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沒有徵兆的黑雨從半空中漂落,沖刷著許哲赤裸的上身。
帶不走任何的惆悵,只是讓空氣更凝重而已。
雨持續的時間很短,大概不過數十秒,流過身體的水滴有著說不出的親切感。
因為這些全是剛剛自己凝聚起來的蛟龍之體……
也是在剛剛,本該在群龍撕咬中死去的人,突然揮動起手中的武士長刀。
許哲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九龍被分成了碎片,霸道妖氣硬生生將碎片震到了十米高空,然後便降下了這場恐怖的雨。
脫離開了蛟龍的撕咬,新佑丸早就失去了人的模樣,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雨水沖刷後露出的並不是肌肉或骨骼,而是堅硬岩石組成的軀體,如同一具千年的石雕。猙獰的模樣更像是恐怖的面具,頭頂尖尖的兩角,讓許哲很自然將它歸列到鬼的類型。
可如果是要拿它與在wuhan收拾的鬼相比,從前的那傢伙簡直就是垃圾。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許哲知道面前的妖怪沒有鬼那麼簡單。
「如果你是問名字,我擁有太多你們人類起的稱呼。」仿佛雕刻出來的獠牙大嘴並沒有動,可聲音卻從中傳出,一雙土黃髮亮的瞳孔打量著這個世界,「山童?山魈?山妖?想如何稱呼你自己選擇吧……」
揮動著手中以近血紅的長刀收於背後,不知道為什麼,從他身上,許哲更多感受到的是悲傷而不是恐懼。
「我本只是一座小村莊山神廟前辟邪的雕像,不想剛剛屹立起的我得到的不是膜拜,卻是村民的憤怒與咒罵。只因為村莊在我出現的第二天時便爆發了瘟疫,火災更是頻發。無知的村民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我就成為了惡鬼的象徵。在我的身上澆狗血,淋尿,五百年間從未停過。」回憶起那逝去的時光,山鬼突然笑了起來,「所以在吸收了三百年民眾的怨恨與山之靈氣後,我終於化為了妖怪。
知道我變妖后乾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麼嗎?我殺光了全村的人,大人小孩,甚至看門的狗,一個不留。
既然那麼討厭我,那麼讓我殺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吧?反正一切的過錯本來就歸到了我頭上。」殺戮從這山鬼的口中說出來,顯得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我是來聽你講故事的嗎?如果是找人傾訴,我可要收錢!」臉色一沉,單手提劍,許哲先一步沖了上去。
舞動的精鋼長劍,旋轉由上傾斜劈落,不偏不倚正斬在妖怪右肩之上。意外的事情發生……
本連鋼鐵都不一定擋得住的劍竟穩穩的停在了山鬼肩頭,未能斬進半分。
「別奢望了,我的身體是歲月錘鍊出的岩石,任何的盔甲都比不上它的堅固。你傷不到我。」山鬼甚至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靜靜看著面前渺小的人。
「是嗎?」手上又一輪發力,硬生生讓已停之劍繼續劈斬,由肩頭傾斜從山鬼胸前划過,激盪起的只有一陣四濺火花。再看岩石表面連一點劃痕都未留下……
「所以說你有天賦,只是現在還很弱小而已。」山鬼的語氣是在嘆息。
揮動起石頭的手臂,什麼笨拙這種詞語無法形容在它的身上。連貫流暢的動作即便是人類都無法做到,仿佛一道光影滑過空氣,當光影定型時,明晃晃的長刀已貫穿過了許哲的心房。
鮮紅的血順著刀鋒滴落在濕滑地面之上……
微微的低頭看著那貫穿胸口的劍,再看看揮劍的妖怪,許哲沒發一言。呼吸顯得是那麼的急促,連雙腳都在無力的顫抖,死亡清晰的甚至能夠去觸摸。
突然,整具將死的身體瞬間崩潰,本還在茫然的許哲化為了一堆普通的樹枝,樹葉,自然的飄落。
「傀儡術?」山鬼有些意外,意外的是竟沒看穿許哲的「戲法」。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此刻,從一棵大樹後走出了許哲的身影,手中的劍呈現的已不是淡藍之色。
「五行禁咒.虛木咒.殘像。你不是一直跟我說相生相剋的法則嗎?」同一棵樹上,也站立起了又一個許哲?
