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客機仿佛天空中一座傾斜的大廈,緩緩的放下了數隻起落支架。那幾部引擎轟鳴比天雷更響亮,驚擾了四周草原上的各種動物。
從未見過飛機的猛獸們,只覺得像天塌下來了一般,瘋狂的四處逃竄,就連追上了羚羊的獵豹都顧不得去要咬上一口。
而當客機停穩之時,等候了半天的隨從推著簡陋的扶梯接上了出口,另一幫子則是趕忙撲上了鮮紅的地毯。如果是白天,不難看出扶梯上的鏽跡,地毯上的草屑與跳蚤。
這就是屬於草原與貧窮的無奈……
艙門開啟了,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是大天狗。
「竟然用這樣的陣勢迎接我們,真是侮辱……」老頭不過掃視了一下眼前的景象,雙手背於身後,佝僂著身子,臉色難看了起來,屬於極不情願的走下了簡陋的扶梯。
隨後走出的正是百鬼心中敬仰的神,九尾。
並沒有立刻的走下扶梯,卻不是像大天狗嫌棄這裡的簡陋。而是微笑的輕閉起了雙眼,微微仰起頭深深的呼吸著。
這原始的味道九尾已經忘記了多久沒有嗅到了,鋼筋混凝土的世界也許遠比這裡來的更加舒適,更加明亮。可卻無法擁有如此乾淨的味道與純潔的「聲音」……
遠遠的抬頭看去,巴易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捏上了一下,目光緊緊盯在了那享受著草原之風的女孩。
一身樸素的吊帶白色連衣裙,隨著夜裡的風舞動著,那黑色的長髮也被風調皮的弄亂了,可九尾並沒有生氣。還是帶著淡淡的微笑,抬起兩指將亂掉的頭髮重新理順。
當那雙美麗的烏黑眸子再次睜起時,巴易注意到了,她正看了自己一眼,而且是那麼的溫柔。
也許是他會錯了意思,九尾審視這片土地時,每一寸都能得到這溫柔的目光。
走下了嘎嘎直響的扶梯,後面還跟隨著凝與那不知道身份的皮裝青年。
雖然沒有繼續看厚重的聖經,可書卻一直帶在身邊,捆綁在了大腿外側的皮帶之下,如同西部牛仔隨身攜帶的槍一般。
「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歡迎來到這富饒的圖多勞,我代表這裡所有的國民對你們的到訪表示最真誠的謝意。」張開了雙臂,伊拉布高興的走上前去,也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抱住了一臉難看的大天狗用力的拍了拍。在圖多勞這是兄弟之間才會有的親密動作。
可見伊拉布是多想和這些東方的金主成為兄弟,因為在自己的眼中,他們和鈔票沒有太大的區別。
當面前這矮小的男人轉身又想去擁抱九尾時,大天狗自然的擋住了他。
「嘿嘿嘿嘿,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您的到來甚至讓這草原的夜晚都明亮了起來。」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伊拉布那深度近視的雙眼在這夜裡看起九尾來只有一個輪廓而已。不過那已經多年未用的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蹩腳的很,聽得人也同樣難受。
「呵呵,我也很高興來到這裡。」意外的,九尾笑的像盛開的百合,似乎真心接受了對方的讚美,並主動伸出了纖瘦的右手。不光如此,更讓所有人驚訝的是,九尾說的竟是一口流利的當地土著語,好像已在這裡生活上了數十年一般。
「您竟會說我們的語言?」伊拉布驚訝的跟天上掉下了星星一樣,畢竟你要說會南非等地的話語自己還好理解一些,可圖多勞的當地土著語可是沒有一所大學開辦過這種課程。驚訝歸驚訝,伊拉布還是第一時間緊緊握住了九尾伸出的手。
「剛剛學不久而已。」九尾沒有說謊,所有的語言知識都是從這和自己握手的男人心中「掏」出來的。
「各位快請快請,我們已在城裡準備了最好的房間,還有一桌豐盛的美食,保證是各位從沒見過的野味,全都是大草原上獨有的動物。」這大概是伊拉布唯一能炫耀的東西了吧?高興笑的讓出了路,對著那老久的皇冠轎車做出了請的手勢。
「竟然用這麼爛的車接待我們的大人?」大天狗的語氣中只有鄙視,對著天空打了一個手勢,客機駕駛員心領神會,啟動了開關。
突然,巨大的747客機機頭和機尾像罐頭蓋般向上翻起,露出了下方真實的貨箱。一輛輛m重型坦克浩浩蕩蕩開了下來,一同走下飛機的還有一批批全套美式裝備的威武僱傭兵,有些武器甚至連美國部隊都不捨得大批量配備。
一時間,冷清的機場熱鬧異常,到處可見橫行的坦克,與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架黑鷹式直升機也拼裝起了一片片螺旋槳。害得伊拉布的隨從全都看傻了眼,比一比別人身上的槍械,再看看自己手上的ak47,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拿的跟燒火棍一樣。
伊拉布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朋友儘是帶著軍隊來的?一時間冷汗滑過了額頭,本能的害怕起來。
看看對方的陣勢,只要九尾想,不用幾小時就能摧毀了自己政權。
