剛坐熱,就看到三個人從大路氣勢洶洶的拐進來,直奔她家大門。
黎嘉駿:「……」
他們三人一個警察樣子的帶頭,還有兩個則穿了棉布短打,滿臉匪氣,看著就不像好人,一到門口,就哐哐哐砸門,大吼:「開門開門開門!」
那門被砸得震天響,但別說她家了,整條巷子都沒見有人探個頭,這些年下來,不管有沒有文化,群眾的鬥爭經驗早就豐富得不行了,都會以靜制動。
黎嘉駿不由得慶幸自己沒有在家,否則這個陣勢,要是小三兒被嚇哭什麼的,她很難有那個定力硬頂著不開——說不定拎著搶就上了。
那三個人砸門半天沒見動靜,一個小個子上前貼著門聽了一會兒,朝老大搖搖頭,顯見是知道沒人的,老大暗罵了一聲,左右看看,開始砸金花阿媽的門。
金花阿媽居然好像也不在的樣子。
黎嘉駿心揪起來,果然他們去敲薛蓮的門了,沒兩下,門吱呀的開了。
遠處忽然響起了鞭炮聲,噼里啪啦的,包括黎嘉駿,巷子裡三人都往鞭炮的方向望了一眼,隱約可以聽到歡呼聲。
他們都暗罵了一聲,不知道誰家辦喪事……
又回頭,薛姐站在門口,她容光煥發,風情萬種的,啪的拍了張紙在自己大門上,輕蔑的問:「怎麼著,討紙錢啊?」
那三人看了一眼她拍的紙,其實竟然有點弱了,領頭的人客客氣氣的:「這位太太,你們隔壁是不是住著一位姓秦的長官,他太太姓……」
「秦長官太太姓什麼是你們能說的麼?」薛蓮啪的打斷,「誰准你們來這兒拍軍屬的大門了?人秦長官保護過蔣-委-員長!是個有大功的人,你們什麼東西?我們的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留著你們在這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出息啊,這麼厲害怎麼不去打仗?飛機來來去去的你們倒是拿你們拍門的勁兒打下來啊!」
「薛太太,您別動氣,都是秦太太她兄弟犯了事兒,我們奉命來請她去局子交保釋金的,可您看這秦長官是有軍功的人,可不能讓秦太太被局子裡那群癟犢子為難嘍,所以這錢我們可以代收,到時候肯定把她兄弟全須全尾的送回來。」
遠處鞭炮聲剛停,顯得巷子特別安靜,雖然沒聽全,但也聽到了軍功,保釋金什麼的,別說黎嘉駿了,薛姐都笑了,她聲音尖利:「這可真辛苦你們了,不過秦長官他們夫妻倆啊可不像我這麼閒,秦長官別說了,秦太太可是個文化人,和那個什麼美國兵啦,大學教授啊,翻譯官啊關係好得很,我可見她經常被那些美國兵恭恭敬敬的送回來,可不敢打聽她上哪了,他們消息可靈通,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去交保釋金了呢?」
黎嘉駿哭笑不得,這把她說得跟交際花似的,美國兵送她也是順路,頂多是客氣罷了,恭恭敬敬是個什麼鬼,但薛蓮從她的角度這麼一形容,果然成功讓那三人變了臉色,顯然他們並不清楚秦梓徽一家的底細,只當天下官太太一般傻,聽了黎二的事兒專門來訛錢的。
畢竟只要碰上紅色的事兒,不管多位高權重都恨不得撇的遠遠的,這筆小錢被訛了也寧願忍氣吞聲,默默的再去交保釋金。
不過這也讓她明白了情況,至少二哥肯定是被關起來了,她不由得心焦起來,家裡的現錢她並沒全拿,不知道夠不夠。
「要不,三位在我這兒喝個茶?畢竟以後可能各位都是秦太太的恩人呢,我可得好好討好討好。」薛蓮還讓開了身,身子慵懶的靠著門框,可手臂卻直直的攔在前頭,還壓著那張紙。
三人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領頭的強顏歡笑:「不不不,不敢不敢,我們走了,走了,嘿嘿。」
「誒等等,既然要交保釋金,也得知道上哪交啊。」她一臉我好心幫你們轉告的表情。
「哦,哦哦,政治部,軍委,政治部,哈哈。」
「那成,不送啊。」薛蓮瀟灑的關上門,外頭三人對著門瞪了一會兒,又發泄的砸了幾下黎家的門,罵罵咧咧的走了。
其中那個個小的一個抬頭,撞見黎嘉駿沒來得及收回的頭,罵道:「看什麼看?!找死吶?!」
黎嘉駿默默的關上了窗,淡漠的看著這三人走遠,沒一會兒,鞭炮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換了個方向。
大概是結婚吧,隊伍行進的挺快,她隨意的想。
政治部呢,進去了還真不一定出來,看來要去發個電報,到重慶搬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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