「呼吸,心跳,甚至靈的程度,一切都是完全一致。」一個,兩個,十個……剎那間,從森林各處湧現了無數該殺的許哲。整齊化一的口吻,帶著鄙視的目光,就和述說的一樣,沒有任何的不同。
而所謂的傀儡之術,只是欺騙一下愚蠢人類的障眼法而已。
「好像你學會了有趣的法術?」揮動著悠長的劍,扛在了許哲剛剛劈斬的肩頭,山鬼環視了一周,密密麻麻一片一片樹枝間,樹木下,全是站立的許哲。雖然明知道裡面只有一個是真實的,可每一個手中緊握長劍聚集的模樣看起來還是格外壯觀,「依照與水之蛟龍同種的原理,將凝聚的天地木之靈灌輸進渺小的樹葉與枯枝中,依照自己的模樣,創造如此眾多的分身。
如果你現在選擇四散逃走,我也無法阻止。
這次算你贏了,下次希望能再和你交手……」說著,山鬼收刀,看那樣子已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意思,因為許哲古怪的法術。
「都說你小看我了……」不知道多少許哲齊聲的吶喊,一把把譴責的劍被舉起,一雙雙冰冷的瞳孔找不到一絲逃跑的念頭,「我沒想過創造這麼多分身就是為了逃走,我要對付的可是八歧那樣的大傢伙。
你還不夠資格讓我怕!」
頃刻間,拖行長劍,眾多許哲圍攻了上去,磅礴氣勢仿佛要吞山河。
「狂妄!」重新揮動起手中長刀,即便面對的是數十倍自己的對手,山鬼也無退縮,發力沖了上去。
撕殺在無慘叫中進行,刀與劍的交戰沒有片刻的停息。武士刀每一次的揮動換來的便是一堆飄落的枯枝樹葉,而揮動的每一劍也只是在山鬼的表面激起無數的火花而已。
洶湧撲上的分身沒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當一個同伴被殺馬上就有新的填補,讓站在包圍圈中的山鬼任何時刻都是八面受敵。
依仗堅硬的軀體,山鬼未見任何的潰敗姿態,揮動的刀一下比一下更快。凝聚霸道妖氣於刀刃之間,往往一刀下去,席捲的都是一片的「許哲」。
宛如螞蟻啃大象,不知道死為何物,堆積起來的許哲甚至淹沒了可憐的山鬼。
「山鬼怒,千刀殺!」一聲看不見人的咆哮,一道道血紅刀光從被埋沒的中心射出,和剛才群龍被絞殺的樣子很像。
澎湃妖氣硬生生將所有圍攻者彈到半空之中,急速揮動的刀分解著一個個虛假的殘像,連帶四周粗壯樹木都被絞成了木屑。
所以一切平息之時,再看大地,近似龍捲風暴襲擊過一般,滿地木屑與斷樹。
站在沒變的位置,低垂著上半身,不可一世的山鬼終於露出了疲態,周身滿是深淺不一的刀痕。號稱堅固無比的軀體終究抵擋不住眾多木系分身的不斷攻擊,一些較深的傷口甚至流出了些許黑色的血跡。
環視一周,大群的「許哲」已不見蹤影,唯有一左一右最後兩個用劍支撐著身體,激烈喘息的許哲。
到現在還沒有見到帶血的屍體,白痴都知道真實的本體就在這二者之間。
「呵呵呵呵,最後你還是輸了一步。」山鬼笑了,笑的是那麼的得意,「如果你還有力量再發動一輪剛才的攻擊,我一定死在你的手下。可惜你似乎也到達了極限?支撐著最後一個傀儡,你還能做些什麼?」
「殺了你……」許哲平靜的話語可以當成是回答山鬼的問題。
一左一右,拖行著屬於自己的譴責之劍又沖了上去。
左側許哲稍快,一副將慷慨就義的模樣,而右側之人則顯得有些遲疑。
在山鬼看來,這份遲疑便是人類對死亡本能的恐懼。
「都穿綁了還躲?!」根本未將左側的「幌子」看在眼中,反手一刀刺去。山鬼鄙視獰笑,轉身正面右側來人,正準備抽刀再戰。突然發現,刀卻完全不聽自己使喚,死死釘在了身後。
這和斬殺樹葉的感覺完全不同……
真實與虛假不言而喻,山鬼終於明白,自己真的小看了這趕走了九尾的男人。
重新回過了頭,那右側被認為是許哲的傀儡崩潰,四散的樹葉隨風吹過兩人的身邊。
刀還是那把刀,不過此刻已緊握在許哲的左手之中。鋒利的刀刃讓許哲付出了代價,鮮紅的血順著手肘向下滴落著。這次可是真正的人血……
而一直捆綁在右手中的譴責之劍發揮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插進了山鬼腰間最深的一道傷口。
但石塊畢竟是石塊,鋒利劍鋒也只插進了不過五公分而已,這是許哲能做到的極限,不過已經夠了。
「小子,我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上頭迫不及待的想殺你了。」山鬼是在讚賞,因為到此刻才發現,從一開始,自己就跌進了許哲的陷阱之中,被其引到專克自己的樹木森林。發動看似無用的蛟龍全都是為了讓自己一再放鬆警惕,創造出無數殘像也全是為了現在這一劍做準備而已。
「你明白的太晚,最愚蠢的是不知道劍有雙面……」低垂著額頭,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冷漠,發力轉動那插在山鬼腰系的劍,另一面光滑劍身暴露出來,意外呈現的便是泛著淡藍光暈的五行禁咒天水符,原來從一開始,許哲就沒有抹去控制水之靈的符咒。
「你一直是在凝聚兩種靈氣?!」想到這裡,山鬼第一次懂得的害怕,也相信,面前看似普通的男人,絕對比想像的恐怖。
「不管你外殼有多麼堅固,你終究會流血……天水符.浴血蛟龍。」沒有抑揚頓挫的一段話,最後的殺招形成。
頃刻之間,一條黝黑巨龍迸裂了山鬼岩石的軀體,騰空而起,張牙舞爪的姿態傲視天下。
不過比起其他由許哲創造出來的蛟龍,它顯得是那麼的嬌小。
沒辦法,誰叫它全為山鬼之血凝聚而成……
「來日本就是不停的戰鬥,戰鬥……真是連讓人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發著微弱的牢騷,捆綁手與劍的繃帶斷裂了,劍無力的落在了泥濘的大地,天空中的黑龍也是迅速的瓦解。
而許哲,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喘息,支撐的力量瞬間被抽乾,瘦弱的軀體無力的倒向了地面。
在倒下的那一剎那,許哲模糊的視線好像看見了……
看見了一個思念的人影就站在一邊的樹下,激烈的喘息似乎是跑來的?一頭雜亂的黑髮沒有女孩該有的整潔……
吳倩,她又和往常一樣,在自己最疲憊最虛弱的時候出現在了身邊,好像從不曾離開過一樣。
「似乎做了個美夢?」只為等同幻想出來的人影而動容,許哲笑了……
也就是大約五分鐘後,右腳帶傷的愛麗斯來到了這片屬於許哲的戰場。
可地面上除了一巨妖怪的屍體,戰鬥的痕跡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許哲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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