「這些都是送給你們的,補充你們軍備的基本配備,往後的幾天運來的東西更多。聽說你們的部隊連自己的疆土防禦線都守衛不到,真是讓人擔心你們的安全。」九尾微笑的說辭打消了面前中年男人的顧慮。
「真是太感謝東方的朋友了,我們還未想到的東西,您都已經為我們設想周到了。」伊拉布激動的快要哭了出來,而一邊的隨從也高興的恨不得歡呼起來。因為這意味著過不了多久自己也能坐上那龐大的坦克,穿上漂亮的迷彩防彈衣。
「大人,直升機準備完畢。」大天狗恭敬的說完,又是不屑的看向了還抓著九尾右手不肯放的伊拉布,「你們在前面帶路吧,我們跟隨就好。」
準確的說,大天狗的口吻如同在訓狗一般,站在車邊的巴易已有些憤怒,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貧窮不意味著就沒有骨氣,落後不意味著就沒有尊嚴,流淌在體內非洲戰士的血不容許自己受到如此的侮辱。
「大天狗,凝,還有那個誰誰誰。你們去做直升機跟著我們就好了,我陪這幾位非洲朋友做車前往。」九尾微微的回頭,一句簡單的命令卻是給予了巴易等人最看重的尊嚴。
「可是……」大天狗可不放心將敬愛的大人交到這幾個黑人的手中。
「走吧,沒聽見命令嗎?」那個誰誰誰的皮裝青年拍了拍大天狗的肩膀,先一部的走向了黑鷹直升機,凝則是陪同著不舍的大天狗一同的坐了上去。
看著如同黑夜一般漆黑的飛機升上了天空,九尾才在伊拉布的陪同下坐進了那轎車後座,熱鬧的機場一下子只剩下了還在列陣的士兵。
行駛在根本沒有公路的乾燥大地之上,即便是黑夜,還是能看見帶起的滾滾黃塵。伊拉布的車隊那動靜,和野牛奔襲很是相似。一些動物遠在幾里之外已跑開迴避了。
坐在廉價的車內沙發上,上車後的九尾基本沒有怎麼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窗外月光下的美麗草原。
九尾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再看到過如此祥和的景象,不自覺的眼中流露出了迷戀。
「尊敬的客人,請寬恕我的冒昧。」有幸坐在九尾身邊的伊拉布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您是喜歡上了這草原的哪一點,如天神般仁慈的幫助我們這些苦難的人們……」
「天神並不仁慈,否則也不會只接受你們的膜拜卻不救助你們這些靈魂了。」九尾淡淡的話語否決了伊拉布的比喻,繼續迷戀的看著窗外的一切,「之所以給你們投資,並不是由我負責,我只負責同意他們的決定就好了。不過這塊土地我確實喜歡上了,如果硬要我說喜歡它什麼的話,那便是這裡美麗的『聲音』……」
「聲音?」伊拉布才疏學淺,聽不明白。
「是草原發出的聲音,各種生靈交織在一起的聲音。沒有貪婪,沒有野心。這裡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才去殺戮,為了哺育後代付出一切。它們都是值得尊敬的,比人更值得尊敬。」九尾的述說,讓大家茫然,可一直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巴易卻是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尊敬……尊敬的客人,您說的都是真的嗎?對那些動物的敬意……」巴易不敢回頭,好像生怕九尾只是在欺騙自己。
在這草原之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草原是崇高的存在。即便像伊拉布這種高學歷的傢伙,也不懂得這樣的道理。
巴易也許是被開除出部落的叛徒,是屠殺了一個村莊的罪人,可一切也都是為了這片草原上生存的天平。
時代的變遷,草原也不再是從前的草原了,越來越多的人口無疑是在增加草原的負荷量,人類獵殺的行為越來越多。貧窮讓他們不是為了吃而射殺著大象,犀牛,鱷魚。草原在因為人類的貪婪逐漸的死去……
唯一能改變現狀的方法,只有讓人民富有起來,有事可做,擁有更好的生活,草原才能從人類的魔掌中得到救贖。
可惜自己的理念在族群中被認為成了邪惡,是對神靈的褻du,於是便被驅逐出了自己的部落。可巴易從沒有忘記過,草原是比人類更值得去尊敬的存在……
「我可從沒說過只有動物值得尊敬……一棵樹,一根草,它們都擁有自己的聲音,述說著自己努力生存的歷史。」安靜的靠在了冰冷的車窗上,輕閉上了雙眼,九尾在享受著億萬生靈對自己述說的歌,這是沒有人能體會到的世界。
這一刻,巴易相信,神眷顧了自己與這草原上的一切,因為一個真正懂得草原,懂得它的美的人來到了這裡。
在巴易看來,九尾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來救贖苦難中的圖多勞。
而且是一位最美麗的女神……
車繼續的向前行駛著,遠處屬於城市的稀疏燈火已是清晰可見,夜漸漸的深去,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怎樣。
但圖多勞的人民有足夠的理由去相信,一定比今天要美好上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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